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突然明白

  李英雲情緒有些激動，看上去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好。

  周清不得不用力拉住李英雲的手，「英雲，快跟我走。」

  李英雲跟老爺子接觸的少，她不知道老爺子的脾性，但是周清十分清楚。

  這鄒老爺子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越是要跟他對著幹，他就越是要跟你槓到底。

  還有就是，鄒老爺子拿定主意的事情，別人一般很難改變。

  鄒師爺不准鄒老爺子再去幫別人家操持紅白喜事這件事，也是鄒師爺強制執行的。

  但凡是有人來請，鄒師爺都會直接讓人把人家打發了。

  為此，鄒老爺子也曾跟鄒師爺大吵過許多次。

  但是，鄒師爺的脾性很像鄒老爺子，兩個寧脾氣的人槓上了，最終當然是鄒老爺子這個做老子的讓步。

  周清強行將李英雲拖走，一直到遠離鄒老爺子的院子，她才停下來。

  「你可知道跟這鄒老爺子槓上，你根本沒有半分贏的把握嗎？」周清說。

  李英雲抿緊了唇，「可是他也太過分了！」

  周清理解李英雲，也知道李英雲說的過分是什麼意思。

  但同時周清也知道，鄒老爺子常年做這些紅白喜事有關的事情，他必定也有自己的忌諱。

  有些事，鄒老爺子不願去碰，這個強迫不得。

  「英雲，你不能拿自己的想法去衡量別人。同樣的，別人的想法也未必與你相同。老爺子有他的忌諱，你應該尊重。」周清說。

  周清的這一番話，讓李英雲有種突然的醍醐灌頂一般的感覺。

  是啊，她有她的想法，鄒老爺子自然也有他的想法。

  就算是李英雲，也一定不想別人對自己的想法、做法橫加干涉。

  「可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嗎？」李英雲擰眉道。

  她想給小紅一個體面風光的葬禮，若是能請到鄒老爺子，這本身就是件非常體面的事。

  周圍方圓百里，誰家有事若是能請來鄒老爺子前來操持，那便是一種驕傲。

  何況現在鄒老爺子已經不再管這類的事情，卻還願意為小紅出山，這本就是一樁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李英云為的不是自己的面子，而小紅，她想讓小紅村裡的人都贊小紅一句。

  有人覺得做這些面子活，太過功利，但李英雲想給小紅這些。

  小紅生前活得艱難，她想讓小紅在死後能夠風光體面一些。

  李英云為難，周清也只能跟著嘆氣。

  李英雲又看了眼鄒老爺子院子的方向，暗暗咬緊牙關。

  無論如何，她也得再想想辦法。

  周清說的不錯，鄒老爺子的想法，她不應該去橫加干涉，鄒老爺子的忌諱，她也不應該妄圖去動。

  但她李英雲也應該有自己的堅持，她也不能因為別人的想法，而改變自己的堅持。

  就算鄒老爺子有許多種理由，不接手小紅的事情，李英雲也不會放在心上。

  她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堅持自己的堅持。

  今日是不能再去跟鄒老爺子商談小紅的事了，李英雲決定明日再來。

  或者她也可以不跟鄒老爺子談小紅的事情，而是說些別的。

  相處久了，有了了解，說不定李英雲就能找出說服鄒老爺子的辦法。

  小紅去世也有一段時間了，這葬禮或早或晚，也不是那麼著急，所以李英雲才會跟鄒老爺子擰上，無論怎麼也得想辦法勸服鄒老爺子。

  －－

  從鄒府回來，周清回了州府，她兒子還留在府里，這會兒該吃奶了。

  李英雲的鋪子交給母親暫時幫忙看著，但母親連店裡的東西賣什麼價錢都不知道。

  所以李英雲也沒功夫陪周清回州府，她匆匆趕回鋪子。

  李英雲進鋪子的時候，李母正站在櫃檯裡面愁眉不展。

  櫃檯前面圍了一圈的顧客，有問這的，也有問那的，但李母一個也答不上來，她唯一能說的就是，李英雲出去辦點事，等一會兒就回來，讓她們不要著急，再等一等。

  那些顧客也知道李英雲不在，李母根本賣不了東西，所以她們又改問李英雲究竟是去辦什麼事了，究竟何時才能回來等等問題。

  李英雲進門，便輕咳了聲。

  李母抬頭，見李英雲回來，兩隻眼睛立刻閃出光來，「英雲，你可回來了，快過來給人家拿東西，大家可是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李英雲揚起笑容，走到櫃檯後面，「還是之前的規矩，買東西的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排隊，咱們大家一個一個來。井然有序，才是能保證大家以最快的速度買到自己需要的產品的方法。」

