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紅堂
2023-12-18 00:52:12 作者: 唐嫿墨歌
「是?」
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袋錢來,喬歙說,「反正都知道了,郡主就別藏了。」
「嘖。」唐安南不滿地靠著他,「話多。」
紅堂連忙說:「指點不敢當,總督為君為民,辦的都是良心差,閣老也是知道的。此次封賞內閣也參酌了幾日,沒壞事,總督等著就是了!依著總督做的這些,不會虧待了總督便是。」
果真如安南所料,真就這麼下來了,怕是錦衣衛不會滿意。蕭蘭佐斷然不會說什麼,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霍長澤只笑:「此次功名不敢貪,非我一人之力能夠平復,賞大了,我心裡也不踏實。錦衣衛也是幫了不少,你也知道,我們雖然跟錦衣衛有點矛盾,但是吧,錦衣衛里那個蕭蘭佐,畢竟是我夫人的兄長,即便沒有血親關係,可也是當年公主殿下親自收入家中的孩子,不得有假。」
「總督哎!」紅堂拍腿,「您這也太謙遜了,那錦衣衛辦差的是蕭蘭佐沒錯,可他也就沾了郡主的光罷了。」
「可不是嗎?」霍長澤說,「而且,還是個冷麵人。」
唐安南聽得想笑,也不知道蕭蘭佐聽到做何感想。
紅堂聽過他們不和的消息,但又因為郡主身份不得不和,當下一笑,說:「誰曉得這回就讓總督跟他湊在一塊了呢?事情既然辦完了,他鐵定也是要賞的。但他任職錦衣衛,怎麼賞,內閣也不能僭越,得看陛下的意思。再說了,郡主不也沒進宮去嗎?」
郡主進宮了,那可就不一樣了。
賞罰都是郡主說了算。
「他年前才破例提拔成了,如今又賞,那也太快了。」霍長澤說,「內閣沒異議麼?」
唐安南也覺得是:「為何總是有人說,蕭蘭佐升遷一事,只需要我開個口就行,我有那麼大本事?」
喬歙:「……嗯…興許是他們這樣覺得吧。」
紅堂把茶盞小心擱好,說:「總督厭煩他,自然注意他,但現如今內閣大人們忙的都是別的事,他要真升了,誰也不敢再為這點事去駁了陛下的面子。陛下連續遭劫,就是閣老,這會兒也是百依百順。不過奴婢與總督說句私心話,這人他升得快,反倒有隱患。錦衣衛如今五品以上的掛牌官兒全是家有底蘊的哥子,那蕭蘭佐……誰瞧得起他那家世?不都是因為看著明月公主,有了個蕭姓嗎?說起來,誰又瞧得起他,從前靠公主,現在靠郡主。不管他升沒升到上邊去,只會讓這些人明里暗裡地羞辱。功高了,賞過了,那是要遭人嫉妒的。錦衣衛本就是個如狼似虎的龐然大物,他想拿穩獎賞,還得看本事!光靠郡主那是不成的。」
說了這麼久,唐安南想給他鼓個掌,終於說了句真話了。
靠我有用,早就讓他做皇帝了。
霍長澤又與紅堂說了些閒話,讓晨陽把人送出去。晨陽送到了外邊,扶了把紅堂,等紅堂上了馬,走了一半,覺得袖中沉甸甸的,掏出來一看,頓時喜笑顏開。
「總督大方,」紅堂把銀子塞回去,「是個當朋友的人。」
晨陽說:「總督,不是我,是喬歙拿來的,郡主說多給點。」
「怕什麼。」霍長澤冷笑說,「你家夫人有錢,不差這點。」
多給了,又如何?
蕭蘭佐見了胡涵育,聽他把帳目算得清楚,又問了幾句,他都能對答如流,很有條理,這人做個不入流的吏胥委實可惜了。
跟安南說說,指不定對她有用呢?
蕭蘭佐說:「這幾日慌亂,慶都大小藥鋪數不勝數,藥材來往混亂繁瑣,你能記得這般清楚,費了心。還有郡主送來的藥,我之前讓你別記,是因為郡主送來的藥無論多少都是用,她不在乎用了多少,人好就行,而且不需要我們給銀子,不過你既然記了,那還是拿去給郡主瞧瞧。」
蕭蘭佐有意提拔,胡涵育自然清楚。
「卑職當差乾的就是這個,分內事,應該的。」胡涵育關切地說,「大人今日氣色好,前些日子,郡主也是心急如焚?」
「藥到病除,已無大礙。郡主那是太累了。」蕭蘭佐說,「這帳目要謄抄,戶部留一份,你得上報,再給禁軍一份,叫他們也心裡也有個底。郡主那邊……你有時間就送過去,沒時間我拿去也行,不急。她本就不看,給她記著,也是怕有人倒打一耙。」
免得說,她拿來的藥,倒成了戶部那些滑頭送來的。
前幾日疫病蔓延,人心惶惶,前仇舊恨都能擱一邊,但如今雨停了,該論功行賞了,三方人都摻在裡面,難保沒有相互攻訐、背地裡踩踏的事情。
胡涵育在下邊當差,見得多,原本以為蕭蘭佐與禁軍不睦,這會兒該掐得臉紅脖子粗,誰知他既不出頭,也不聲張,事情辦完了,也沒霸著功勞不放。
莫不是挨著郡主,不稀罕這些?
胡涵育躊躇片刻,還是說:「這帳是大人囑咐卑職記的,那卑職就這麼遞上去給他們嗎?」
「我病中糊塗,許多事情都是你自個兒做的,你自己最清楚裡面的帳目。」蕭蘭佐合了冊子,「我看你行事條理有序,又在戶部當差多年,怎麼只是個案頭吏胥?似乎有些屈才了?」
胡涵育似有預感,澀聲說:「卑職從開元二年開始在戶部當差,那會兒上頭是陸家人……大人懂得,卑職家境貧寒,囊中羞澀,只會悶頭辦差,沒有銀子去打通關節,上邊讓我原職辦差,這些年的都察考績也都是中下,無功無過吧。所以就呆在原位那都沒事。」
蕭蘭佐沉默須臾,說:「機會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你不必擔心,正是需要人才時,斷然不會這麼放過你這麼個人才。」
胡涵育知道蕭蘭佐這是要提點他,趕忙行禮,說:「鎮撫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職沒齒難忘!」
蕭蘭佐起身,倒也沒有再說,掀了簾出去了。
胡涵育怔怔地看著地面,半晌才發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沒與蕭蘭佐說,他出身青海,前頭幾十年耽擱在了讀書上,遲了幾年才考中。
一開始要去吏部當差,叫人花錢頂掉了,又轉去工部,幹了幾年都是優異,因為會算,所以又轉調到了戶部。
到了戶部,本以為是大展拳腳的時候,結果上邊壓著個陸家子弟,渾得不成樣子,差是他辦的,但報上去都是人家的名字。
都給他辦好事了。
把他當不花錢的勞力壓榨,一壓再壓,最終竟成了個連官都算不上的吏胥。
本以為是生平傲殺繁華夢,已真空,豈料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後兩日宮內的禁令才解,六部運轉正常,淚羅院撤人,尚未痊癒的病患都由太醫院繼續照看。
二人都乾乾淨淨地站在門前。
唐安南再次稱病不出。
倆人相約著買吃的回去,如今肚子可是有個小人了,嬌氣得很。
「我要走這邊,」霍長澤拍了拍馬背,「蕭大人跟我一道入宮?」
「總督先行,」蕭蘭佐客客氣氣地說,「卑職要去指揮使跟前稟報,然後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