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手記
2023-12-18 00:52:12 作者: 唐嫿墨歌
看了十幾年了,即便只是看一片眼角都能認出來,更別提燒成這樣。
沈希冉的手記涉及許多事情,那都是他們曾經在淚羅院裡對談的策論。他曾經模仿過先生的手記,但是他卻總是模仿不清楚。
他教給蕭蘭佐的點點滴滴,還有任職太傅時熟知的宦官底細都在這上邊。
給了他最大的退路,可是現在……只能變成灰燼。
疫病時翡翠一併轉放在了閣樓里,由沈希冉親自保管。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先生不會燒點。
一定出了什麼事。
沈希冉為了防止消息泄露,自有一套閱讀辦法。
什麼論怎麼讀,全部都是他在寺中閒暇時自個兒琢磨出來的,如果按照尋常順序看,好些事情都會顯得雜亂無章,像是瘋言瘋語,完全沒有頭尾。
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人看到,然後讀出來。不過即便是讀出來了,也會因為先生的瘋言瘋語,認為這是先生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寫下來的,不會作數。
不過現在先生他燒掉了,是因為形勢所迫,還是因為擔心看押他的人能夠讀懂?
除非仔細去看,花時間琢磨,否則是看不痛快的。
翡翠靠在牆邊,見蕭蘭佐出來,不由得直起身。蕭蘭佐疾步下階,說:「備車。」
翡翠看天色已晚,便知道他要去哪兒。
不惹人注意的尋常馬車駛出去,在大街繞了兩圈,才到望春園。
「郡主在哪兒?」蕭蘭佐下車詢問,「侯爺也在?」
花洮見他神色凝重,也不敢玩鬧,如實地說:「郡主在用膳,侯爺本來是陪著的,後來郡主說了什麼事,侯爺才出門,請那位瞿大爺吃酒,晚些才回來。大人,找郡主還是侯爺。需要我去請侯爺回來嗎?就隔著幾條街。」
霍長澤這會兒請瞿良材吃酒,必定也是在打探瞿飛翮的底,瞿府不好查,有瞿良材這樣的院內人在,遠比他們派人摸黑查找更加方便。
不過,他主要是想找安南問問。
「不了,我找郡主。」
蕭蘭佐走入院子,說:「侯爺那邊。只需要給他說我今夜歇在這裡,讓他吃完酒回來,不要在外頭通宵。但也告訴他不著急,不必立刻趕著往回走,瞿良材不好隨意打發。」
花洮應聲去了。
翡翠跟著蕭蘭佐,問:「怎麼忽然這般著急?」
唐安南見到蕭蘭佐,也是奇怪:「哥哥怎麼這麼著急?出什麼事了。」
蕭蘭佐默立不動。
唐安南立刻放下玉筷,說:「都出去。你留下。」
她說翡翠。
郗歡知道郡主有事要說,連帶著侍女下去,並貼心關上門。
唐安南說:「是關於聶鴻志嗎?」
「聶鴻志誰也不信,卻獨信瞿飛翮。」蕭蘭佐就著上坐,「聶雲最後詐他那一次,他寧可懷疑聶雲,也不肯懷疑瞿飛翮。他以前事事都要過問瞿飛翮,這次拿住了先生,必然也不敢自作主。先生被關的地方就在他家旁邊,那樣的破敗一般人是不會想的,只會以為他把人拿到什麼更重要的地方去了,我們也是去晚了一步,沒有找到先生,師父和先生都被帶走了,帶著他的人肯定跟大內有關,能有這樣的身手必定是錦衣衛。可是錦衣衛里若有人有這樣的動作,我必然是知曉的,只可能是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調動,或者隱藏的很深,我根本就沒有找到過。」
聶鴻志臨死前那麼篤定蕭蘭佐一定會敗,為什麼?
他肯定知道些蕭蘭佐還不知道的東西。
聶鴻志升入考功司,是瞿飛翮的建議,他那麼聽瞿飛翮的話——他為什麼那麼聽瞿飛翮的話?
「我就知道這個聶鴻志有問題。他死前那樣的不甘心看見我的時候就跟看見鬼一樣,原來問題大著呢。」
翡翠腳步一頓,忽然立在原地。
「你早就看出來聶鴻志不簡單?」
唐安南抬眸:「我哪有那麼聰明啊,是後面我看了一下卷宗才想起來。瞿家敗落已久,聶鴻志絕不會聽從一個落魄子的差使,他的身份他的遭遇導致他心高氣傲逢人便能認爹娘。處事圓滑的很,他也絕不會輕易地對誰心服口服。他倆人相處,借的是同窗之誼,因為兩家上幾代的姻親關係,還沾親帶故,但是瞿飛翮拿什麼穩住了聶鴻志?瞿飛翮我不可能拿錢砸吧。何況他還沒有錢,聶鴻志也不缺錢。聶鴻志唯利是圖,連嫡親大哥也能說殺就殺,光憑那點稀薄的血緣關係,瞿飛翮是不可能得到他這般的信任。血緣關係在他那裡算個屁呀,他只會做對自己有益的事。」
蕭蘭佐無端地焦慮起來,他看著外面屋檐,陰影像是張牙舞爪的獸,已經把他的半個身形咬在利齒間,撥不清楚的線索猶如密密麻麻的水草,隨著夜色纏住了蕭蘭佐的手腳,讓他察覺出了危險。
唐安南看出他的焦灼,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即便是哪裡做錯了也絕不能回頭。
「聶鴻志一個商人最喜歡談判。瞿飛翮這個人處事也是圓滑的很這兩人撞在一起絕對沒什麼好事,但能將他們倆牽連在一起的利益我絕對不小。」
「什麼利益?」翡翠忽然覺得,如今的青雲,比明月那時候的還要危險,「一個商人一個圍觀之人這倆人能有什麼利益?況且瞿飛翮手裡頭也沒多少權力,他上頭還有一個閣老壓著呢?他想要再進一步起碼……得過了閣老那一關吧。」
蕭馳野請瞿良材吃酒,半途見花洮進來,就知道是蕭蘭佐去郡主府了。他一邊跟人應酬,一邊對花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瞿良材又喝得半醉,他是想叫幾個妓子下來作陪,但蕭馳野沒提這話,他也不敢貿然叫人。這會兒酒嗝連續,還扒著酒杯,對蕭馳野說:「他.….瞿肅明在府里養的那批雛兒,專門擱在一個大院子裡,平素還請……請、請先生去搞什麼私塾……家裡的錢都是被他這樣給霍霍完的,平素里讓他拿點錢出來讓我打點打點都說家裡零錢,緊張分文不給,只按照月曆拿錢,把錢都拿去給那幫雛兒。我看他啊,不像養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