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軍餉
2023-12-18 00:52:12 作者: 唐嫿墨歌
唐安南明白此番話是何意。
「你都已經這般說了,我斷然不會拂了你的面子。既然你這麼護著她,莫不是她說了什麼?」
「烏蘇的軍餉下不了,她用嫁妝單子填了虧空,太后不知道。」
哦,原來如此,太后把錢看得這麼重,斷然不會給人計劃籌謀她小娘的嫁妝。
那可是相當於半個青雲國。
陸娉婷身為太后養大的,等同於半個女兒,怎會不止太后的意思,他們本意就是卡住軍餉,以此來跟羋越英談條件,而如今,陸娉婷這麼做,顯然是違背了太后,與羋越英統一戰線。
太后眼裡容不得沙子,即便這個人是她養大的。
天還沒亮,宮檐下候著宮娥,都避身提著燈籠,緘默無言地照著路。羋越英進宮覲見,得去太極殿,陸娉婷則要到太后寢宮內等候,兩個人只能一起走一段路。
唐安南用了手段跟著她們一同前去。
陸娉婷因為怕冷,額間還戴著臥兔。
她儀態實在好,行走間不聞佩環聲響,站在羋越英身邊只是稍矮些許。
她是注意到唐安南,但是沒有風聲傳到她耳朵里去。
「那跟著我們之人,可是大帥的……」
羋越英回頭,就看見唐安南三步並做兩步,一把揪住陸娉婷下巴。
「誒…安南…你這是……」羋越英阻止不及時,但是唐安南也並沒有想要傷害陸娉婷,「……幹什麼?」
只見唐安南握住陸娉婷下巴,眼中驟然變色,不肖片刻,陸娉婷就被她控制住。
「安南,你這是作甚?我……」正要說母親,卻又覺得不妥,「……她也沒做什麼。」
隨後,唐安南放開她。
「你知道,有什麼事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嗎?」
「什麼?」
「她是陸娉婷,看在你們的面子上我不會傷害她的,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今日必定是場鴻門宴,殺了楊盟也就罷了,若是傷及太后,你覺著陸娉婷能罷休嘛?」
到時候為難的還是羋越英。
唐安南有的是辦法解決問題,不管怎麼樣,她不會主動傷害別人。
「你都已經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那你就幫幫忙,儘量別傷害到太后吧,就算是囚禁了太后,也總好過殺了她。」
唐安南看著她:「阿英,皇宮註定是血腥的,所以我不願牽扯其中。我的母親當初讓翡翠將我送走,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否則她又何必費盡心血把我送走,即便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死亡。又為我算計了這一切,即便是回來別人也斷然不會想到來害我,我不能毀了這一切,太后傷害了我的母親,甚至導致了我的家破人亡,單從仇恨上來說我就不可能放過她,陸娉婷嫁到你們家是個意外,如今他若是能看清形勢倒也罷了,若是看不清形勢想要以死相逼,或者拿你來權衡利弊於我……」
唐安南食指抵著她的心口,冷淡而又和煦的說:「我不介意她成為下一個太后。」
羋越英:「……」
她知道唐安南一定說到做到。
二人望向被金瞳控制住的陸娉婷,各懷心事。
羋越英在烏蘇成日都待在邊郡,跟陸娉婷至今沒講過幾句話,這會兒覺得有些沉悶,正想開口。
陸娉婷就說:「家中的帳本大帥瞧了嗎?」
羋越英這才想起上回那茬,說:「上回歸家看了,有勞……」她在「母親」這個詞上卡了半晌,對著陸娉婷比自己小兩歲的臉著實喊不出口,只能倉促地略過去,說,「……了。」
陸娉婷罩著湯婆,看幽鴉掠過晦暗的天空,轉眼消失在宮檐,這是她熟悉的景致。
她說:「大帥客氣了。」
她不認識唐安南偽裝的樣子,但是看得出來,羋越英應該很擔心她。
「那個跟我們一道回來的人是誰?」
羋越英知道瞞不住,一道回來的人,稍稍打聽就知道那是誰帶著的。
羋越英餘光瞟見陸娉婷領間繡著折枝小葵花,仿佛是藏在端莊下的嬌俏,與這幽深宮掖格格不入,因而顯得格外清麗可愛。
「你別擔心,她不是什麼其他人,她只是想跟我們回來看看故人。方便些。」
「哦!」
