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內訌

  「如果你打算直接對付趙闊的話，」北夜淡淡地提醒沐時，「對方的實力在武師中階，你暫時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五招。」

  「直接對付他？」沐時聽著他的聲音哂笑，「他趙闊也配讓小爺出手？」

  話音落下，她目光一閃，待一隊巡邏的家丁過去後身形驟起，輕巧地落在早就看好的一處院落。

  趙家有一個嫡子，兩個庶子，嫡子趙之南已經死得連灰都不剩了，沐時今晚的目標就是剩下的這兩個庶子。

  二人住同一個院落，這一點大大地方便了沐時。她躲開巡邏的家丁以及暗處的暗衛，悄悄地落在院中的一棵樹上，下一刻手中早已結好的印帶著兩抹煙霧脫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靈力波動混在風中飄進了二人的房間裡。

  「青絲蠱？」

  沐時做完這一切後就順著原路返回了沐家，往沐雨的院子裡放好東西後回了自己房間，北夜在她身旁化出身形來，眼中少見地帶了幾分驚訝：「你什麼時候成功的？」

  青絲蠱，地級二品丹藥的一種，能夠令子蠱的宿主瘋狂愛上母蠱宿主甚至願意為對方去死的丹藥，在人類的丹藥師中屬於邪丹的一種，極難煉製。

  北夜一直都知道沐時很有煉藥的天賦，但無奈身為魔族的他因為種族原因並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只能將幾本丹藥書籍交給沐時讓她自己摸索，他記憶中上一次沐時嘗試的時候明明還炸了丹來著，這次竟然能拿出這個品階的丹藥了！

  「你昏睡的時候，」沐時得意地一揚眉。

  「你在趙家下了兩道子蠱，又給沐雨下了母蠱，還有一道混著幻術和法術增強的光明系祝福，」北夜換了話題，沖沐時挑眉一笑，「看來是打算從沐雨這裡打開突破口？」

  「等著看好戲吧！」燭光下沐時露出個狡黠的笑容來。

  趙闊和沐天林許是認為沐時不過是個廢物不值得他們隱藏心思，接連幾天聚在一起，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密謀一樣，而沐時雖然天天都不在府里但有沐子宸的消息卻比誰都清楚二人的進度。

  「沐子宸這個孩子還不錯，如果計劃成功的話倒是可以考慮推他一把。」二人此時正在藍楓的包廂里，沐時與司離的關係走得很近，幾乎已經算得上是知交好友。

  北夜聽著她的聲音眼中暗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隨即執起沐時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溢出幾滴，他也不擦，就這麼沖沐時挑眉一笑：「那依你看，我怎麼樣？」

  沐時雖然身體是個才不過十三歲的小孩子，但她的靈魂已經是二十多的成年人了，北夜沖她這麼一笑沐時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別，別鬧了。」她結結巴巴地開口，感嘆自己這種縱橫現代的老流氓竟然比不過北夜一個魔族。

  北夜看著她通紅的耳垂愉悅一笑，也不再逗她，貼心地轉移了話題：「沐雨前幾天好像清醒了。」

  「當然，」沐時順著他遞出的台階下了，勾唇一笑，「光明系的祝福術，能保證她最起碼半個月的清醒，你看趙闊這幾天來沐府的時候臉色是不是越來越不好看了？」

  「他能跟沐天林合作不過是建立在沐雨跟趙之南都出了事的基礎上，現在沐雨恢復了，我倒要看看趙闊還能忍著沐天林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多久！」

  正如沐時所料，沐天林剛開始跟趙闊合作的時候極為配合，二人甚至幾次達成共識，但自從沐雨恢復後沐天林的態度就眼見地開始發生變化，從一開始的怠慢到現在甚至偶爾乾脆故意晾著趙闊不出現。

  此時趙闊坐在堂中，身旁的茶已經冷了好幾茬都沒見沐天林出現，眼底的陰霾越來越重，藏在衣袖下的手青筋暴起。

  他當然也知道沐雨恢復了的事情。

  他家那兩個不成器的庶子，不知道到底是被沐雨灌了什麼迷魂湯，天天巴巴地往沐雨身邊湊，他罵也罵了打也打了，根本攔不住！

  趙闊極力壓下心裡翻騰的火氣，但一直捏在手中的杯子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幾絲裂縫，要不是靠他的靈力維持著，怕是馬上就要湮滅成灰。

  眼見著都快過了一個多時辰了沐天林還沒有出現，趙闊心裡不由得生出了一個想法——沐天林這個狗賊，不會是打算保住那個廢物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迅速盤踞在他的心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幾天沐天林的動作也開始在他心裡一幀幀回放，當初為了能夠取得沐天林的信任趙闊先將趙家在隨安山脈的權益給了沐家三分，當做是誠意。

