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吊牌

  得不到信任，你就失敗了一部分。

  蕭蘭佐說：「陛下信任安南，這是她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就是她的事了。」翡翠卻覺得不然，「安南不是喜歡被人威脅的性子，這次他們把手伸過來了，怕是會被郡主斷其一臂才可作數。」

  唐安南是霍長澤的底線，同樣，霍長澤也是唐安南的底線。這兩個人全然已經把對方放在自己最高的位置了。

  禁軍辦差大院的燈火一直亮到了天明， 戶部的人一個個算得頭暈眼花， 最終把有問題的帳目整理出冊，遞交到嚴子實手中。他們不管有什麼問題，只管叫出去。嚴子實不是後成弘，可不怕得罪唐安南或者霍長澤。

  他現在只管證據。

  陛下已經表明，毒蛇一案可以暫時擱置，這件事郡主回去解決。雖然郡主暫時被阻止出現在這裡，但是不代表她不知曉這些事。

  這賄賂一事，郡主已經把大部分的經過交給寇修賢，寇修賢看了不少之後，只覺得這郡主不是在禁足嗎？怎麼還能查清楚這些事，不過確實給了他們關鍵時候的證據。

  郡主只為了總督，其他人她並不在乎。又或者說那些人並沒有達到他在乎的那個念頭。

  蕭蘭佐都看了， 嚴子實轉手附上奏摺， 與行刺案進度一起呈到了蕭遠秋案頭。此事古難全，若想讓郡主離開這件事，恐怕沒這麼容易，才一天時間，寇修賢就已經跟唐安南傳了不止一封信了。

  內閣在御前共商此事。

  嚴子實說：「陛下， 嘗鼎一臠，由此案可以看出， 霍長澤貪賄已久。這幾年他把持禁軍大權， 怕是還有許多像這樣的假帳，只是這帳目還未查清，也未曾找到，只因為數目是對不上的。如今國庫開支吃緊，地方逋欠稅銀的情況也層出不窮， 留著這等人在跟前， 就是厝火積薪， 恐害社稷！陛下，此人不能留。」

  寇修賢也看過了冊子，卻說：「行刺案懸而未結，毒蛇一案也交由郡主處理。此時確實不宜再節外生枝。臣以為，受賄案可以延後待查， 此刻必須著重於行刺大案。這些人究竟是如何計算，如何在大內之下，敢這般膽大妄為。」

  「奇怪， 」王才英嗤之以鼻， 「都跟他霍長澤有關係，為什麼要分開查？不如拔蘿蔔帶出泥，趁此機會一起斷個清楚！豈不是更加明了。」

  寇修賢絲毫不為之所動，說：「這案子已然偏離了要點，我看諸位不是想要查誰是行刺主謀，而是想要藉此機會剷除異己，公報私仇！」

  嚴子實立刻反唇相譏：「受賄案是順藤摸瓜查出來的， 怎麼寇尚書查是查案，我等查就是攻訐？這世上豈有這般道理，都察院職在督察二字，如今我彈劾他受賄，錯了嗎！」

  寇修賢說：「拿錢的人沒有受審，錦屏查到的證據不管是否確鑿，受賄案全憑你一人之言就能下定判決，那以後還要什麼三司會審？不如就由嚴大人獨自拍案裁決嘛！如今刑部要追查的是王大人所呈供詞是否屬實，這一夜過去，我人證還沒有審查，你們就要急著定罪。他若當真有罪，急什麼？要判也得按規矩按章程判！在者，除卻嚴大人遞過來的證據其他人也有，我們總得看清楚些吧，不然國之律法何存！」

  他們三人在御前吵起來，蕭遠秋插不上嘴，就只能看向范興朝。范興朝坐著側耳聽，待聽完了各家之言，稍稍點了點頭。

  蕭遠秋趕忙說：「閣老如何看？」唐安南未曾過來，他不能就此了斷，否則日後若是拿出更多證據來，唐安南不會放過這幫人，也不會放過他。

  之前目前而言，唐安南對他還有些作用。動了霍長澤，就等於動了唐安南。

  「閣老怎麼看，」蕭蘭佐擺玩著玉牌，「自然是駁回受賄案的摺子。范興朝刻板久了，誰都把他當作是直來直去的孤臣，可他是扳倒陸家扶正蕭遠秋的第一人，他若還沒看出點什麼才奇怪。聶鴻志等人，想把他當作此次的行事盾牌，殊不知閣老也是久坐釣魚台，一直看著呢。」

  「你做得好，多謝兄長這次幫助。」唐安南坐在小几另一頭，喝了杯暖茶，「沒有阻攔嚴子實，反倒任由他做主，這功勞就是他獨個兒的，他必定會急不可耐，不情願再等個好時機，馬上就想呈上去以求誇讚。范興朝在那場御前攻訐里已經有了預感，如今必定已經猜到是哪些人想要拿掉霍長澤。這樣一來局勢對我就更有利了，鑑於我交上去的東西，寇修賢定會慎重考慮，然後才會交給范興朝，他不會把不確定的事情交出去的。」

  「因風吹火，這火燒得還不夠旺。」蕭蘭佐說，「他們大概是算錯了。這把火別說世子了，這火連霍長澤也燒不動。蜀錦絲的案子，要認真查起來，就是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糊塗帳，眼下重要的不是翻清楚，重要的是讓陛下心怎麼偏。」

  唐安南笑著說：「合著天下人都覺得陛下這心眼兒都偏到我身上來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說放人就放人，我說對就對，我說錯就錯，真是壞人不好當啊，招人唾罵還得替人擦著屁股。」

  「不錯，吊牌訓斥看似嚴重，實則只是流於表皮的敲打，陛下決計還沒有拿掉霍長澤兵權的念頭。你那天說的話也只是讓他稍微有一點點害怕起來。」蕭蘭佐執子沉吟，半晌後說，「你這威脅的意思太明顯了，不過也正巧給了他們把柄繼續往下面做，陛下在氣頭上說話還真是如你所願。你得讓他保持，萬不能讓他真起了拿掉二公子的心，否則就算此次小勝，埋下的也是大患。你也不想這樣了。」

  唐安南拿過來玉牌，把擺好的銅板推亂，再一個一個地重新迭起來，樂此不疲，說：「范興朝把持內閣，雖然重用了世家出身的瞿飛翮等人，卻又興辦太學，提拔寒門小臣。兄長。他是想循序漸進，慢慢與世家對峙，僅憑這一點，他也不能讓霍二倒。因為他知道，延鈺背後有你，而你遵從了母親的意願，是不會顧著世家子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