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感恩

2023-12-18 00:52:12 作者: 唐嫿墨歌
  釗陽宗說:「我有什麼辦法?我看見他,我就想起我全家十幾口人,我……」他說著,掩面痛哭。

  晨陽嘆氣,說:「那你也不該張口羞辱人家,連帶著郡主也罵進去。郡主什麼脾性,你不知道,那你總該知道,秋獵場上,郡主一腳踢死了一個錦衣衛吧,你這手,郡主若是再用點力,你就廢了。」

  釗陽宗搓了把頭髮。

  晨陽說:「我也有錯,明知你莽撞,卻沒攔著你。有錯便認,有罰便認,大丈夫能屈能伸,非得甩手不幹了才是真英雄?」

  「那能怎麼辦?我已經交了腰牌!」釗陽宗說到這裡,又委屈,又心酸,「我跟著總督八年了,秋獵里賣過命,禁軍好不容易出頭了,他蕭蘭佐,不過是看著太后庇佑,才沒有被砍頭流放,如今又有郡主,那就更不可能了。道理誰不懂?可換誰誰能受得住?我死的是爹娘兄弟,不是路邊一條狗!」

  晨陽也默不作聲。

  釗陽宗重重地跺了腳地,胡亂抹了把臉,虎背熊腰的漢子回憶起來還要落淚,他哽咽道:「晨陽,汝荏兵敗那一年,活下來的人全是家破人亡、死裡逃生!誰可憐可憐咱們?你看看我家這三個孩子,字還不認幾個,就成了孤兒,從邊沙騎兵馬蹄底下摳著泥巴活下來,我們都是賤命啊。」

  晨陽拍了拍他,待他平靜些,才說:「但你如今進了禁軍,總督便是天,兵部不同意你們編制入內,你還記不記得總督怎麼說的?」

  釗陽宗肩頭微抖。

  晨陽說:「你到今日還要當兵,難道不是因為總督當日說的汝荏恥,猶未雪。禁軍總有一日也要踏馬出關,到時候手刃仇敵,不比今日責難別人更加痛快?怎麼時日一久,就都忘了呢!」

  釗陽宗說:「我怎敢忘,我一日都沒忘,我把這條命都給總督使喚,為的就是有那麼一天。」

  「那不就成了。」晨陽起身,把銀子推向釗陽宗,「親兄弟沒有隔夜仇,總督把咱們當兄弟,這銀子也是總督自己出的。你過了年,就回原先的隊,掛上小旗腰牌,好好當你的差。」

  「可是郡主……」

  晨陽說:「郡主可不會記得這么小的事,你記著,郡主一直都是與總督一體的。」

  轉身回去,抹了眼淚,還在感概,忽然有人敲門。

  釗陽宗回身開門,不知還有誰會來敲門。

  門開後,是個小丫頭,穿著得體,她見著釗陽宗後,行禮,說:「釗大人,在下奉命,給釗大人和三個孩子,送著過年用的棉衣和糧食,還有一些錢。」

  說著,外面的小廝便抬著箱子進去,釗陽宗攔著他們,問:「奉命?奉誰的命?」

  郗歡說:「郡主之命。」

  釗陽宗心裡五味雜糧,只覺著,大概真是自己小肚子雞腸了。

  郗歡說:「還有,郡主說,三個孩子都大了,還上著學堂了,以後,可不能再是貧苦人家了。」

  釗陽宗說:「多謝郡主美意,可是他們上學,我……」

  他不是沒想過,總督也跟他提過不止一次,讓三個孩子去上學堂,費用不用管。釗陽宗囊中羞澀,負擔不起。更不想欠下這個情面,三個孩子,上學可不止是學費這麼容易。

  郗歡說:「不必擔心,郡主說了,關於三個孩子上學的所有費用,郡主都會一一付清。不會讓大人為難。郡主希望您收下這份美意。這是聖旨,郡主的話,你接是不接?」

  釗陽宗強忍著眼淚,這兩天,眼睛總是酸澀,說:「多謝郡主?」

  釗陽宗百感交集,把郗歡送出門。

  晨陽回來時見著唐安南,晨陽在廊下行禮。

  「郡主。」

  唐安南沒說話,他掀簾進去了,唐安南便知道事成了。郗歡沒有回來,她有些餓了,最近自己餓得有些快了。

  唐安南百無聊賴地看著落雪,手裡時不時地控制著雪花的降落,想像著雪花樣子的糕點。

  晨陽抿唇,之前對唐安南的見解不過一星半點,這樣的狼虎,真的能扮成假的,假的也能做成真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他露出的樣子到底是喜是怒,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晨陽不多時就又出來了,她掀著簾對唐安南頷首,說:「郡主,總督在裡邊等著你一道用飯。」

