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媒人的嘴騙人的鬼

  比起李英雲，彭越更有大局觀念，也更有商業頭腦，他不光沒有將客戶的訂單照收，而是從中挑選幾家財力最大、信譽更好的百年老店合作。

  其餘想要來進貨的，彭越便與之商量，讓他們做代理活招牌，將李家村的好海鮮名號打出去。

  有村民不明白彭越為何要如此，指責彭越斷了大夥的財路，竟揚言罷工不再跟著出海了。

  彭越倒也不急，而是對眾人道：「為何有鄰城的酒家不辭辛苦來到村里想訂購咱們的海鮮，不就是看中了咱們的品質麼？」

  「彭某來村子裡的時日不多，卻也聽說了為何原先李家村的海鮮為是上品，卻鮮有人問津，皆是因各位不捨得多花些成本去醃製去腥，否則，李家村早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賈之村。」

  「因此，各位不能只看著眼前的蠅頭小利，卻不多想一想，若是咱們不把關好進貨商的品質，到時候搞臭的是咱們的招牌，屆時，李家村出口的海鮮還會有人來買麼？」

  此言一出，原先鬧事的一些人皆沉默下來。

  「非是彭某這個外人要阻擋大家的財路，反而正是因為彭某想為各位鄉親謀好的出路，才想到這個辦法的，嚴格把關好的酒樓貨商，才能保證咱們送過去的海鮮得到食客們的讚賞。」

  「原先咱們村子裡的紫菜餅只是由外頭的人們口口相傳，過了好幾個月才打出了名聲，若是此番有更多的商客助力，彭某斷定，不消多時，便有更多優質訂單過來，屆時，只怕是由不得各位不想掙錢了！」

  彭越將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為眾人展現出一副美好未來的藍圖，將漁民們聽得熱血沸騰。

  因這些日子他在村子裡已經積累了不少信譽，此話便有了可信度，竟有人站出來支持。

  「好！彭先生的為人我很清楚，不是個只會耍嘴騙人的，我信他！」

  「彭先生學富五車，對此事定有獨特見解，既然他這樣說了，我也信他！」

  「我也信彭先生！若不是彭先生見多識廣，那次我便被海上的吸血烏賊取了性命了！無論彭先生說什麼，我都信！」

  「……」

  越來越多的人響應，都相信彭越一定能帶領大家掙到更多錢，先前威脅要罷工的，也只得沉默不再反對了。

  達到共識，彭越便又一次帶著眾人出海去了。

  半月過去，彭越的預言成了現實。

  因有了更多商客做海鮮的活招牌，更多優質的酒樓老闆親自來到李家村，求與彭越合作。

  彭越自然樂於見成，但在選擇合作商一事上，更加謹慎小心，但訂單仍是越來越多。

  長期跟著彭越的漁民早已不夠用了，但見著海鮮出口生意在彭越的帶領下越來越火，最早的那一批漁民已經是賺了個盆滿缽滿。

  那些觀望的村民，自然也個個兒賠著笑踏入李家求彭越給口飯吃。

  彭越也對漁民不夠而發愁，為這事，李母幾次提出要將英雄英偉接回來隨彭越打漁去，見有人願意跟著出海去，又是鄉里鄉親，彭越自然沒有推脫，爽快應下了。

  那些人見彭越為人如此友善，更是千恩萬謝。

  一來二去，有幾家便看上了彭越，欲將自己女兒嫁與彭越，託了媒人前來說親。

  加上彭越本就生得玉樹臨風，雖面容白淨是個讀書人，卻又身強體壯做事能幹，還有經商賺錢的頭腦，聞得有幾家人搶先了請來媒人，家中有年齡相仿的，便爭相恐後地湧入李家。

  難得李英雲一日回家早了，剛進院子裡便聽見媒婆尖細的聲音，正誇張地形容著村東殺魚匠的閨女生得如何花容月貌傾國傾城。

  殺魚匠的女兒，李英雲自是見過，當年帶頭欺負她的那個。

  因父親遭難過世，家中欠了鄉親許多銀錢，那殺魚匠女兒張蘭心便自認為高了她一等，常夥同其餘幾個債主的兒女毆打自己。

  可那時的李英雲是個性格懦弱的，被欺負了也不敢反抗，只得默默忍受著。

  如今見李家年成好了，那張蘭心又常對自己和顏悅色，故此李英雲對此女很是厭惡。

  原以為兩家互不相欠也就罷了，這張蘭心家竟托人來說親來了！

  那女子比自己還大兩年，莫不是要來說給英雄做媳婦的？

  念及此，李英雲大驚，忙大步踏入堂屋裡，卻在下一刻，聽到了媒人此行的真實目的。

  「所以啊，彭先生，此等女子，絕不可錯過哩！如今你二人正是年齡相仿的，她家殷實，你又絕頂聰明，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哩！」

