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棄官場做跑堂
2023-12-18 01:09:22 作者: 一葉藍白
李母端著一個火盆放在門檻處,又那桃木支沾了水,把李英雲從頭到尾的灑上一遭,才算完活。
李英雲對此可謂是哭笑不得,「娘,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信這個,再說我到知州府上睡了一晚,那霉氣也早就去光了!」
李英雲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底氣,她有意無意的向彭越那頭望去,見彭越的神色如常才繼續說了下去。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的女兒平安的回來了!」
李母雙手合十,對著東方足足作了好幾個揖,才轉頭去應李英雲的話。
「小雲啊,看到你沒事我這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跟衙門扯上關係!」
李母有些灰白的頭髮散在額錢,眼角的皺紋一直蔓延到了太陽穴的位置。
可是李英雲哪裡有功夫管這些,光是看到桌子上那些美味佳肴,她的口水就已經嘩嘩的往下淌了。
「英雄,英偉,還有小豆丁,咱們都別愣著啊,趕緊吃啊!」
李英雲直朝著那隻最肥的蟹子,筷子便伸了過去。
「娘,你等我吃飽了再跟你細細的說。」
李英雲可不管什麼淑不淑女的作派,席捲殘雲一般拿起食物便往嘴裡塞進去。
在這個並不富碩的小村莊中,若想依靠自己活下來,就必須不能放棄一絲一毫生存的機會,食物也是一樣。
看著親生閨女在外男面前也一點也不拘謹,李母可謂是哭笑不得,她夾起一隻雞腿就向彭越的碗裡放去。
「小雲這次能夠從險境中逃出來,可多虧了您啊。」
「不敢當,不敢當,都是那洪掌柜自作孽不可活,當官的又助紂為虐,他們都算是自討苦吃。 」
英雄英偉兩兄弟聽到彭越的話也是不住的點著頭。
在他們的眼裡,彭越不僅是秀才又是他們的老師,無論說什麼都是准允的。
李英雲一心惦記著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並不曾留心李母的眉宇間的愁緒已然亂成了一團麻絮。
她幾次輾轉反側才終於緩緩開口道:「這小雲昨日休憩在知州大人的府上,那彭秀才您昨日是休息在哪裡?」
意料這話問的突然,李母又笑著補上了一句,「我原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外住的不習慣,可飛白卻只說了小雲的去向,我也不好過去給您送些細軟被褥,您昨夜休息的可還好啊。」
英雄英偉自然是聽不得李母這話中的意味了,可是李英雲卻聽了個清楚,只是裝出一副沒有放在心裡的樣子。
彭越更是心領神會,他淡笑道:「我一個男子,自然是不需要伯母擔憂的,不過知州大人不在府中,我一外男終究是不好陪同英雲出入知州夫人的府邸,因此我是休息在外邊的客棧的。」
聽了這話,李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想那知州府邸到底也不是尋常之地,卻也並不是彭越這等外男能輕易進去的,這樣想過以後,李母也算是放下心了。
酒足飯飽過後,李英雲便將洪掌柜的陰謀詭計通通的敘述了一番,也算是讓英雄英偉長長見識,知道這世界上並非都是純良之人,還有想要害人性命的奸詐小人。
然而,李英雲越說的越多,李母心中便憂思越深,她從未想過要過上多麼富貴的生活,只願孩子們能夠平平淡淡就好,可是李英雲如今的眼界可是越來越寬了……
只是現在李家一家子人都要李英雲一個人用稚嫩的肩膀支撐,李母只得一個人憂思,倒也不好開口說些什麼。
李家不遠處便是澎湃著波濤的海面,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泛起白色的浪花,連空氣里都帶著一股咸澀的味道。
若按照現代,七八點中還是城內最熱鬧的時間,可是在這古時的小小村莊裡,已然是寧靜一片,只能偶然的聽到些許海面上的浪花聲。
李家宅院內,年幼的孩子們早就已經休息了,粉嫩可愛的小豆丁也吹著鼻涕泡泡躲在李母的懷抱中。
然而這時候的李英雲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心中既念著今日李母那憂思的神色,又念著明日李記海鮮鋪子的重新開張。
李英雲自是要強的,如果她現在想要嫁給彭越,彭越肯定會二話不說的便答應。
只不過,她才不想被人說她是麻雀上枝頭,高攀了彭越這秀才,她自是想做出一番才幹,才風風光光的嫁給彭越。
除此,明日雜貨鋪子的開張也是令李英雲頭痛的一件事,經過洪掌柜這樣一鬧,李家已然沒有多少存貨了,若是光靠著那些乾貨和麻辣火鍋,並不能夠支撐幾天,想來要推陳出新,才為目前的首選。
