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只有這一個辦法

  若不是秋菊娘死命的攔著，說不定賣了秋菊的事秋菊爹都能幹得出來。

  別說簽長約，就算是賣終身，只要能拿到足夠的銀子，秋菊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這秋菊唯一比巧雲好的，也就是她有個知道心疼她的老子娘。

  當然，巧雲的老子娘或許也是心疼她的，只是巧雲沒了爹，家裡便由巧雲哥哥做主，哪怕是巧雲的老子娘，也得聽她哥哥的。

  沒聽人說過，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死這句話嗎？

  李英雲也知道，眼下就算是跟秋菊爹講道理，跟他掰扯哪樣對秋菊有好處，也是沒有用的。

  所以李英雲只能狠了狠心，跟秋菊爹說，「我看著秋菊是個合用的姑娘，要不這樣，你看下要多少銀子，我把秋菊買了。簽十五年長約或者賣終身都隨你。」

  李英雲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若是秋菊爹答應了，秋菊必然是要傷心的。

  可是她暫時也只有這一個辦法，只能先讓秋菊傷心了。

  往後秋菊在她店裡做事，體會到自由、體會到平等、感覺到開心快樂的時候，會慢慢將今日的痛抵消掉的。

  若是今日不傷了秋菊的心，那明日秋菊爹為了多要些彩禮錢，不管媒婆介紹的是個什麼人，都讓秋菊去嫁。

  若是今日秋菊不跟李英雲走，明白她跟自己的老子娘一起替人漿洗，往後的這一輩子都在替自己的父親、兄長、丈夫當牛做馬，那才會讓秋菊一生痛苦。

  女人的一生，秋菊是看貫了的。

  等將來她與那些女人不一樣了，她便能體會到今日李英雲的好。

  秋菊的爹哪會有李英雲想的這麼多，他只是在心裡盤算著。

  若是把秋菊嫁個人，也就是得些個彩禮。

  而秋菊嫁人之後，她的夫家是不會讓她再往娘家拿一文錢的。

  哪怕是過年過節，女子沒法回娘家的也多的是。

  若是他能從李英雲這裡拿到相當於彩禮的銀子，往後秋菊在李英雲那裡上工，又有月銀可拿，還能拿回來補貼他家裡，那豈不是更美？

  「你……真的肯給秋菊一兩的月銀？」秋菊爹問。

  見李英雲點頭，他便立刻又問，「那我將秋菊與你簽長約怎麼說，將她終身賣與你，又怎麼說？」

  「長約，我要求籤十五年，這期間秋菊要在我鋪子裡做事，我讓她幹什麼，你都不得干涉，除了每月一兩的月銀之外，我額外多付十兩銀子。你若是將她賣給我，我一次性付給你五十兩。」李英雲說。

  這個帳，秋菊爹十個手指頭加一起算，嘴裡念念有詞，大概是算著秋菊多長時間能給他賺回來五十兩銀子。

  算著算著，就連秋菊爹自己也迷糊了。

  總之，秋菊一個月才賺一兩回來，想從她身上榨五十兩，是要很久很久的。

  可是秋菊大哥已經等不了了，她二哥跟她大哥也只差一歲。

  今日若只是把秋菊說個人家，或者是與李英雲簽個長約，連她大哥的事情都解決不了，秋菊爹還是要到處去借。

  就算他借來了，這銀子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還上。

  而秋菊二哥緊跟著就要說親。

  說實在的，就算現在立刻替秋菊二哥說親，也不算早。

  權橫之下，秋菊爹突然一狠心，說，「我把她賣給你！」

  秋菊聽到自已爹要將她徹底賣了，眼裡正打轉的淚水嘩的一下就掉下來。

  她嘴唇顫抖著，卻是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秋菊娘聽秋菊爹說要賣女兒，當場哇的一聲哭出來，「他爹，你怎麼能賣女兒！咱家咋就到了要賣女兒的地步！」

  秋菊爹被秋菊娘這樣嚷嚷，猛的吼了一聲，「你閉嘴！還不是你一直攔著，說什麼心疼女兒。要是早上她跟巧雲一樣賣到大戶人家去，簽個長約也不過二十五六歲就能回來了。咱家有銀子，秋菊又月月能拿回月銀來，我至於現在為大娃跟二娃的婚事發愁，至於要把女兒賣了才能填上這個坑！」