陸娉婷忽然偏頭,看著羋越英,僅僅片刻,她就挪開了目光,輕聲說:「姑母召見大帥,一是為出九黎部,二是為軍糧徵調,這兩件事可以合二為一,大帥要做個抉擇。」
羋越英摸不准陸娉婷此刻跟自己講這些是什麼用意,她這次入都就是被太后當作了刀,用來脅迫瞿飛翮和內閣,鳳城田稅的事情她早有耳聞。
陸娉婷卻話鋒一轉,說:「慶都常年風大,站在樓上也看不清階前榮華。天又這樣冷,神武大街上好些店鋪都關了門,夜裡吃醉的都是空腹人。」
羋越英微怔,看向陸娉婷。
看不清又如何,如今有人要給你看清楚了。
陸娉婷已經停下了,側身對後邊沒聲響的紅堂笑道:「公公貓兒似的。」
紅堂自己就心亂如麻,隱約聽著什麼「天冷」,便沒往心裡去。他見陸娉婷盈盈地立在前邊,覺得三小姐容色絕頂不可逼視,就拎著燈籠賠笑道:「奴婢怕驚著夫人跟大帥的雅興,不敢吵鬧。」
「既然到了這裡,」陸娉婷對羋越英細聲說,「大帥便先去吧。」
「嗯,路上慢點。」
「嗯,知道了。」
……
「你走路的時候也跟貓似的,能不能有點聲響啊?」
羋越英沒回頭,忽而身旁就有人來了。
唐安南倚在欄杆,看著遠處。
「陸娉婷還是向著你的。」至少在這些事情上沒想過害你。
「邊關苦寒。你過得好嗎?」
「不是一直都這樣嗎?蕭蘭佐也是在哪裡,他過得跟我可不一樣。」
她以為唐安南是想通過這樣的問話讓她了解缺失的五年裡究竟有什麼變化,可是這五年說長也不長,短也不短。
什麼事情是一下子就說的清的。
「他們想在你身邊安個人。」
羋越英嗤笑:「我身邊連個侍女都沒有,不需要什麼體貼人。」
「太后只管籌謀著,哪管得上旁人的那些話呢,再說了我一個在邊關的人,又有幾個男人撐得住呢?」
唐安南回頭,側手撐著頭:「慶祝你的人大多數都是熬不過邊關的痛苦,那些人只想過你身上帶來的榮耀,卻沒有想過這些榮耀是你用什麼換來的,代價過於太大,好人家也不敢把女兒往你這送了——誰知道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羋越英笑得牙疼:「都是做娘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光顧著說我幹嘛呀。」
「我打聽了一些消息,人家好像想把胡燃嫁給你。」
唐安南聽到的原話是:他年紀小,正愁沒人教。羋越英又是烏蘇的兵馬大元帥,他心裡佩服得緊,整日把這阿英姐姐掛在嘴邊,就想著往烏蘇跑,兩家說上去也不是什麼生人,也與他說說倒是全了他那點念頭。
羋越英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說起來這個女人也有五年沒有回來了吧,就這麼幾天把這宮中的消息打探的倒是一乾二淨,一方面是佩服他的能力,另一方面簡直覺得那幫人無恥。
胡燃是什麼人,一個都及冠的人,什麼事不能做,要她跟在後面教?
不過是個小侯爺,連爵位都沒有繼承,無官無職,到無論是到她跟前還是到唐安南的跟前,矮的可不是一截半截的問題了,喊姐姐那個就是亂來了。
太后這個意思明顯的很,這是要摁著她的頭把胡燃指給她,心裡想著羋越英大概也不能為這軍餉翻臉不是。
慶都那點腌臢事唐安南還沒離開的時候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是要打擊瞿飛翮的同時還要她老實點,太后還是按耐不住。
軍糧是個問題,如果沒有蕭蘭佐和唐安南,她大概真的要進退兩難了。
唐安南想到了陸娉婷的話,慶都風果然大,不然也不會把她吹走五年才回來了。
「趁勝追擊是最好的,可是沒錢,連飯都吃不飽了,怎麼打仗,這些人就知道靠嘴皮子說說而已,卻不知道打仗的辛苦。」
唐安南說:「你可要想清楚了,三月正值春耕,烏蘇要面臨打仗,軍屯就得空置,那秋後的糧食勢必要減損,就意味著得從別的糧倉里調,可眼下已經補不上這麼多糧食了,青海的百姓也要吃飯,朝廷也有難處,窮兵黷武絕非良策,最後苦的還是百姓。太后這個老狐狸閉口不提八大糧倉,這就是給你自個兒提的,只要她提起來,這問題自然就可以甩給瞿飛翮,到時候大家都僵持不下,依然還得聽這個太后的調派,如果你們真的這麼僵持下去,你不結親,那麼你們烏蘇既出不了兵也拿不到糧,到時候你的三十萬兵還能剩幾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