就這樣,李英雲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因著一日一夜未歸,李英雲的心中難免有愧,因此第二天一早,她便早早的起了身,為全家做一頓早飯。
如今的李英雲已然不知不覺出落的越發俊俏了。
雖然只是十分簡單的素色長衣,可是卻更能顯現出花季少女的乾淨美好,一根淡青色的寬腰帶勒緊了細腰,更顯出了身段窈窕,倒是不自覺的與彭越平常穿的長袍,搭成了同樣的顏色。
「來來來吃飯了!」
李英雲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笑聲爽朗的在庭院之中迴蕩。
一大早,李英雲便把泡好的豆子加入石墨之中研磨,又濾好以後煮沸成了豆漿。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過早飯後便是各忙各的活計了。
英雄英偉兩兄弟背著李母剛剛縫製好的布包,到鎮上去學堂師傅講課,豆丁則跟著李母到村西口採買家中日常用度的物件。
彭越去拜訪了一位在海城十分有名的書法大師,李英雲則火急火燎的趕到她的小鋪子中。
小四小五已經把店鋪重新打理的很是潔淨,二人一見到李英雲便樂的跟樹枝上唱歌的黃鸝似的。
「老闆,你總算來了,你不來,我們兩個人這心裡都空落落的。」
看著小四小五那般模樣,李英雲忍不住「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我當兩天的甩手掌柜都讓你們如此為難,若我出門個十天半月,那你們兩個可不是要愁出白頭髮了!」
小四小五一聽忙不約而同擺了擺手道:「老闆,你可饒了我們吧,你不在的這兩天,城內的百姓們都紛紛跑來問店裡有沒有推出新品,都快把我倆的耳朵磨出繭子了。」
「你們兩個不用愁,跟著老闆我啊自然有的是錢賺。」
李英雲拍了拍自己那有些單薄的胸脯,兩隻眼睛卻眯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明亮。
這時候,小四卻生出一副「八卦」的面容,拉扯著李英雲道:「老闆,你聽沒聽說, 咱們海城生出一樁天大的冤案,據說這案子會由知州親自審理。」
一提起「冤案」二字,李英雲竟不自覺的想到在牢獄之中遇見的那人,想到那人的心計如此之深,便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
「冤案?」
李英雲倒是生出了幾分興趣,不過聽小四小五說,因著此案牽扯甚廣,恐引起百姓騷動,為避免看熱鬧的百姓聚集,便不準備公開審理了。
話說此時,知州劉川榆一下馬車還未來得及去看他的美嬌妻,便直接到衙門審理秦然的案件。
衙門的頂上「明鏡高懸」四個大字高高的舉起,兩排則是「爾俸爾祿,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的一副對聯。
誰人能夠想到,縱然是這般的警醒,可是還是有那麼多的貪官污吏,想要榨乾老百姓的血汗,更有甚者,竟血屠滿門,還要將罪名放在親生兒子的身上。
其心可誅!
衙門裡的一些捕快,也是第一次見到知州這樣大的官,不禁肅然起敬,更加謹慎了些。
而這劉川榆的舉手投足之間更是不俗,頗有賢者的風範。
劉川榆身著青袍官服,上面繡著雅致的白鷳,稜角分明的臉上透出冷似寒冰的精芒,一身官服又襯的他生出幾分文雅之氣,可謂是氣度不凡。
然而,便是下面穿著粗布麻衣的秦然,氣度上也並不輸於坐在案牘之上的劉川榆。
現下秦然已經潔淨過了身體,仔細一看竟還有幾分俊郎,秦然自是腹有詩書之人,年少之時便遊歷四方,懂得各地的風土人情。
加之家中發生的巨大變故,是他更加善於揣度人心。
如此的巨壓之下,他能夠活著,已經是不易,如今還能夠言辭清晰的陳述自己的冤屈,實屬為不易中的不易。
聽聞了秦然的告述及當年證人的證詞,劉川榆已經心中有數,這正是李達元那狗官覬覦秦然家的財產製造出的慘案。
秦家父母一死,兒子入獄,秦家的財產自然全部都進到了李達元的口袋裡。
只不過,在劉川榆對秦家滅門案氣憤的同時,倒也對秦然這個人,生出了幾分的欣賞之情。
審訊過後,他忍不住對秦然問道:「秦然,我看你肚子裡有幾分墨水,不如等案子真相大白之後,到我這裡謀一份差事如何?」
劉川榆此話一出,周遭的捕快衙役們都紅了眼睛。
能夠洗脫冤屈,從監獄那活死人墓里出來已然是祖墳里冒青煙,如今還能得到知州大人的垂涎,那可謂是三生有幸。
然而秦然那十分憔悴的臉上卻波瀾不驚,他十分敬重的給劉川榆磕了個頭,然後說道:「大人,我秦然感謝您的青睞,只是我心並不在官場,恐怕要辜負你的美意。」
「那敢問你志在何方?」
此刻秦然那冷峻的臉上竟稍顯出一次溫潤的笑意,想到那個爽朗膽大的小姑娘,不禁生出幾分嚮往。
「我心之所向,不過是一個跑堂夥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