  秋菊爹的一頓吼，讓秋菊娘徹底住了聲。

  她甚至覺得，自家老頭子說的也有道理。

  想了半晌，秋菊娘突然又撲過來摟住秋菊，「秋菊啊，都是娘害了你啊。」

  李英雲……

  這秋菊娘活了大半輩子，思想竟然還是那樣。

  她平常心疼秋菊，但凡是有一點法子也不讓秋菊爹把秋菊賣到大戶人家去，現在秋菊爹幾句歪曲事實的話，秋菊娘竟然還真的信了他。

  李英雲暗自搖了搖頭，從錢袋裡拿出一錠銀子來，「你們看好了，這裡是五十兩，這個是字據，你們在上面按個手印吧。」

  這些東西李英雲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的。

  不僅是秋菊的，就連翠花的字據，李英雲也是寫好了的。

  巧雲說翠花的爹娘對翠花很好，她家境也稍微要好上一些。

  可是對於這個時代的許多父母，李英雲並不抱什麼希望。

  好在領走了秋菊，李英雲又帶著秋菊跟巧雲一起去了翠花家之後，翠花爹娘聽說可以讓翠花去李英雲鋪子裡上工，並沒有像秋菊爹或者巧雲哥哥那樣。

  翠花爹娘唯一反對的理由，就是翠花要在李英雲的鋪子裡上工，就得拋頭露面。

  這種事情，翠花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她爹娘還是希望她能去繡房學個刺繡的手藝，將來就算當了刺繡的師傅，也是在屋裡做活，不會過多的與人接觸，也免得壞了她的名聲。

  而且，當繡房的師傅這個活，就算出嫁了也可以干。

  翠花未來的婆家肯定不會嫌棄翠花的這份工作，反倒會因為翠花在繡房當師傅，收入比一般的婦女高，而高看她一眼。

  翠花爹娘的考慮，才讓李英雲心裡好受一些，這才是為人父母該替子女著想的嘛。

  只不過，李英雲自認為她這裡可比繡房好多了。

  「大叔，大嬸，在我店裡做事，也算不得拋頭露面，她們幾個女孩子都呆在鋪子裡，又不用出去沿街叫賣。而且店裡的顧客全都是女客，謝絕男客入內的，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李英雲說。

  李英雲這邊跟翠花的父母商量，那邊翠花已經拉著秋菊、巧雲到一邊說悄悄話去了。

  翠花要問的，大抵也就是在李英雲那邊都做些什麼。

  巧雲先前就試用過李英雲的化妝品，又比另外兩個女孩子提前一天去聯絡點的，這會兒倒成了另外兩個女孩子圍著巧雲問東問西。

  巧雲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訴給了自己的兩個小姐妹。

  秋菊聽後，覺得她雖然被賣了，挺難過的，但是在李英雲鋪子裡賣化妝品，聽起來這個活也不錯，就是指導指導別人使用化妝品嘛，這可比去給人家當下人要強的多。

  而翠花卻被巧雲嘴裡說的化妝品給吸引住了。

  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總是愛美的，翠花的家境雖不足以讓她用上胭脂水粉，但偶爾去脂粉鋪子逛上一逛，稍微買上一點點什麼東西，還是有的。

  如果她自己能到脂粉鋪子裡去做工，那一定很不錯。

  更何況，巧雲把李英雲鋪子裡的東西說的那麼神奇。

  還有巧雲說的，如果她們要用化妝品，李英雲就會給一個最低的折扣。

  翠花若是去上工，月錢自然不必全數拿回來交給爹娘，那樣的話她就可以用自己留下的那些錢，給自己買些脂粉什麼的。

  這樣一想，翠花立刻拉著自己的兩個小姐妹，到父母跟李英雲那邊。

  「爹，」翠花開口，「我方才跟巧雲問了，李掌柜的鋪子還挺不錯的，要不你就讓我去試試唄。」

  「胡鬧！」翠花爹嗔瞪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做什麼出去拋頭露面！」

  「可是那些脂粉鋪子裡賣東西的，不全都是女孩子嗎？要是個小伙子，人家還不要呢，怎麼接待女客呀。」翠花說。

  翠花娘拉住翠花，「好閨女，聽你爹的，去學個刺繡多好，有這門手藝在，不論到什麼時候，你都有吃飯的門路。」

  「可是我要是學會賣脂粉，以後也是吃飯的門路呀。萬一，我將來也能開個脂粉鋪子呢，那不比當個繡娘強的多？」翠花說。

  李英雲倒沒想到，翠花心中還能有這乾坤。

  看起來，這也是一個很不錯的苗子，值得栽培。

  「咳，」李英雲輕咳一聲，「大叔，你真的不必擔心，我家店裡絕不會有男客的。再說他們幾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小姐妹在一起做工，你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呀。」

  「就是嘛，爹，要是她這鋪子裡真的不好，秋菊爹還有巧雲哥哥能讓她倆過去？」翠花也跟著說。

  翠花爹白了翠花一眼，心想秋菊爹跟巧雲哥哥才不會管李英雲那裡好不好，他們肯同意，多半是看在李英雲願意出一兩銀子的月銀的份兒上吧。

  那兩個認銀不要女兒跟妹妹的人，翠花爹還不了解他們。

  不過，當著秋菊跟巧雲的面，翠花爹倒不好明說這句話。

  他只頓了頓，又嗔瞪翠花一眼，「你真的想去？」

  「嗯。」翠花立刻點頭。

  翠花爹終於也點了頭，「那你便去試試，過幾天讓你娘去看你去。要是不行，你立馬給我回來。」

  說完，翠花爹就似怕李英雲要提什麼條件似的，先說道，「我家翠花去你鋪子裡上工，不簽什麼長約短約的，我們要是覺得你那裡不好，我要隨時把我閨女接回來的！」

  這話雖然可能會刺痛秋菊跟巧雲，但是翠花爹也顧不得了，他總得先替自己閨女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