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以身為餌

  「真的？」沐時實在是有些好奇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見司離同意，一臉好奇之色地站起來湊近司離，俯身觀察著對方一雙含笑的眼睛。

  屋內沒有光線，只有清淺如霜的月光，但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卻清晰地倒入沐時的眼中。很溫柔，很漂亮，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有種奇異的魔力。再仔細看去，確實能夠發現，在黑色的眼瞳之下，還有一對隱藏的暗紅瞳孔。

  與北夜的眼睛，如出一轍的暗紅，並非那種殺戮的血紅。

  「你真的是重瞳哎」沐時抬起手摸了摸司離的眼睛，對方下意識地閉上眼，讓沐時反應過來舉止有些突兀，不動聲色後退一步，輕咳一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看人不會有障礙嗎？」

  「確實會有很多重影。」司離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秘密被人窺探，淡淡一笑睜開眼睛，揮了揮手道，「比如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在我眼中，重影有三四個。」

  「那你與人對戰豈不是很吃虧？」沐時皺眉，這種在她原來的世界，應該屬於罕見的的先天疾病吧，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摘除多餘眼瞳的辦法。

  「也許吧。」司離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笑得風輕雲淡，「從我記事起便是這樣，我習慣了。」

  「抱歉，是不是提起你的傷心事了.」沐時摸了摸鼻子，感覺出對方情緒的細微變化，低聲道。司離搖了搖頭，看著沐時，神色平靜，「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沐時想了想，道，「明日的聖火洗禮，你有幾分把握能夠渡過？」

  司離眼神閃爍了一下，淡淡吐出一個字，「零。」

  「咳。」沐時忍不住嗆到，看著神色依舊如常夾著菜吃的司離久久不能言語，「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竟然沒有把握承受聖火洗禮，還在這優哉游哉吃飯？」

  「這不是你來了嗎？」司離眨了眨眼，一副我放心你一定會救我的模樣。

  「我可沒辦法幫你承受那聖火。」沐時聳聳肩，重新坐下。司離吃了小半碗米飯，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手帕優雅擦了擦嘴，才道，「司家的分裂是必然，一個家族強盛太多，總會出現貪婪過度的人。」

  「你的意思是？」

  「我只不過是引導他們提前動手而已。」司離慢條斯理擦著手指，「與其等待他們爆發再慢慢整治，還不如一鍋端了來得方便呢~」輕快的語氣仿佛說得不是能夠影響一個強盛帝國的事件，沐時輕輕吸口氣，「你在玩火啊？」

  「你也不怕把自己給燒死了。」沐時忍不住為司離的瘋狂鼓掌，別看這人文質彬彬溫柔和煦，下起手來連沐時都有些甘拜下風。她可是從來不會讓自己吃一點虧的人。

  「所以我放消息將你喚來了。」司離為沐時倒了一杯涼茶，蒼白清瘦的臉上露出一抹歉意的溫柔笑容，「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不會。」沐時搖了搖頭，且無論司離現在確確實實是深陷危機，就算以當初司離三番四次幫助自己的人情，她這趟也是必須跑的。沐時揉了揉自己的臉，「你想我怎麼做？」

  司離也搖了搖頭，「我沒想好。」

  沐時：.

  「你遲遲未有消息，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所以計劃早已改變。」司離露出無辜又無奈的神色。

  「你跟我說說目前的局勢吧。」沐時揉了揉額角，有些頭大。

  「好。司淵墨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年長我兩歲，卻非嫡長子。一直以來，他都在模仿我的為人處世和行事作風，但是他虛偽的假象，早已被我看穿。」司離嘴角微微勾起，一雙明亮雙眼提起此人溫度都低了下去。

  「我從五國試煉回來後，就發現他有異心。一番調查發現族內大半勢力被他拉攏過去，甚至勾結了藍祁太子，想要對我下黑手。而我支持的皇子，是藍祁太子的最有利競爭者七皇子藍滄。」

  「一旦我敗了，藍滄皇子也無法苟活。」司離微微眯眼，「這大概也是藍祁要除掉我的理由吧，試問誰會喜歡一個支持自己敵人的司家繼承人出現呢？」

  沐時深感贊同地點點頭，「所以你就以身作餌引他們上鉤？」

  「也不盡然。」司離輕輕嘆口氣，「讓司淵墨發現我的眼睛問題連我自己也沒想道到，等發現時為時已晚，索性順水推舟了。」

  「你這推得快把自己命推沒了。」沐時忍不住吐槽。司離笑了笑，將盤子一個個收進食盒，關上蓋子後停頓了一會，一時間氣氛安靜下來。

  司離又打破了這份安靜，垂眸看著食盒，神情有些猶豫不定，「沐時，如果我真的是人魔之子，你會怎麼想？」

  「有生殖隔離吧.」沐時不假思索地來了一句，令司離有些錯愕，隨即別過臉捂嘴笑了起來，又怕笑得太大聲引來看守的人注意，只能使勁捂著嘴憋著笑聲。

  「有這麼好笑麼？」沐時無奈地看著笑得快岔氣的司離，「哎難得能把你逗得如此開懷大笑，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沐時，你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什麼，我真的很好奇。」司離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抹去眼角的淚水吸著氣感嘆。