  說完，媒婆哈哈大笑起來。

  尖利的聲音令李英雲生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彭先生，蘭心那丫頭我是見過的，生得雖不如媒人說的那般好，模樣確也標緻，家中很是殷實……」

  李母也幫著媒人說。

  「那娘覺得，我與那張蘭心相比，誰更是標緻？」

  沒等母親將話說完，李英雲便打斷了話頭。

  她本不是個性情溫和的，見有人竟闖入她家裡要奪她夫君，連母親也要幫著那頭，心下更怒。

  「你這丫頭，你說什麼呢？這是在跟那蘭心丫頭說媒，你別壞了好事！」李母斥道。

  「蕙質蘭心，這名字取得好聽，可人品卻不見得有名兒好。」

  李英雲難得沒有順從母親，臉上掛著冷笑坐在彭越身邊：「彭先生，媒人的嘴騙人的鬼，只要給夠了紅包便是東施也能說成西施，可仔細別誤了終身。」

  「況且，那張蘭心還當真是住在村東呢。」

  彭越聞言，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實則，有人來與他說親一事被李英雲抓了包，按照女子小氣的性子，一定會鬧起來，與媒人鬧他倒是不覺有什麼不妥，但若因此失了她，便是大大的不妥。

  故此，定要先表態才行，一定要告訴她自己是多麼愛她非她不娶堅貞忠潔只為她守身如玉的。

  可李英雲臉色仍是陰雲密布，彭越急得鼻尖都滲出了汗來。

  該如何讓媳婦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李母卻早已憤怒至極，見彭越竟附和起她來，七分的怒氣又加了三分。

  「李英雲！住口！」

  這女兒，今日倒像是吃了槍藥一般地暴躁，李母忙出言制止。

  「雲丫頭，大娘我是看在你年紀小的份兒上，不與你今日說的話計較，今日我是來與彭先生說親的，與你不幹事。」

  那媒人極是不悅，但想到那殺魚匠說的，事成之後尚有重謝，故忍著怒對李英雲道。

  「誰說的我年紀小？我都及笄了，正該出嫁的年紀，不若大娘也與我說個好的？」

  李英雲臉色一轉，一張俏臉如花兒般綻放開了：「大娘覺得我如何？與彭先生是否也可稱得上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住口！你信口胡謅些什麼？還不快道歉！」

  李母氣得站起身來。

  有李英雲這個女兒，一向是她的榮光，可今日女兒卻一反常態，不光忤逆自己，還出口傷人，不給媒人留下一絲餘地！

  她還指著與媒人相熟之後，請媒人替李英雲也說個親，想來多了一層相熟的關係，必不會坑她，卻不想，先一步被自己女兒給坑了。

  「娘，我說的本是事實！媒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收了人家的錢自然將對方說得溫婉脫俗冰清玉潔，娘可曾知曉，在咱們還清那殺魚匠家的錢財之前，我被那張蘭心帶著人打了多少次！」

  「還記得我身上時不時便會出現的淤傷麼？新的舊的都是那丫頭帶著別家債主的兒女一起打的！這樣的人，表面看許是良善女子，背地裡，彭先生若是與她成親，只恐一個不順心也要鬧得家裡雞飛狗跳呢！」

  李英雲眼角含淚。

  李母萬沒有想到女兒竟會說出這番話，聯想起這些年來女兒每每回家總是灰頭土臉，身上時不時會出現傷痕，可孩子都說是出外做工不小心受傷的，她也竟相信了，還斥她做工時候不小心！

  原來，竟還有這層緣由！

  一時，李母也覺得自己此前的話重了，忙拉了女兒的手，道：「雲兒，是娘的錯，娘竟不知道原來你受了這樣許多的委屈……」

  「娘，我不委屈，如今我再也不會受這樣的窩囊氣兒了，只是，彭先生本與我家有恩，若是雲兒明知那張蘭心的性情卻任由媒婆吹捧，最後讓彭先生與那狠毒的女子成親，日後有了什麼閃失，雲兒心頭過意不去。」

  李英雲用力擦去眼角的淚。

  那媒婆聞言，便知道這樁婚事又吹了，但被李英雲這樣露骨地揭露出來那張蘭心做下的惡事，一時面色有些尷尬。

  「大娘，彭某本不欲考慮這事，正想著要如何拒絕才不駁了你的面子，可如今英雲的話你也聽見了，此等女子，縱使當真有沉魚之貌，也不在考慮之中。」

  彭越起身送客，聲音醇厚，由於有了李英雲先前的一番鬧騰，此刻他說出的話聽來格外舒服。

  那媒婆的臉色沒此前那般僵硬了，聽得彭越如此說，也是早走早好，遂不再停留，起身告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