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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冬捕魚

2023-12-17 23:32:30 作者: 花期遲遲
  方傑最喜蒲草這般狡黠嬌嗔的模樣,仿似這一刻,世間的所有靈動之色都匯聚在了她那張不足巴掌大小的臉孔上了。他每次只看上一眼,心下就會歡喜雀躍不已,「搬走就搬走吧,左右最重要的寶物我日日看守著呢,其餘都是身外物!」

  蒲草聽得臉紅,剛要跺腳叮囑他以後少說這樣的情話,不想眼角突然瞄到張貴兒從院外進來。她趕忙給方傑使了個顏色,轉身迎上去問道,「貴哥兒,狗剩兒還沒有消息嗎?」

  張貴點頭應道,「還沒消息呢,二叔二嬸子找遍了周邊幾村,平日同堂兄相熟的那幾人也都不見影子了。大伙兒都說,興許他們是在哪裡找到財路,又怕家裡人攔著,這才偷偷跑出去闖蕩了。」

  蒲草笑道,「這話也有道理,狗剩兒這般年歲早該出去闖闖了,興許哪日就衣錦還鄉了。」說完這話,她很快就轉了話頭兒問道,「明日村里人要去河套打魚,你可想跟去湊個熱鬧?」

  張貴兒搖頭,「過了年就要去學堂了,我還是在家讀書練字吧。」

  「那也好,晚上我準備幾樣年禮,明日再央東子趕車送你去學堂先生那裡拜個早年。咱們把禮數盡周全了,待得年後去讀書,先生必定也能多照料些。」

  「多謝嫂子想得如此周到,我必早去早回。」張貴兒大喜,躬身行禮道謝。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蒲草目送張貴回了廂房,這才走去籬笆旁,臉色略帶猶疑的低聲說道,「你把那些人抓去哪裡了?千萬小心別被漏了馬腳,否則只一個張二嬸子就能鬧翻天了。

  方傑想起那些正在礦山里賣苦力的小痞子,這會兒怕是也沒幾個活著了。不過這些陰暗血腥之事,他卻不願蒲草知道,於是伸手指了放在陶缸上的豆包兒岔話兒道,「你那些豆包再不蒸,怕是就要凍實心兒了。」

  「哎呀,都怪你!只顧同你說話,都忘記還有豆包要蒸了。」蒲草趕忙跑去搶救她的豆包兒,羞惱的臉色又紅了。

  方傑笑得眯了眼,仿似他的魅力超越了豆包兒是件極其得意又歡喜的事情。蒲草做了個鬼臉,小聲抱怨道,「笑什麼笑,小心大牙被凍掉了。」

  方傑難得見她這般孩子氣,笑得愈發厲害,蒲草只覺臉上熱得都能煎雞蛋了,端了豆包就躲去了灶間。

  粘豆包兒這吃食雖然不是多金貴,但一年裡卻是難得蒸上一次。所以,晚飯時蒲草又多炒了幾個菜,打算聚了眾人好好吃頓飯。春妮去菜棚子喊了劉厚生,當然方傑也是早早就被請過來了。

  張貴兒許是因為明日要去給先生拜年,心情大好,拉著方傑不停說些文章詩詞以及學堂里的趣事。兩個孩子則纏磨著要劉厚生帶他們去打魚,可惜劉厚生早得了蒲草囑咐,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蒲草和喜鵲端了兩盤金燦燦、熱騰騰的豆包從外面進來,笑道,「可以開飯了!」

  眾人紛紛笑著分賓主坐好,蒲草拿了勺子替大伙兒舀糖霜,眼見兩個孩子撅著小嘴一臉委屈就笑道,「山子桃花要聽話啊,鑿冰撈魚太危險了,弄不好就會掉進冰窟窿里。到時候感染了風寒,還要喝苦藥湯。等一會兒,你們給嫂子幫忙,咱們多做些香噴噴的魚食。明日等你們劉大哥撈了大魚回來,咱們就做一桌全魚宴,可好?」

  春妮聞言也是幫忙開口嚇唬道,「就是啊,河套那裡冷著呢,萬一掉水裡淹到可壞事了。」

  方傑拍了兩個孩子的小腦袋,笑著哄勸道,「正好明日我要作畫,你們留在家裡給方大哥當個幫手,方大哥教你們畫灶神和門神,可好?」

  兩個孩子本就不是那倔強不聽話的脾氣,又聽得可以親手畫門神,到時候同小夥伴們顯擺也是很驕傲的事,於是瞬時就把撈魚扔腦後去了,歡歡喜喜嚷著還要把他們的小狼狗畫上,方傑自然應下。

  眾人熱熱鬧鬧一邊吃著又粘又糯的豆包兒一邊說著閒話兒,很快天色就徹底黑了下來,眾人各自散去安睡不提。

  第二日一早,劉厚生拎了一罐「秘制魚食」,拿著各色工具就同村人匯合在一處去打魚了。張貴兒也穿了一身嶄新的石青錦緞袍子,頭上扎了同色方巾,腰上懸了一隻大鵬展翅荷包,拾掇得三分貴氣七分文雅,然後拎了蒲草精心準備的年禮,一臉喜氣的預備去給先生拜早年。