  唐安南回身,看見霍長澤正在看他。

  冬日難見鮮蔬, 如今慶都高價賣的都是綠菜。

  霍長澤得了蕭遠秋的賞, 今夜的飯桌上有一道生脆的黃瓜絲。還有一盤蒸菜。

  可是,她不想吃這個,她想吃甜的,八寶齋的八寶飯,那就是甜的。

  霍長澤不知她心想,只是叫人坐下吃飯:「最近又沒有好好吃飯,又瘦了吧!」

  「可我不想吃這個,我想吃八寶飯。」唐安南撇嘴,這看著不好吃。

  「今日沒有八寶飯,八寶齋關門了。」霍長澤無奈哄道。

  唐安南說:「騙人。你那些個姐兒找你要什麼,你就給什麼,我不過要吃八寶飯而已,你都不給。」

  「小菜佐食。」霍長澤舀了碗熱湯推向唐安南, 「打外邊站了那麼久, 暖個身, 下次就給你買,好不?每日吃飯都備著一份,吃舒服了,膩了就不買了。」

  「……行。」唐安南好不容易松嘴,擦了手落座, 「不過這哪來的?」

  差點就以為是她從空間裡拿出來的,藥材田旁邊是一片菜園子,菜不少,品種多,她差點在裡面吃得不出來了。

  兩個人一齊動筷。

  屋內沒別人, 兩碗米很快見了底, 一碟黃瓜絲也被分乾淨,葷菜兩個人都沒怎麼碰。唐安南不太喜歡吃肉,霍長澤發現了。

  她喜歡吃點心,像櫻桃煎那種的,她能吃一天。要什麼一定要拿到手裡,果然還是個孩子,嫂嫂說得對,她雖然厲害,看似成熟穩重,其實內心不過個孩子。

  「馬上過年,我師父要入都了。」霍長澤喝著湯,「你不是要學柳賦師父的刀法嗎?可以讓我師父教教你,他們是師兄弟,柳賦師父會的,我師父也會。」

  「賀新歲還是鴻門宴, 柳賦師父居然跟你師父師兄弟?這麼些年不見,是不是都生疏了。」唐安南擱了筷, 「柳賦師父說家訓不外傳?他們不一樣嗎?」

  「不一樣。」霍長澤說,「師父已經許多年沒見了柳賦師父了,況且,那是柳賦師父的家訓,又不是我師父的。」

  「好的吧,我去跟他說說,不來我就把人敲暈了帶過來。」唐安南吃飽了,「你覺得呢?」

  霍長澤見他起身,說:「今晚依舊歇在我屋裡。我讓郗歡回去了,說了郡主今日就住在這裡了。」

  唐安南回眸, 笑起來,說:「我不會跑。望春園我都沒住幾天。」

  「你依舊是望春園的主人啊。」霍長澤說。

  唐安南妥協,說:「那好吧,先沐浴吧。分個先後吧,你且慢用,我先去了。」

  說罷挑簾入內,自去洗漱了。

  霍長澤叫人來撤了席,立在窗邊瞧見外邊正在下雪。

  他側頭,透過那朦朧的帘布,看見唐安南的倩影。

  唐安南褪掉外衫,像是剝開一層粗糙的外殼,露出內部鮮嫩多/汁的潤肉。頭上拔掉束髮的簪子,最近越發懶惰,頭髮都不願好好梳了。

  她垂頭解腰帶時,後頸的弧度躍著橘黃的芒,仿佛要把那光滑的部位再次覆上一點細膩的手感,明明還那么小,卻擺弄出十足的誘惑。

  隔著帘布,就如同隔靴搔癢,那充滿欲望的誘惑被放大且分散,沒有目的地遊走在四肢百骸,搔得人渾身都躁,忍不住生出粗暴的念頭。

  人如玉不算什麼,霍長澤最在意的是唐安南的欲。

  她那雙眼,她那種笑,他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散播著這種色慾。

  明明最純情的眼神,卻透露出十足的誘惑感,就仿佛是無聲的邀請。

  欲望,遊走在渾身百態。

  這種欲望如同毛毛細雨,不帶侵略性,卻不知不覺地侵略了進來。

  然而唐安南自己又似乎渾然不覺,她留得另一種與色慾截然相反的冷漠,把這極度矛盾的困擾輕飄飄地扔掉了,讓別人去想。

  霍長澤不想繼續想,他敏銳地覺察到,唐安南不似表面那樣好馴服,她的骨子裡桀驁不馴,魅惑常態的玩意,讓人上火。

  霍長澤轉回頭,關上窗,去了浴堂。

  兩個人又隔著踩墩各睡一方,背對著背,呼吸平穩,好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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