  李英雲原來干化妝品店的時候，鎮上就有許多顧客到她店裡買過東西，對她要求的排隊也都是知道的。

  所以，李英雲話落，那些顧客就自覺的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排成一排長隊，一直排到門外面。

  像紅白兩位夫人那樣的奇葩還是很少見的，大多數來買東西的顧客都很安靜，偶爾有兩個小聲交談的，也不會影響大家。

  李英雲家的東西品類暫時也不很多，顧客們前來買東西的話，其實是早就想好了要買什麼的，所以隊伍縮短的速度非常快。

  大約快到中午的時候，所有排隊買東西的顧客都已經解決掉。

  李英雲伸了個懶腰，跟母親說，「娘，你先回後院做飯吧，我在這邊看著鋪子。」

  「好。」李母點頭，轉身通過小角門，回後院去。

  李英雲拿了張凳子坐下。

  她店裡的生意非常忙，一個上午就是不停的跑來跑去幫顧客拿東西。

  別看櫃檯只有短短的幾米長，但這頭跑到那頭的，不停來來去去，李英雲走的路可不近。

  她才坐下歇歇腳，喘口氣，就見門外又有人進來。

  李英雲立刻站起身，那人已經完全走到門內。

  李英雲嘴巴微抿，如玉竟然又來了！

  自從如玉爹過來想要訛詐李英雲，李英雲卻將如玉爹打發回去，如玉也順道被她爹帶走之後，李英雲就沒有再聽到過如玉的消息。

  隔了幾天，如玉卻又回來，是來幹什麼？

  還沒等李英雲開口，如玉就跑過來，「英雲姐姐，求你收留我吧。」

  李英雲扯了扯唇角，「你不是被你爹帶回去了嗎？」

  如玉咬唇，一臉難受的樣子，「我出來幾天，事情也沒做好，銀子也沒賺到，我被爹帶回去之後我娘每天都在狠狠數落我。今日有人來我家給我弟弟說媒，女方卻因為我家房子破舊不肯答應，我娘又生我的氣了。她不僅打了我，還把我趕出來，說我這次再找不著事情做，拿不回銀子，就再也不許我回去。」

  如玉說的委屈極了，也可憐極了。

  可是李英雲現在是不能把如玉留下的。

  一來如玉跟那要害李英雲之人到底有沒有關聯，李英雲並不清楚。

  二來，如玉爹現在是一心想要訛詐李英雲。

  這兩條不論是哪一條來看，李英雲留下如玉，都是引狼入室。

  她店裡的生意雖然很忙，但李英雲也不想把如玉留下。

  她可以慢慢再物色營業員。

  所以李英雲搖頭，「如玉，我真的不能留你。」

  如玉眼裡的淚水嘩的一下流出來，「就因為我爹嗎？可你不是也說了，小紅是因你而死，你願意為她的死負責，你也說你應該負責的。」

  李英雲有些無奈，「我是應該對小紅的死負責，我也一定會負責到底。但你爹他們明顯是想訛我。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能留下你嗎？」

  如玉看起來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英雲的樣子。

  可是她就是站在那裡，不肯離開。

  李英雲嘆了一聲，「如玉，你還是走吧，我真的無法留你。」

  李英雲下了最後的逐客令，如玉實在沒有辦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英雲姐姐，我求求你了。我一定不會把你店裡的任何消息告訴我爹的，我……我在你店裡做工的事情我也不會告訴他。我求求你，就把我留下吧。」

  李英雲……

  「你在我店裡做我，怎麼可能瞞得過你爹。」李英雲無奈道。

  如玉立刻點頭，「能的，先前小紅在你這裡做工，我們家裡就沒人知道。」

  「那不一樣啊。」李英雲說，「小紅在外面做什麼，想必你們家包括你兩位叔叔他們，應該沒有人會關心吧。再說了，你覺得你爹不會再來我店裡找我的麻煩嗎？如果他過來，你難道躲向開？」

  像上次，如玉爹毫無徵兆的就突然闖進李英雲店裡，嚷嚷著要取李英雲的性命，替小紅抵命。

  李英雲說的這些都有道理，如玉再次反駁不出來。

  可她不願意走，只能垂著腦袋站在原地。

  那模樣，真的是可憐。

  但不論她有多可憐，李英雲也不能同情她。

  留下如玉，於李英雲來說就是一個禍患。

  「如玉，我真的不能留你，我知道你很可憐……」李英雲開口。

  可話說到這裡，李英雲突然頓住，她的腦子裡猛的閃出鄒老爺子的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鄒老爺子因著自己的堅持，所以無論李英雲如何說，無論周清的面子有多大，他都不同意操持小紅的喪事。

  現在，李英雲突然有些理解了。

  無論眼前的如玉有多可憐，李英雲都不能因一時心軟而留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