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九章 再度起航

  「嘭！」

  今日的玄水湖，再次傳來了一聲悶響，伴隨著滾滾沸騰的湖水漂浮上來千奇百怪的水中生物。山下的居民已經見怪不怪，看了一眼後繼續淡定地勞作。

  湖底溶洞，沐時咳嗽著以手作扇一邊扇著周圍的濃煙一邊從滾滾黑煙中狼狽走出來，白皙的小臉上已經抹上了黑乎乎的藥灰。蒼羲啃著雞腿沒有形象地坐在水晶台上，一臉幸災樂禍，「怎麼樣？藥火沒這麼好控制吧？」

  沐時一邊咳著嗆進嗓子的煙一邊抹著臉上的黑灰，沙啞著嗓子道，「太難控制了，我這是爆了幾個藥鼎了！？」

  蒼羲歪頭想了想，「不多，才十幾個吧。」

  「.」沐時一時凝噎，捏了個水靈術把臉清洗乾淨，一屁股坐在水晶石台上，陷入了沉思。自她馴化聖火火靈至今已經快一個月了，雖然在蒼羲的幫助下成功融合進化成了藥火，可是這藥火卻十分難以控制，煉藥時一個不小心就會暴起炸鼎。

  雖然蒼羲一開始就說過因為這是變異火靈會產生難以想像的困難，但是沐時沒想到會是這麼難以控制。本來控火就是她的弱項，現在哪怕神魂境界大漲，也無法操控藥火。

  那以後要怎麼煉藥呢？煉藥需要對火焰的溫度精準操控。

  見沐時陷入了僵局多時，蒼羲也看夠了沐時受打擊的樣子，輕笑一聲淡淡道，「藥火已經靈性，若是一味想著操控它，往往會掀起它的抵抗性。」

  輕飄飄一句話，卻是提點到了沐時。

  沐時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盤膝坐正閉上眼睛直接進入了修煉狀態。

  「還真是一個好苗子，你的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毒辣。」蒼羲摸著鬍鬚微笑著低語，他的目光悠遠，視線明明是在看沐時，但是又像是透過了沐時。若非手上油乎乎煞風景，倒是一派高人作風。

  蒼羲也不急不惱，繼續啃著烤雞看著沐時冥想，吃完了就出去溜達一圈拿了一堆好吃的回來一邊吃一邊等。

  就這樣日復一日，沐時如同老僧坐定一般紋絲不動。

  「小怪物，火靈是好東西，可是也得有相應的實力匹配它啊。」蒼羲盤膝坐在一方水晶台上，托腮望著還未甦醒的沐時，笑著自言自語。

  又過了幾日，寂靜的溶洞裡，終於傳來了一絲聲響。

  只聽「噗」得一聲，沐時手中冒出了一朵淡金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緩緩流動，逐漸拉伸成了一條小溪，圍繞著沐時緩緩流動。

  原本等待久了也就開始修煉的蒼羲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沐時眼底閃過一抹驚訝和好奇，「嗯？成功了嗎？」

  淡金色的火溪緩緩流淌，溫順得像是沐時的一條寵物蛇，但是仔細感受就會發現，這火焰中心卻隱藏著一絲暴戾。

  「呼呼呼——」

  忽然，火焰膨脹開來，將沐時整個身子包裹起來，燃燒著、扭曲著，逐漸化作了一朵金色蓮花。

  蒼羲托著下巴，另一隻手變出一隻靈果一邊啃一邊觀察著火焰，對於火焰包裹了沐時一點也不驚訝。

  金色火蓮安靜地旋轉了一會，又開始鬧騰起來，蓮瓣漸漸散開重新化作火焰，又凝聚成了一尾金色的錦鯉圍繞著沐時遊蕩。

  接下來的時間了，蒼羲就觀看了一場火焰表演，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將啃了一半的靈果砸到沐時身上，結果那火焰錦鯉像是有靈性一般跳躍起來一口吞下靈果，嗤嗤作響的燃燒聲中那上好的靈果就化作了灰燼。

  蒼羲笑罵道，「顯擺夠了沒有啊？」

  沐時身體微微一顫，隨即嘴角勾起，眼皮掀開露出了帶著笑意的星眸，「師父，徒兒表現如何？」

  蒼羲揉了揉鼻子起身跳到沐時面前，摸了一把那火焰所化的金色錦鯉，「馬馬虎虎吧，果然是人無完人啊，你的控火真的是天生不好。」

  沐時無奈，伸了個懶腰，靜坐久了的全身骨頭髮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我已經很努力了，你不知道這藥火脾氣多大。」

  「行了行了，知道坐這麼久對你也是不容易了。」蒼羲失笑，相處這麼久下來也了解沐時是個不安分喜歡打架搞事的小怪物，能讓她靜坐冥想這麼久也是難為她了，「接下來就慢慢練習吧，煉藥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沐時卻是逐漸沉默下來，在冥想過程中，她有意識地接觸北夜藏身的地方，對方卻毫無回應，而且識海里的那片紫雲也黯淡無光，聯想到這麼久了北夜也沒有再主動出現說過一句話，沐時一顆心就不由沉了下去。

