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冰皇殘魂

  「嗯？」沐時一低頭，發現自己左手中有一滴金紅色的液體緩緩流動，始終沒有流出她的族紋之外。

  「這是.魔血？怎麼回事？！」沐時有些驚喜地坐起來，不顧身上的疼痛仔細觀察起這滴魔血，很快沐時就發現這滴魔血比她看到的要小很多，不知是怎麼回事。

  「北夜？北夜！」沐時在靈識內呼喚，隔了很久，北夜的聲音才輕輕響起，「你醒了。」

  「你的聲音？你怎麼了？」沐時心下一沉，急忙詢問。

  「沒事。」北夜沒有正面回答，轉移了話題，「那滴魔血，被你和他各自吸取走了一半。」

  沐時心下有數，自己此刻毫髮無損，恐怕也是北夜暗中出手保護的。心下有些自責，沐時捧著左手的魔血看了一會，低聲道，「這東西應該對於你們魔族有很大用處吧？你吸收了它吧。」

  「嗯。」北夜沒有隱瞞，淡笑一聲，「你也不用覺得自責，我護你，你為我奪去魔血，很對等。」

  「哦。」沐時淡淡應了一聲，不知為何心底有些不高興。但是也沒表達出來，只是捧著魔血發呆。

  「你怎麼還不出來吸收魔血？」沐時忽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輕聲提問。

  「呵。」北夜低笑一聲，「你說為什麼？」

  「他還沒死！？」沐時站起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北夜雖為魔族，但是似乎為魔族所不容，不然也不會不輕易在魔族面前現身。

  「我不清楚，剛才有人出手了，否則就算是我護著你，也不可能毫髮無損。」北夜聲音越發虛弱，像是隨時都要沉睡的樣子。

  「是誰.」沐時陷入沉思，最後她也看到了那幕奇景，能不出面就壓制下這爆炸的人，沐時只能想到王級強者了，再加上對方的施展的招式特徵，倒是像極了之前救下顧南隨的女性冰武王。

  「嘶——」正當沐時思考時，體內忽然傳來一股透支感，耗盡氣血的疼痛令沐時倒抽一口涼氣，氣息一瞬間萎靡下來。

  「這怒神丹後遺症也太大了吧。」沐時雙手撐著地面，眼前一陣陣發昏，藥方說明了怒神丹是以氣血提轉化能量強行提升實力，但是沒想到會這麼痛苦。

  「以後少用。」北夜輕輕囑咐了一句，但是還未說完忽然就沒了聲音。沐時正納悶著，忽然四面八方傳來了一道縹緲的滄桑男聲。

  「呵呵，律時族的後裔，難怪能夠從魔族手中奪下半滴魔血。」

  「誰？！」沐時強忍著透支站直身子，眼前還在一陣陣發昏，周圍除了一片霧蒙蒙，別的什麼也沒有。

  「小傢伙，你過來。」那道神秘的聲音再次開口，與他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道冰鋪就的一米寬道路，通向不知名的遠方。

  沐時猶豫了一下，循著冰道慢慢走過去。

  周圍一片霧蒙蒙的，仿佛虛無的空間，千篇一律的場景讓沐時甚至記不清自己走了多久，透支過度的身體如同一個柔弱的普通人，沐時猜測也許自己走了不到一百米。

  後面實在走不動了，沐時只得找出一些回復氣血和能量的丹藥吃下去打坐吸收了，這才打氣打起精神繼續循著這條冰道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等沐時走得都快機械時，終於看到了一道人影，他盤坐在冰道盡頭，懷中抱著一名女子，垂首撫摸，看不清面容。

  沐時停頓了一下，沒有走動。

  「過來吧小傢伙。」男人輕輕笑了一聲，抬手招了招。

  沐時有些神色奇異，這裡的人好像都很喜歡叫自己小傢伙，明明自己也不小了。慢慢走過去，沐時靠近了才發現，這人呈現半透明的狀態，並不是肉身。

  「你發現了？」男人抬起頭，看著沐時，他有一雙深邃的冰藍色眼睛，雖然是中年人的容貌，但是沐時仍然能看出，他年輕時應是一個丰神俊朗的男子。

  「您是.」沐時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有些驚疑不定。

  「我的名字，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男人笑容溫和而平靜，像是沉澱千年的美酒，他友善地看著沐時，冰藍色的眼睛裡滿是懷念，「我名海瀚西。」

  「晚輩沐時，見過冰皇前輩。」沐時立刻躬身雙手互搭置於頭頂行了一個晚輩禮。海瀚西有些驚訝，隨即釋然一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

