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擦肩而過

  他覺得，自己或許就是那個墜崖的書生。

  可是今日他喝了整整三壇酒，也並沒有醉，只不過是走路稍有點晃悠罷了。

  彭越微微踉蹌的走到那山崖，頭腦還一直都是清醒的，也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所以，如果墜崖的書生真的是他，那麼他必然是為人所害！

  再依掌柜的那些話去分析，那日前來宴飲的書生們都說今科最有可能中舉的便是「秦然」與「彭越」這兩個人。

  那麼他，到底是秦然還是彭越呢？

  想必他被害，也是因為有可能高中的原因吧。

  彭越站在懸崖邊思索良久，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一趟京城，好好打聽打聽眼下的情況。

  他要找回自己姓什名誰、家住哪裡，找到今科的狀元是誰，查清楚是否是今科狀元謀害於他。

  如果是，這個仇他彭越一定要報！

  －－

  傍晚時分，進城買佐料的李英雲終於回來了。

  這幾天幾乎是天天進城，她的腳上磨出的水泡又給磨爛了，走一步就鑽心的疼。

  扶著門進來，李英雲將佐料包放在桌子上，低喊一聲，「掌柜的，先把這些拿廚房裡去吧。」

  掌柜的一見李英雲這模樣，立刻跑過來，「怎的了，這是？」

  李英雲扯著唇角笑了一下，「無事，可能著急趕回來，腳上打了泡。」

  「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店裡又沒有什麼事非要你來做。」掌柜的說，「快回去歇著去，等會兒我讓你嫂子給你送盆水過去，好好泡泡腳，睡上一覺。哦對，咱家裡還有些金瘡藥，我也一併讓你嫂子給你送去。」

  李英雲笑著點了點頭。

  她腳疼的厲害，實在沒辦法再跟掌柜的客氣。

  吃晚飯的時候，李英雲腳上磨爛的泡因為上了藥，已經好多了。

  她也不好意思讓掌柜的或者老闆娘再把飯食給她端到小雜貨間來，所以一瘸一拐的出去。

  「哎，阿越，你怎麼出來了，我都跟你嫂子說過了，等會兒讓她把飯菜給你送過去的。」掌柜的說。

  李英雲笑著搖頭，「嫂子已經幫我上過藥了，已無大礙，這幾步路還是走得的。」

  李英雲走出來，還要到廚房去幫幫忙，掌柜的說什麼也不允許。

  老闆娘這時也端著飯菜走出來，她把飯菜往桌子上一放，就又緊著過來，說什麼也要扶著李英雲坐到凳子上去，不准她走動。

  這掌柜的與夫人倒是好人，他們雖然指著李英雲幫他們開發出新菜品，讓店裡生意紅火起來，但對待李英雲的真心，李英雲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那我就不跟大哥大嫂你們客氣了。」李英雲感激的說。

  掌柜的跟老闆娘對她好，她絕對能夠回報他們的。

  三個人坐下來一起吃飯，閒談間，掌柜的突然壓低聲音對老闆娘說，「良娃他娘，前些時日來咱店裡的那些書生，今日又來了一個。」

  「啊？」老闆娘一怔，「來……做什麼？」

  這段時日，過來調查那墜崖書生的人也是不少，就最近幾天才消停些。

  書生剛墜崖那幾天，就連他們家的生意都受了影響呢。

  這總不會又掀起什麼風波吧。

  掌柜的見老闆娘著急，忙伸手在她手上拍了拍，「不是調查，那書生說就是去祭奠一下他那墜崖的同窗。」

  聽掌柜的如此說，老闆娘總算鬆了一口氣。

  兩人說著話，氣氛有些緊張，根本沒有注意到李英雲聽他們提起彭越墜崖的事，一張小手都纂成了拳頭，白皙的肌膚隱隱有青筋暴起。

  掌柜的四下看了看，更壓低了聲音，「良娃他娘，我覺得你明日還是到廟裡去拜拜，求個平安符拿回來吧。今日那書生說，他的同窗是在咱們這裡喝醉了酒才墜崖的，怕他會怪咱家的酒太烈，萬一他再來咱們家……」