  看起來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啊。

  但是北夜不願意自己錯過蒼羲這個良師，故意表現出輕鬆的樣子。

  「怎麼了？突然不說話了？」蒼羲是什麼人？活了多少年的人精了，怎麼看不出沐時的心思，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羽扇搖晃著，「說吧？有什麼心事？」

  沐時咬了咬唇，忽然單膝跪下，「師父，我想離開黎國了。」

  蒼羲怔了怔，然後閉上眼睛輕笑起來，「唉，徒弟翅膀硬了，嫌棄老夫咯.」

  沐時搖搖頭，神色認真，「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師父真心待我如子，我又怎麼會嫌棄師父。只是.」沐時頓了頓，握緊手掌，「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有人還在等著我。」

  「嗯~？」蒼羲一聲輕咦抑揚頓挫，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沐時，「我難得看到你如此認真的模樣？究竟是誰能得我這寶貝徒弟的心，竟然如此在乎啊？」

  沐時微微一笑，眼神柔軟下來，「難道師父就沒有這樣的人了嗎？」

  蒼羲怔了怔，隨即眼神飄忽向未知名的遠方，羽扇搭在鼻樑上遮住了下半張臉，然後短促地笑了一聲，「哈，自然是有的。」

  「師父的教育之恩我永世不忘，但是時間不等人。等我結束了這一切，我會回來侍奉師父，頤養天年。」沐時俯首恭敬地道。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蒼羲這人雖然奇怪，也莫名其妙地逼自己拜師，可是也是真心教導自己，指點迷津。

  煉藥師一途詭譎莫測，她的前路一片迷茫全靠自己摸索，若非蒼羲指點，她恐怕還要走很多彎路。在沐時的心裡，已經不知不覺將蒼羲當做真正的師父了。不僅是師父，也是頑童一般的長輩。

  「唉唉唉——」蒼羲長吁短嘆，「罷了罷了，那句話說的真對，女人不中留！」

  沐時失笑，「師父，這話形容的可不對。」

  「意思差不多啊。」蒼羲哀怨地看著沐時，「算了，讓你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跟我這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老人家成日待在一起，也是為難你了。」

  「師父，您哪裡像老人家。」沐時無奈地站起來走上前給蒼羲捏肩，「惡作劇起來連我都甘拜下風，魔王程度比小笙還可怕。」

  「你這是再誇我嗎？」蒼羲撇撇唇，站起來朝洞外走去，「罷了，我也不會阻攔你去闖蕩的，想做什麼就就去做吧。」

  「師父.」沐時怔了怔，蒼羲似乎真的不開心了。

  「唉——」蒼羲取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拋給沐時，「這戒指里都是我的私人珍藏，既然你執意離去，我便教不了你了。但是煉藥術切莫廢棄，這裡面都是我的煉藥心得，對你大有裨益。」

  沐時有些感動，捧著戒指再次跪下，發自內心地道，「多謝師父。」

  「走吧，去闖你的天地吧。」蒼羲站在洞口，望著外面波光粼粼的湖水，眼中有些模糊的霧氣，「如果累了，遇到危險了，就回來找我。師父不說解決所有的問題，至少能保下你的生命。」

  「是，師父保重。」沐時望著不肯回頭的老人，忽然發現他的背影蒼老了很多，說到底他雖然踏上萬人之巔活了一百多年，可是身邊的親朋好友一一離世，最後孤身一人時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沐時也覺得眼角有些酸澀，輕輕吸了一口氣起身朝洞口走去，停在蒼羲身邊輕聲道，「師父若是不嫌棄，可以去我家住。父親會很歡迎你的。而且雲起城的煉藥師協會的會長也是像你一樣的人，想必到時候也很有共同話題。」

  「以後再說吧。」蒼羲搖了搖頭，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不如天明城，好歹有個聖女娃娃能跟自己嘮嗑兩句，他別過臉別看沐時，聲音有些沙啞「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沐時鼻尖有些酸澀，再度彎腰朝蒼羲拜下去，「與師父相處的這段時間，是我甦醒過來這些年裡最輕鬆寫意的日子。多謝師父的教導與照顧，弟子暫別，請師父照顧好自己。」

  蒼羲吸了吸鼻子，揮揮手，故作不耐煩地語氣，「知道了知道，我還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嗎？趕緊走趕緊走！我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的！」

  「弟子告退。」沐時磕了個頭，轉身跳入湖水，濺起巨大的水花。

  蒼羲猛地回頭，走了兩步停在湖水旁，怔怔地看著逐漸平靜的湖面，忽然一笑，「唉——這湖底又只有我這老頭子和怪物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