  「冰皇之名，從未在隨安大陸消失過。」沐時直起身，臉色蒼白但是帶著淡淡笑意。不卑不亢也不懼怕，令海瀚西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現在已經是什麼年份了？魔族為何能夠進入人族領地深處。」海瀚西臉色凝重地問道。

  沐時想了想，回答，「距離前輩隕落，已經過去了六百多年。百年前魔族曾與人族大戰，隨後敗退隱匿百年，如今才開始活躍起來。」

  海瀚西怔了怔，「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沒想到你們能將魔族逼到這個程度。」

  「這也是前輩的功勞，若非前輩將魔族打得強者凋零，我們也無法逼退魔族。」沐時努力搜刮著自己的看得歷史資料，輕聲回答。

  「我？我算什麼？」海瀚西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低頭看著懷裡已經老去的女人，美麗如寶石的眼中有水光閃動，他伸手半透明的輕輕梳理著女人一頭雪白的長髮，輕輕將臉貼上對方乾枯如樹皮的蒼老容顏。

  沐時靜靜看著這一切，不敢出聲。但是她也認出來，這名老婦，正是之前在水晶閣樓里看到的沉眠女子。如今看海瀚西的神情動作，這兩絕對有一腿啊。

  不得了，人族最強竟然和魔族有一腿，這簡直是驚天八卦，還是幾百年前的八卦。

  「當年我打敗所有強者，成為了最有望突破皇級的人。」海瀚西似乎陷入了回憶，緩緩開口，「風頭無量，年輕氣盛。也正是那個時候，我遇見了她。」

  海瀚西的眼神變得十分溫柔，像春天融化的冰雪。

  「她那般明媚活潑，單純善良。我發誓我會用我的一切來保護她。就像所有的英雄愛美人的故事裡一樣，我和她相愛並成功結為夫妻。」

  沐時默默充當一個傾聽者，作為一個後來人她已經知道悲劇的開始了。

  「可是，可是她竟然是魔皇的女兒，魔族的公主。」海瀚西的眼神變得痛苦，「她被測出是魔族歷代以來最高貴的血脈，魔皇確實將她保護的很好，一點也不像一個魔族。」

  「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魔皇的目的，只為了造就最強的魔族皇脈。」海瀚西抱緊懷裡的老婦，情緒波動劇烈使得他的身體一陣在虛實之間交替。

  「我一隻腳已經踏入傳說中的聖境，她懷了我的孩子，卻早已被魔皇種下魔種，孩子並沒有淨化掉魔氣，反而反客為主。」海瀚西輕輕撫摸著老婦的小婦，對方的身體還在緩慢衰老，已經乾枯得皮包骨了。

  如此可怖的一幕，他卻視而不見。

  「前輩.」沐時有些不忍心，輕輕喊了一句。

  海瀚西抬起頭，眼神恢復了清明，他看著沐時微微一笑，回復一句「我知道」，手掌拂過老婦身軀，一層薄冰覆蓋住衰老的身體，冰凍住了時間。

  「我想你也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海瀚西閉了閉眼，「在大義和小愛中，我選擇了前者。我親手製作了這個囚牢，將她封印在其中，讓她和孩子一點點力竭死去。」

  何其殘忍又淒涼，沐時輕輕嘆口氣，如果換做是她，可能不會在乎這些大義，她沐時是自私的唯我主義。「前輩大義滅氣，實乃人族之光。只是晚輩不解，為何要用這麼痛苦的方式結束她的生命.」

  海瀚西短促地笑了一聲，眼角有著淚光閃動，「聖魔之子已成，普通辦法根本無法殺了它。強行損傷母體，會加速它的成長，甚至直接吸乾母體出世。」海瀚西握緊了手掌，深惡痛絕，「魔皇，好狠的魔皇，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利用。」

  「孩子出生之時，就是她死亡之時！」海瀚西渾身發抖，一想起這一幕，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也無法平靜，「無論如何，她都活不下來」

  「我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前輩，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那魔皇也被您親手擊殺，節哀順變。」沐時唏噓不已，沒想到一代巔峰強者還有段這麼悲催的愛情故事。真慘，親手結束自己妻兒的生命，換做自己恐怕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是啊，都過去了。」海瀚西抱著冰封的屍體站起來，飄到沐時面前，看著沐時道，「在我的預計里，千年封閉的真空時光會耗盡最後的聖魔血脈。沒想到，它會提前開啟。」

  「這恐怕也跟魔族逃不了關係。」沐時接口道。

  「好在，這魔血有一半在你身上。沒有完整的血脈，魔皇就無法完成最後的進化。」海瀚西勾了勾唇，「律時族作為魔族的雙生族，這聖魔血對你也將大有裨益。既然上天註定讓你走到了這裡，我便送你一場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