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中計

  玄機只覺得：「遭了！」

  下一秒，泥浪霎時撲濺在霍長澤的門面，他動了。在騎兵隨馬栽下來的同時，銀狼刀的刀鞘已然脫離，霍長澤照面就是一記劈砍，騎兵脖頸處噴涌而出的鮮血匯湧向泥窪，後方的騎兵措手不及，隊形全亂了。

  玄機盯著他們，該守著這裡的人一個都不動。這麼遠的距離，只希望他們能快點到來，大雨不是突然就有，這是有預謀的。

  霍長澤根本不給對方重整旗鼓的機會，禁軍緊跟著他殺進邊沙騎兵中。

  泥污混雜著血水淌進霍長澤的脖頸里，馬上行的辛辣澆過腸胃，讓他渾身都熱了起來。

  讓這個慶都貴公子，展現出來另一面。

  這一下猶如當頭一棒，打得邊沙騎兵迅速回過了神。雙方都是小股隊伍，被雨水沖刷著廝殺。但是這一架打得很快，等邊沙騎兵振作起精神，禁軍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暴雨中。

  邊沙騎兵在河谷周圍分設的隊伍全部受到了禁軍不同程度的衝擊，一旦他們想要趁勝追擊，這批痞子兵就會退縮。邊沙騎兵被迫止步於河谷的沼澤地以外，只要他們想掉頭匯合，禁軍便會摸上來偷襲。

  幾次過後，邊沙騎兵已經不勝其煩，他們快不起來，沖沒方向，猶如無頭蒼蠅一般被禁軍又推又踹的騷擾，一口氣憋在肚子裡，打得格外窩火。

  不得不說，霍長澤確實是個有頭腦的，這次若不發生其他意外，大概都不會有事。

  只是，這雨太大了，又是春三月，堅持不住太久，馬上行喝多了，也是燒胃。

  霍長澤時刻隱藏在暴雨里，邊沙騎兵根本分辨不清禁軍確切的藏身位置。

  而慶都里出來的禁軍沒有離北鐵騎的優勢，只要匍匐下去，就能消失在邊沙騎兵的視野里，神出鬼沒。

  玄機一直跟唐安南聯繫著，像這種情況，如果是唐安南出面，會有怎樣的效果呢？

  霍長澤的馬上行很快就見底了，戌時天徹底暗下去，邊沙騎兵仍然被禁軍困在河谷的邊沿，進退不能。

  勝算不斷增加，霍長澤似乎掌控了節奏。他不會上頭，不論邊沙騎兵示弱還是恐嚇，他都不會被帶走節奏。但是隨著時間推移，霍長澤遲遲沒有見到巴倫。

  這是對他們最不利的消息。

  夜晚寒意更甚，漆黑無比，霍長澤的靴子裡全是泥漿。雨天濕滑，為了不讓刀脫手，霍長澤用布條纏住了虎口，此時布條都快被泡爛了，他蹲在原地，拆掉了舊的，換上了新的。

  玄機只能提醒著旁邊的人，這邊睡完叫醒那邊，不能久睡，不然醒不來，一旦被襲擊，可能就真的永遠醒不來了。

  人的體力有限，這樣的拉鋸戰需要雙方時刻保持高度警惕，神經必須緊繃，不能有半分疏忽。

  但是霍長澤也需要喘口氣，他稍稍閉上了眼，甩了兩下腦袋，讓自己不要因為重複的動作而陷入麻木。

  玄機說：「要不你休息會，我替你看著。」

  霍長澤並非不信任他，而且他要看著藥草，這才他們此行的命/根子。

  別人他不知道，但是玄機仿佛真不需要注意，一連走了好幾日，都沒看出來他有疲倦之色。

  最遲明天辰時，交戰地的援兵就能趕到，今夜至關重要。老天還是眷顧霍長澤的，即便雨勢減小，今夜也不會有星光和月芒，夜色仍然是禁軍的偽裝。

  霍長澤呼出熱氣，活動了下五指，握緊了銀狼刀。然而就在他重新站起身時，灌木叢里傳出了凌亂的腳步聲，拂開枝葉露面的人竟然是官猗。

  霍長澤頓感不妙。

  果然見官猗面色陰沉，倉促地單膝跪地，低聲說：「主子，往交戰地的路都被堵死了！巴倫的精銳就在東南側，截斷了我的去路！」

  霍長澤的心猛然下沉，他幾乎是剎那間就明白了。

  中計了。

  玄機終於明白這場雨的古怪了。

  霍長澤對於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一般來說善戰的主將都懂得致人而不致於人的道理，霍長澤從慶都一路平安的原因就在於他時刻都在把握主動權。這一點讓他無畏敵軍的眾寡，牢牢掌控著戰場的節奏。但是他忘記了，巴倫與他是同種類型的主將。

  這場雨不是偶然。

  這是場精心策劃的圍捕。

  「小主人，霍家小子遇到對手了。你快點來！」

  巴倫早從霍長澤的隊伍北上開始，就為獵殺這隻狼崽布下了天羅地網。

  雖然不知他們從何得到霍長澤將會押送糧草藥草先行離開，但霍長澤注視著邊沙騎兵的同時，也在被巴倫觀察。霍長澤自以為的主動實際上在麻痹他自己，他早在決定掉頭到河谷時就陷入了被動。

  馬蹄聲再度響起。

  雨珠滾過彎刀, 沿著鋒刃滴答。

  巴倫胯下的馬匹噴灑著熱氣, 他已經在雨中等待了很久，現在是亥時三刻, 天地徹底陷入了黑暗。

  巴倫的頭髮被割短了，在腦後潦草地扎著個小辮。

  哈克他跟在後邊勒著韁繩, 把自己珍惜的兵書包好了放回懷中，謹慎地問：「你怎麼確信他不會逃跑？」

  巴倫撓了把被雨淋濕的發, 任由它們亂糟糟地堆著, 說：「他很擅長詭道。我聽說他是離北王的小兒子，是個狼崽子，只要有機會反擊, 就絕不會選擇逃跑。這次瘟疫散播開，他一定會回來，我們的消息不是很準確嗎？」

  哈克說：「這次消息給的不錯。他確實很大膽, 而且很謹慎。」

  「比起他的哥哥, 霍長澤是個衝動的人。」巴倫說到這裡，有些靦腆，「雖然我不是天才，卻懂得天才的驕傲，不論他怎麼警告自己，都會失去一些謹慎。他想贏的念頭太強烈了, 哈克，我都能夠感受得到，他像我父親一樣不容許自己有任何的退縮。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哈克默默摸著馬匹，說：「我們會贏嗎？」

  「我們一定會贏。」巴倫在講這句話時雙目明亮，極具威勢，「他打不過我。」

  巴倫與霍長澤打法相似，作戰風格很野，羋越英和江元珩都先後在他手中吃過苦頭，但是他本人與霍長澤的性格截然相反。

  他內斂敦厚，甚至有些靦腆，若與霍長澤為兄弟，他的父親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他。

  但現在只有他，正因為他這樣的性格，這樣的態度，讓邊沙部的漂亮姑娘都屬意他，可他僅僅被漂亮姑娘們注視都會臉紅。

  霍長澤是狼王的小兒子，而他是阿奇柯最愛的兒子，除了他母族的強大，還有他性格的緣故。

  霍伯卿喜歡放養小狼，還喜歡把兒子們敲得嗷嗷叫，可是阿奇柯恰好相反在巴倫成年以前，他早年打的每一場仗，都是阿奇柯手把手教的，一點一點傳授手出來，只需要時間問題，他7甚至可以超越阿奇柯。

  「你也是個天才。」哈克後知後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