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不像

2023-12-18 00:52:12 作者: 唐嫿墨歌
  太后看著他,說:「既然你這樣篤定他是皇嗣,總要有些能讓人信得過的憑據。以范興朝為首的文官不好打發。他們見過不少這種情況,楊盟,你做個準備吧,理由必須讓他們相信,否則……哀家也不能救你。」

  楊盟又陪了一會兒,告辭退下。

  他一走,陸娉婷便擁著花枝走近太后。

  「楊氏從進去世家開始就沒爬得這樣高過,稍微吹了些風,便沒有了分寸。做事也亂的很。」

  不過這也能說得過去,他們急著求成,自然不在乎過程。

  太后看著楊盟離開的地向,拉著陸娉婷踱了幾步,「楊林在鳳城吃了敗仗,糊塗東西,占著天時地利人和還是被人俘虜了,這樣的人哪堪重任?又是把軍機要塞交出去,只怕是哀家離死不遠了,楊盟今日進宮話里話外都是要哀家撥人去救,殊不知人家之所以留下楊林的性命,就是為了要挾。否則人家大可以把它給放回來,何必讓一個錦衣衛帶著人頭回來見他?」

  「我見指揮使近來氣色很好,進宮請安也不再自稱『臣』。」陸娉婷倚著太后,「姑母,他所圖不小,從前倒是沒有看出他有這樣的野心,早早就準備了所謂的皇嗣,只怕已經不再滿足做錦衣衛指揮使。」

  「他想做個攝政王,」太后摘了陸娉婷懷裡的花,「他選的孩子,哀家已經打聽過了,哪是什麼先帝遺孤,不過是從他老家遠親那裡找來的孩子。這樣輕賤的東西也想占據蕭氏江山,未免太過痴心妄想。」太后又想了片刻。

  「可眼下確實沒有人了。」

  「怎麼沒有人?」

  太后想起來,當初唐兮雅不久前懷了和孩子嗎?

  「唐兮雅被流放?可他的孩子卻被唐安南所救?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比楊盟手中的這個皇嗣要來的正多,我還不清楚她們嗎?不過就是以這樣的方式保住了這個孩子而已,他究竟是不是前太子的骨血,將他帶回來看看,從唐兮雅口中得到證實之後,這個孩子就是未來的新君。」

  「可是這個孩子早就已經被唐安南送走了,我們甚至不知道她把人究竟送到哪裡去了,當初我們也實在沒想到這樣一個孩子居然會成為紛爭中間的皇子。」

  「能送到哪裡去。」太后說,「離北…烏蘇?還是他覺得送到青雲以外的地方,這個孩子就安全了?唐安南不會那麼蠢把孩子送到連他自己都夠不著的地方。」

  兩人正言語間,忽見紅堂疾步而來,行了禮,諂媚道:「瞿大人求見。」

  * * *

  釗陽宗當夜就分了糧食,正如蕭蘭佐所料,楊林率兵追擊是輕裝上陣,沒有帶太多的糧食。

  但禁軍已經餓了好幾日,今夜也算吃了個飽。

  在加上,安南留在空間裡的糧食混合在裡面分發出來倒也不會讓他們太餓肚子。

  蕭蘭佐在先生去後瘦得太厲害,可是這林子早被清空了,連只兔子也沒有。

  其他東西,在安南空間裡,他們也沒時間去看。

  情況危機。

  霍長澤把省出來的白面饅頭和肉乾都給了蕭蘭佐,自己跟別人一樣吃的是干餅和稀米湯。

  抱著濮墨在旁邊哄睡。

  聲音都自覺小了下去,

  「我已聽從主子的安排,差人去給程興打聲招呼,讓他有個準備。」釗陽宗蹲坐在火堆旁,說,「等後日過了靈州,主子就回家了!」

  「嗯。」

  霍長澤往火堆里扔著柴,順便把狐裘將濮墨裹起來,以為這就不冷了。

  蕭蘭佐說:「你這樣,他會被悶壞的。」

  隨後又讓他把孩子遞過來,將孩子露出臉來。

  小孩子,就只會吃吃喝喝,然後就是不停地睡覺,說:「給程興打個招呼,是讓他配合我們演一齣戲,楊林在我們手中,他不得不讓路。這樣就不會讓他為難,他不好做,就只能讓我們當壞人了。」

