第五百四十一章 徒勞

  今日，平原再次被血光籠罩，化作了一片血海。萬幸的是，人魔兩族的大軍都不在其中。

  戰場中心，只有兩道突兀的人影。

  屈川與戮之魔。

  屈川正手執長槍，刺向趴在地上的戮之魔。可是在離戮之魔只有差之毫厘的距離時，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進一步。

  「動啊！」

  「就差一點點啦！」

  「怎麼回事！」

  人族這邊忍不住吶喊、不停地催促。聖女和那名光系法王倒是發現了異樣，互相對視一眼，悄悄地撤掉禁術，向著屈川靠近。

  屈川渾身都在微微顫抖，汗水和血水混合，幾乎看不出他的模樣，只有那雙眼睛不甘地瞪大，眼珠幾乎要爆出來，像一個惡鬼一般，如平日溫和儒雅的氣質天差地別。

  再進一步，只要一點，戮之魔就死了！

  屈川不停地在心裡催促著自己，可是周圍的空間仿佛吸飽了水的海綿，令他再難進寸步。屈川知道，北無冥出手了。只有北無冥，能夠隔空阻止他的行動。

  不甘和絕望，瀰漫在屈川的心口。

  擊殺不掉戮之魔，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天明皇與藥聖蒼羲已死，若他再出事，人族將失去最後的優勢。

  他不敢死啊！

  「啊——」求生的意志爆發，屈川仰天怒吼，恐怖的金土雙重元素之力衝破雲霄，終於打破了周圍的空間禁錮。屈川不敢停留，立刻暴退千里。

  下一秒。一道血鏈穿透空間刺來。

  聖女和光系法王接住了屈川，溫和的光元素瘋狂地閃爍，快速地治癒著屈川的傷勢。

  「哈——倒是跑得夠快。」一道陰冷的笑聲響起，那條血鏈像一條蛇蠕動起來，將地上重傷的戮之魔捲起來。血光凝聚出一個血色的人，北無冥比起一個月前更像一個怪物了。

  屈川在兩位光系法王的治療下逐漸緩過來，看清北無冥凝聚出來的人形後，瞳孔放大，冷聲道，「不敢現本體，縮頭烏龜還要做到什麼時候！」

  「縮頭烏龜？」北無冥語氣陰沉，身體射出幾道血鏈撲了過來，「對付你，還不配本座親自出馬！」

  「叮叮叮——」兩名法王將屈川護在身後，手持靈武不斷地拍開血鏈，但是每一次迎擊，那強大的力道震得二人節節後退，靈武與血鏈交手後傳過來腐蝕性極強的血氣也糾纏得二人越發難以維繼。

  「這到底是是什麼怪物？！」男法王忍不住罵了一聲。

  「放肆——」北無冥尖銳的聲音明顯帶上了不悅，更多的血鏈朝著三人衝過來。

  另一邊，聯軍大營深處，昏迷一個月的沐時終於混混睜開了眼睛，一雙迷茫空洞的眼眸中逐漸濕潤，一滴淚水緩緩從眼角滑落。

  沐時緩慢從丹雪京鼎中爬出來，在那縹緲的世界不知道飄蕩了多久，她甚至已經不太會走路了。一出來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人，沐時渾身一震，腳下踉蹌地跑到蒼羲身邊，撲通一聲跪下來，望著鬚髮灰敗的失去生機的老人，一時間話都說不出來。

  老人的眼睛還是睜著的，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丹雪京鼎，不知道是想看自己的弟子或者走出來，還是在透過丹雪京鼎看另一個人。

  沐時顫抖著伸出手，覆蓋在老人的眼睛上，淚水決堤而下，抽著氣低聲道，「師父.宮化前輩知道你沒有與他絕交，他很高興他說，你們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的」

  掌下冰涼的眼睛緩緩合上，像是終於釋然。

  沐時背後的門帘緩緩掀開，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走到沐時身後，俯身輕輕地將沐時抱在懷裡，低沉的聲音帶著溫柔和心疼，「別哭了。」

  沐時再也忍不住，轉身撲到溫暖的懷抱里哭出聲，「北夜，他死了，師父他死了！我對不起他，我不是一個好徒弟，我答應過會在事情結束後回到黎國陪他頤養天年的！」

  北夜溫柔地拍著沐時的背部，他的身體也在顫抖，是高興沐時活下來，也是對這件事的後怕，手臂緊緊地將沐時抱在懷裡，低聲不斷地安撫，「他不會怪你的.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

  平原上，重傷的屈川雖然暫時得到了治癒，可是燃燒神魂的代價也令他無法再戰，只能眼睜睜看著聖女和男法王狼狽地帶著自己且戰且退。其他王級雖然想幫忙，卻在這個時候被魔族的強者牽制住。