  但若是沐天林卻打算反悔吞下趙家的利益呢？

  這樣想著趙闊眼底逐漸開始泛起暴戾。

  「家主——」

  突然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響起在大堂中，趙闊猛地抬頭看到了堂下的少年，微眯了眼。

  這個孩子好像是沐天林的那個庶子，叫沐子宸的。

  「啊趙家主！」沐子宸像是剛發現他在這裡，急忙躬身行禮。

  趙闊的目光卻不由得集中在他手上的一封書信上，那上面露出的半個徽印瞬間晃了他的心神，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是沐家主家的標識！

  沐天林！他果然背叛了約定！

  沐子宸見他不答話自己行了禮後又退出了大堂，隨即身後驀地傳來了極大的一股威壓。

  少爺還真是料事如神！

  他露出個瞭然的微笑，將手中那張只是畫了個徽印的白紙用靈力碾成粉末。

  沐時接到沐子宸的傳信時正在試著操控之前拍賣會上的那一枚丹雪京鼎，然而雖然她能夠感受到自己與丹鼎之間千絲萬縷的呼應，可不管怎麼注入靈力那丹鼎還是無動於衷，沐時到現在都只能先用著司離特意留給她的一枚丹鼎。

  雖說也是上好的東西，但是有丹雪京鼎這樣的丹鼎在手裡，誰還有心思一直用次品呢？

  「嗯？」

  出門前沐時給沐子宸留了傳信玉，此時見玉石光芒一閃，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眉眼含笑地看了眼北夜：「走！帶你去看戲！」

  她話音剛落，北夜毫無反對之意地回了識海。沐時收了手中的丹雪京鼎出門直奔邊城外的一處湖上酒樓，她早就接到消息，沐雨跟趙家那兩個今日在這裡游湖。

  沐時顯然是早有準備，她甚至在三日前就預訂了整座酒樓視野最好的位置，甫一進酒樓就直奔二樓的方向。

  揮退了要進門招呼的店小二，北夜在她身旁化出身形來，看著身邊絲毫不著急的沐時。對方明明已經為這場計劃準備了許多日，但真正到了要開始的時候卻幾乎沒什麼情感波動。

  真是只奇特的貓兒，北夜心裡暗笑。

  他們並沒有等多久，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後湖上一座巨大的畫舫上突然起了騷亂。

  「啊——」

  「沐小姐瘋了！」

  「快跑啊！沐小姐瘋了！啊——」

  「殺人了！殺人了啊——」

  「沐小姐殺了趙家少爺！」

  「……」

  畫舫上有不少人，從各個小家族的少爺小姐到幾家青樓的姑娘，還有各家嬌貴人物們帶的婢女等近幾十人。

  此時這些人亂作一團，有尖叫的，慌不擇路往外爬的，還有因為被人推倒在地被人推進湖裡的……

  不多時眾家的侍衛都將那些個小姐少爺們救到附近的船隻上後畫舫上的景象終於顯露出來，然而不看不知道，驟然這麼一看就連沐時都眼皮一跳。

  沐雨此時披頭散髮，手中提著一把長劍，身上粉色的衣裙甚至已經被大片的血跡染得斑駁，整個面部都是血污，此時她正扶著畫舫的邊沿勉強支撐著身子，對著面前一片血肉模糊的兩具屍體吃吃地笑。

  「你還真別說，」沐時往嘴裡扔了顆葡萄，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沐雨這爆發起來實力還真是勉強能看啊——」

  「難道不是因為你的祝福術？」北夜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含笑。

  「說的也是。」沐時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誇獎，目光重新轉回明顯已經更加瘋癲的沐雨身上。

  她那晚給沐雨下的可不只是青絲蠱和祝福術，還有一點點的幻術。沐雨並不是恢復清醒，只不過是暫時被喚起靈智而已，維持時間只能有半個月，到最後被喚醒的靈智將要再次散失的時候幻術就會發動，這會讓她將身負子蠱者認成她最恨的人。

  不過照現在這個樣子來看，沐時微一挑眉，沐雨最恨的人果然是她——

  「嘖——」已經有人將這一切傳向城裡各處，沐雨身上最後一絲祝福術徹底散去，就在沐時還在準備看著會不會有人制住她的時候沐雨突然提劍捅進了自己的身體！

  「對自己也夠狠啊，」她悠悠地嘆了口氣，只覺得沐雨這份心性若是用在正道上的話想來也能成就一番事業，「可惜了，本來還在想沐天林會不會為了平息趙闊的怒火把自己的愛女交出去呢。」

  北夜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聞言挑眉一笑：「你真正的目的怕不在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