  「這楊林真是來得及時,」釗陽宗咧嘴一笑,「前日咱們還想怎麼過靈州,他就送上了門!簡直就是通關密碼嘛。」

  蕭蘭佐慢慢拍著濮墨後背,看著火光沒有再說話。

  像這樣一個孩子,真是不好照顧。

  釗陽宗泡著干餅,說:「這樣的糧,早些年我在丹州守備軍里也吃過。如今再看看這荏汝,已然與從前大不一樣……幾乎要認不出來了,時過境遷,該變的還是得變。」

  花洮把自己碗裡的米倒出來一點,餵給袖子裡的麻雀,聞言說:「這裡還好呢,你往更東邊去,那才是真正的不一樣。」

  花洮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還記得十年前跟著霍長澤一同隨軍收拾殘局時,那時候他還小,見到的慘象。他那年才六歲吧,簡直是一路看著屍體過去的,他好像失去了童貞,看著屍體橫飛,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孩子,看著血肉之軀,在地上如同垃圾一般,簡直無法理解。

  「你是戰後路過,沒見過荏汝曾經的模樣。」釗陽宗耷拉著雙眼,看著碗裡的湯水,「我還記得他的繁華,很美……正旦時街上的火樹銀花美得很,人擠著人……那麼多人。漂亮的讓人覺得不真實,現在想來都是夢了。」

  「哪裡麼……」他們還記得,蕭蘭佐的父親李禎,就是在那裡被耗死的。

  他們一時間都垂了頭,沒人敢亂瞟蕭蘭佐,也怕惹惱了霍長澤。

  這一路上,蕭蘭佐的情緒仿佛已經被這個孩子壓制住。

  果然是小公子。

  霍長澤看著熟睡的濮墨,心裡不由得想起來安南。

  濮墨長大了,該怎麼辦?

  怎麼跟他說,母親是在哪裡去世的,雖然他能把濮墨照顧好,可是母親缺少的那部分愛,是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的。

  蕭蘭佐從之前說保護安南,到現在保護濮墨,他砍下保護楊林那些舊下屬的腦袋時,禁軍將領無不側目,總覺得,蕭蘭佐是在復仇。

  他在痛恨慶都。

  殺死他所有親人的地方。

  蕭蘭佐他看似溫和謙遜,卻在議事時很少改變主意,甚至連釗陽宗都會直接被他駁回,他比起霍長澤更顯冷酷。

  過去他們在私底下把蕭蘭佐看作美人,實在是骨相美得很。

  那是攀附著強權的柔弱暗示,然而在蕭蘭佐披上猩紅蟒袍以後,他曾經隱藏著的東西就透露在外,他變得和以前他們知道的那個人不一樣。

  唐安南的存在,遮住他們所有人的鋒芒,包括霍長澤和蕭蘭佐。

  她將所有的意見全都攬在自己身上的到最後他們離開時,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兩個人曾經也是手腕強硬的人。

  讓他們也忘記了這樣一個人,其實也不再是誰都能夠肆意欣賞的美,那是在絕艷里含著兇狠的強勢。

  他是明月公主養出來的,在他的美麗當中,跟明月公主一樣少不了強勢。

  唐安南繼承下來,只是鮮少有人記得。

  明月公主說一不二,從前認識她的人都知道,一般她做事情,不會給別人有機會反駁,更不會給旁人有機會傷害她。

  「要儘快找地方安定下來。」

  蕭蘭佐摸著濮墨,「一直在外這樣流浪實在不好,而且,這樣長時間的奔波很容易讓他生病的。」

  霍長澤說:「儘快拿下靈州,我們暫且可以安頓在那裡。」

  現在他們那枯竭的心中,有了一絲慰藉,這都來自於濮墨,唐安南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唯獨沒有為自己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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