  正在這時，一隻素白的手突然抓住掌柜的手腕，嚇得掌柜的「啊」的一聲大叫著跳起來，整個人都嚇得哆嗦。

  因為掌柜的行為失控，老闆娘也跟著跳起來，尖聲叫著，跟掌柜的抱成一團。

  現在根本不是安慰掌柜的兩人的時候，李英雲繼續抓著掌柜的手腕，「張大哥，你告訴我，來的那個書生什麼模樣！」

  老闆娘嚇得根本不敢睜眼，但掌柜的是個男人，膽子總稍微大一點。

  他聽到李英雲的聲音，睜開眼睛瞄了眼四周，又見是李英雲抓著自己的手腕，大喘了一聲，「原……原來是你抓著我的啊。」

  搞清楚不是鬼魂上門，掌柜的又拍了拍老闆娘的肩膀，兩人相扶著一起坐下來，掌柜的才開口，「阿越，不是我說你，這大晚上的，人嚇人可是要……」

  「掌柜的！」李英雲急聲打斷，「你快點告訴我，今日來的那個書生什麼模樣！」

  掌柜的見李英雲如此著急，有些詫異。

  但是李英雲一直抓著他，眼神急切，掌柜的也只好形容，「他嘛……就是身形瘦瘦的，個子高高的，穿一身灰色短衫，面上有須。」

  李英雲抓著掌柜的手漸漸鬆開來，嘴裡低念著剛剛掌柜的說的那些話。

  前天在城裡見到彭越那次，他就是有鬍子的，或許是被人救起之後一時沒有辦法刮臉吧。

  那天，他戴著紗帽遮面，身上也是一身短打。

  那個自稱學子的人，多半就是彭越！

  這樣想著，李英雲來不及跟掌柜的解釋一聲，就飛快的往外面跑去。

  腳疼什麼的，早已被李英雲拋至腦後。

  李英雲的異常反應，讓掌柜的跟老闆娘面面相覷。

  半晌，老闆娘突然眼睛一撲閃，「良娃他爹，阿越該不會是……遇著了什麼……」

  雖然兩口子都害怕極了，可是想到李英雲就這樣出去，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兩個人都擔心極了。

  最後，掌柜的兩口子商量，追出去看看，別讓李英雲真的出了什麼事才好。

  －－

  客棧後面的山崖邊。

  李英雲一路狂奔，跑過去，不停的往四周看著，希望能夠找到彭越的身影。

  可是彭越是午後過來的，他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自己喝了三壇酒，會不會醉到控制不住自己而掉崖。

  可是事實證明，彭越酒量還是很大的，根本不會有自己掉下山崖的可能。

  而且，他還想通了許多事。

  既然想通了，彭越自然是要去調查的，所以他早已離開山崖，進京去了。

  這天都快黑了，李英雲一個人站在山崖邊，很是危險。

  掌柜的夫婦趕來，第一時間拉住李英雲，把她拉到遠離山崖的安全地帶。

  「阿越，你這是……」掌柜的問。

  李英雲抿緊了唇，一臉的痛苦。

  事到如今，她再不說實話也是不行了。

  何況她若是跟掌柜的夫婦說了實話，或許他們還能幫她留意著。

  彭越就住在這山里，他會偶爾進城，也會偶爾下山來，只要她守在這裡，一定能找到彭越的！

  「張大哥，大嫂，」李英雲抓住兩人的手，「我求你們，求你們了，如果今日那個書生再來，你們一定要幫我留住他，好嗎？」

  掌柜的一怔，不解李英雲這是為何。

  李英雲知道自己如果不給出一個解釋，必然是說不過去的。

  她抿了抿唇，才開口道，「其實，我今次來京城這邊，是為陪我哥哥參加科舉的，可是誰想到我們走散了，他又沒有高中，我實在找不到他。」

  李英雲這樣說，掌柜的突然想起來了，「你剛來的時候打聽那墜崖書生的事，就是因為你哥哥吧。」

  李英雲點頭，「嗯，我當時都要嚇死了，生怕掉崖的會是我哥。」

  掌柜的跟老闆娘聽李英雲如此說，也覺得順理成章。

  他們紛紛點頭，「放心吧，若是你哥再來，我們一定替你把他留住，讓你們兄弟團聚。」

  「謝謝張大哥，謝謝大嫂。」李英雲謝道。

  掌柜的跟老闆娘一笑，「這孩子，謝啥，都是自家人。」

  李英雲在山崖邊實在找不到彭越，只能暫時跟著掌柜的和老闆娘一起回去。

  又一次與彭越擦身而過，李英雲心裡難過。

  但這難過也就僅僅維持了一小會兒，等從山崖走回客棧，李英雲就想通了。

  俗話說好事多磨，或許上天就是故意要磨一磨她吧。

  但無論如何，只要彭越活著，她相信他們總有見面的一天。

  所以，回到客棧之後，李英雲顧不得去吃晚飯，就一頭鑽進廚房裡。

  「阿越。」老闆娘看李英雲進廚房，忙喊她。

  李英雲自廚房門口轉頭，朝老闆娘一笑，「張大哥，大嫂，你們吃吧，我突然想到做什麼了。」

  「那總也得吃飯啊。」老闆娘不同意，要過來拉李英雲。

  掌柜的拉住老闆娘，「這想起來做什麼也是不易，就讓他去做吧，這飯菜咱們給他留些。」

  老闆娘無法，也只能點頭。

  廚房裡，李英雲大有靈感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感覺。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前世跟彭越剛剛認識的時候，彭越帶她去吃的小餛飩。

  那時候的彭越並不知道李英雲喜歡超麻超辣的東西。

  後來他知道的時候，還特意說自己其實也是喜歡麻辣口味。

  很久之後李英雲才知道並不是彭越喜歡麻辣，他是為了配合她的口味，而去每天鍛鍊吃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