  只要屈川一死，人族將失去最後的庇護。至於妖皇，是不可能為了人族和魔族撕破臉的。

  「叮叮叮——」金屬交擊聲不斷，聖女的額頭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白嫩的雙手鐵鏽寄生一般，已經是頹色盡顯。另一名法王也好不到哪裡去。

  「桀桀桀——看看你們像老鼠一樣被我恣意玩弄的樣子，在這麼多士兵面前，多丟人啊——」北無冥陰鷙地大笑著，引來聯軍的怒視，可是卻敢怒不敢言。

  「罷了，沒意思，不跟你們玩了——」北無冥輕笑一聲，血色的手袖一震，又是九道血鏈射出，分成三股撲向屈川三人。

  聖女和男法王眼中都露出了絕望之色，再加三道，已是無力戰鬥了。

  「嘭嘭嘭——」正當血鏈如毒蛇般席捲過來時，兩道人影忽然出現，就好像他們本該在那裡。金焰與巨大的火掌交匯相應，將九條血鏈一一炸開。

  「嘖，你竟然還沒死？」北無冥吃驚地望著出現的人影。

  「沐時！？還有那個小魔皇？」聖女驚喜地道。

  沐時冷哼一聲，收回藥火再投到聖女那邊，將剩下的血鏈一一燒掉。

  北無冥見自己的血鏈被沐時的藥火克製得這麼厲害，血紅的眼睛閃過一抹殺意。北夜見狀，不動聲色地擋在沐時面前，冰冷地看著北無冥淡淡道，「運氣不錯，這麼快就修復了。」

  北無冥桀然一笑，「是啊，這不得多謝我的好侄兒提醒我。」

  北夜神情無謂，「不必謝，你確定現在要跟我們打嗎？」

  「喲，這還沒結婚呢，就夫妻同心了啊，真是好讓人羨慕啊。」北無冥冷笑著譏諷，不知為何沐時聽出了一股酸味。於是笑道，「叔叔過獎了。」

  「你！」北無冥語氣一哽，沐時喊他叔叔還真是沒想到。

  「哈。」北夜忍不住笑出來。

  「哼，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就憑現在你的，不過是他的拖油瓶，妄圖威脅到我，做夢！」北無冥一揮手，又是十道血鏈衝出來。

  北夜低聲吩咐沐時別動，上前一步將血鏈一一擋下，「是不是拖油瓶，不是你說了算的。」

  北無冥臉色越發陰沉，語氣陰狠地道，「北夜，看在你是北皇脈唯一的男丁，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一定要和我作對嗎？」

  北夜淡然一笑，「這句話，你已經問了好幾遍了。」

  「好！好！好！」北無冥連說三個好，然後猛地調頭離開了。

  聖女：.？

  屈川：.

  北夜和沐時倒是預料到了這個情景，轉過身拉著沐時的手走到屈川三人面前，平靜地道，「魔族不會再出兵了，你們也可以將聯軍解散。」

  「為什麼？」屈川有些疑惑，激動之下不由咳嗽了兩聲，「如果他忌憚你，你為什麼不追上去。」

  「他不是忌憚，是不想無謂的犧牲。」清朗的笑聲響起，妖皇那灑脫不羈的身影緩緩在空中凝聚，意味深長地望了沐時和北夜一眼，然後走到北夜面前拍了拍北夜的肩膀，「小伙子好樣的，敢跟他對槓。」

  北夜勾了勾唇，算是回應他。

  「怎麼回事？」聖女扶著屈川走過來，「北無冥為何會輕易撤退。」

  「那只是他的化身，本體還在大陣中心呢。」妖皇撇了撇唇，「自然是不是這小魔皇兄弟的對手。再說了還有個本王和屈院長在，戮之魔已經重傷失去戰力，打起來自然吃虧。」

  屈川望向頭頂的大陣，「他究竟想做什麼？」

  「你們很快就知道了。」北夜輕輕說了一句，拉著沐時的手逐漸握緊，沐時輕輕捏了捏北夜的手回應。

  像是應徵了北夜的話，大陣忽然高速旋轉起來，掀起的血光變成了血紅的龍捲風，一股巨大的吸力產生了，似乎要將萬物都吸入其中。

  石頭，樹木、花草.皆是拔地而起，戰場邊緣的士兵有實力比較低下的，被吸得連忙抱緊身邊的人。

  一時之間人仰馬翻，尖叫聲不斷。

  「撤退！退出平原！」將領們的大吼聲立刻響起，努力維持著秩序。

  而魔族那邊本身就靠近死亡山脈，根本無處可躲，實力低下的魔兵掙扎了片刻後一個個被吸入其中，發出了絕望的呼救聲。

  魔靈之下，全部被吸了進去。

  血肉撕碎的聲音不斷響起，血色龍捲風中灑出無數鮮血。

  魔族這邊的強者全是一臉震驚，北無冥又拿本族人獻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