  「裝的都是智慧。」沐時起身，將食盒提在手裡沒好氣道，「既然你沒事，那我走了。」

  司離想了想，喚住了沐時，「那位北慕公子呢？我很久沒見到他在你身邊出現了。」

  沐時腳步一頓，神色有些古怪，換了只手拎食盒，側頭餘光看了一眼司離，「他倒是陪我來了，不過覺得藍越風光大好，一個人出去遊玩了。」

  「這樣啊，我與北慕兄很是投緣，如果可以，能否請他來府上小聚？」司離微笑著道。

  「等你先渡過明天的危機再說吧。」沐時無奈扶額，是誰說的女人心海底針，她認識的男人只讓她覺得男人的心思才是捉摸不透的。

  「我相信你會幫我渡過這次危機的。」司離看著沐時，是滿滿的信任，還有一絲看透的意味。沐時摸了摸鼻子，按下這奇怪的感覺，「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幫你？」

  「你已經做了，不是嗎？」司離把玩著玉制的茶杯，意有所指地道。

  「嘖，都說你被軟禁，我看你根本是自個人宅在這裡。」沐時輕嘖一聲，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又關上了，剩下一片黑暗。

  司離停下把玩玉杯的手，抬頭看向虛無的一處，歪頭笑了笑，「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聚呢？」

  空蕩蕩的房間，無人回應。一絲微風拂過司離臉龐，帶起了齊腰的黑髮。

  「唉，看來我還真是討人嫌啊。」司離摸了摸自己的臉淡笑著輕聲感嘆，轉身走進了內室。

  一夜無話。

  次日天光大亮，一向繁華的藍越城，此刻卻是萬人空巷。

  整個城的人都匯集到了巨大的皇家廣場，將整個廣場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要不是沐時來得較早，恐怕都擠不進來了。

  廣場能做的位置都是藍越城有頭有臉的存在，此刻不少也是屈尊擠在一起，只為觀察今日的聖火洗禮。

  隨著午時將至，皇室和司家的人終於姍姍來遲，在一列軍隊護送中硬是殺出重圍，走進了廣場內部。

  沐時一眼就看到了被戴著鎖鏈圍在中心的司離，一想起昨晚他的腹黑甚至有些瘋狂的言辭，再對比今日狼狽悽慘的模樣，沐時一時還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沐時由衷地感嘆司離的強大演技，甚至深深懷疑，這人是不是太無聊了故意找事。

  「諸位，感謝來參觀此次的洗禮儀式，今日以來我司家一直遭受流言蜚語的困擾，說司家是魔族奸細，早已被魔族掌控。好在我族少主深明大義，力證清白以身試火。」司淵墨走到正中間，宣告者虛偽地長篇大論。

  後面說了什麼沐時已經聽不清楚了，因為她周圍的女性全都波動了！

  「啊啊啊，我的司離少主！少主一定不會是魔族奸細的！」

  「嗚嗚嗚！就是，一定是你們污衊他！司離少主這麼溫柔怎麼會是兇狠的魔族後代呢！」

  「肯定是有人嫉恨少主的成就和天賦，才故意破髒水！」

  「司離少主我們永遠支持你！」

  「沒錯我們永遠相信你！」

  「嗚嗚嗚！司離少主我愛你！你一定要平安度過聖火洗禮啊！」

  沐時目瞪口呆地看著哭喊著的人群，這些女的上至媽媽悲下至女童，年齡概括範圍十分廣泛。沐時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一個詞：偶像。

  司離這強大的人氣，跟她前世那些明星偶像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沐時忽然理解為何司淵墨這麼嫉恨他的弟弟了。

  看著那哭喊的女人群，沐時有些難以置信，這也太誇張了吧，有必要哭嗎？「追星族」的心情沐時真是一點也不理解。

  那廣場中心的司淵墨，此刻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明明自己站在中心，可是別人的視線永遠落在司離身上。自己究竟比他差在了哪裡！

  論容貌論性格論天賦，他都不屬於司離，憑什麼父親臨死之時將少主之位欽定給了司離！

  司淵墨眼神猙獰地看著司離，沒關係，今天你說什麼也逃不掉了，好好享受聖火的滋味吧，我親愛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