  桃花生怕哥哥凍到,小跑著抱了羊皮襖送到爬犁上,張貴兒卻是皺眉不肯披。東子正整理馬籠頭,眼見桃花癟了小嘴兒一臉委屈就勸道,「二少爺若是嫌皮襖不體面,就只路上披著,到地方之前小的再提醒您解下就是了。」

  張貴兒還想再說什麼,抬頭卻瞧見蒲草從屋裡出來,趕忙就把皮襖罩到了身上應道,「好,咱們趕緊上路吧。」

  東子心裡暗笑,嘴裡卻是高聲應了,一甩鞭子出了院門。

  村里男人們都去河套打魚,女人們難得有這樣「稱霸天下」的時候,紛紛聚在一處縫著孩子們的新衣,說些家長里短的閒話兒。

  春妮好熱鬧,早早抱了布料和棉花跑去了陳家,蒲草囑咐喜鵲關了院門看家,然後就帶著兩個孩子進了溫室。

  方傑剛剛鋪開宣紙、擺好各色顏料,見得他們進來就笑道,「掌柜的,今日要畫幾張財神灶神啊?可會付小生幾兩潤筆銀子?」

  蒲草一邊打了水放到爐上燒著,一邊笑著打趣道,「哪裡來的書生,怎麼如此不知禮,財神和灶神是請回來的,怎麼能說是畫?小心灶神上天告你的小黑狀!」

  方傑哈哈大笑,「掌柜的口舌太過鋒利,小生甘拜下風!」

  山子和桃花聽不懂這些話,但眼見嫂子和最疼愛他們的方大哥都是笑得歡喜,於是也跟著嘰嘰咕咕笑起來。末了,又很是好奇的伸著小手去摸那些顏料,方傑趕忙替他們挽了袖子,不時找些遞水或者研墨之類的小活計交給他們去做。兩個孩子自覺得到重用,小嘴緊緊抿著,一臉認真的忙碌著。

  蒲草拎起水壺去澆水,那細密的水線撒向那池三寸高的菠菜苗,小苗兒得了雨露滋潤,欣欣然舒展開了葉子,歡快的招著手。蒲草笑著替它們晃去葉片上的水珠兒,偶爾扭頭同執筆在手的方傑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笑得溫暖又滿足。

  有時候,幸福這東西真的很簡單,就是這寒冷冬日裡的一室溫暖,是這孤單冷寂之時的相依相伴,亦或者只是這麼對視一眼,笑意涌滿心田…

  眼見太陽西斜,村裡的男人們還是沒有回來,各家女人心裡惦記,就帶著孩子去村頭張望。終於在天色將暗之時,盼回了滿載而歸的男人們。

  劉厚生歡喜站在院門外高喊,兩個孩子聽得動靜兒瘋跑出去迎接,兩隻已是長得半尺有餘的小狼狗也是甩著小尾巴跟了出去,繞著劉厚生腳邊的大柳條筐汪汪叫個不停。

  春妮和蒲草眼見筐里裝滿了尺許長的鯽魚和白鰱,也是歡喜嚷道,「哎呀,真是大豐收了,這些魚足夠吃到開春兒了。」

  劉厚生樂得大嘴咧著,一邊撓著後腦勺一邊說道,「多虧蒲草妹子拌的那魚食,撒下去沒一會兒就聚來好多大魚。若不是剩下半桶被董四搶去了,我還能再多撈兩筐回來呢。」

  「行了,這些就夠吃了,咱不貪心。」眾人七嘴八舌的說笑著,合力抬了柳條筐進院子。冬日裡,戶外就是農家人天然的保鮮大冰箱,隨便找個雪堆把魚一條條扔進去,再灑上半桶水,不過片刻就凍結實了。待得何時想吃就刨兩條出來,保管同剛撈出之時一般新鮮。

  晚上,蒲草親自下廚紅燒一條,清蒸一條,又炸了個魚段兒,煮個魚丸湯,果然折騰了滿滿一桌全魚宴席,吃得眾人讚不絕口,兩個孩子孩子更是吃得同小花貓一般津津有味,蹭得滿臉都是油膩。

  劉厚生聽得方傑明日要回城去,一定要他帶上幾條大魚。張貴兒也是一臉不舍,請他早些回來一同研習詩文。兩個孩子這個鬧著要糖葫蘆、那個要花燈,都是抱著方傑的胳膊不放,一時間方傑倒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蒲草眼見他眼角的餘光不時掃向自己,猜得他心裡必是得意,於是偷偷撇撇嘴,起身去灶間盛魚湯。

  不想,那魚湯才盛進盆里一半,她就被擁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方傑低低悶笑,「怎麼,可是嫉妒我比你人緣兒好?」

  蒲草伸手掐了他一記,小聲辯駁道,「我才沒有那么小心眼兒呢,倒是你,年前不能再回來吧?」

  「嗯,正月初六酒樓開業之後,我才有空閒過來。」方傑低頭輕啄一口心愛女子的紅唇,極是不舍的嘆氣道,「不如你們都搬去城裡住吧,那樣我們日日都能相見多好。」

  「哼,才不呢!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距離產生美嗎?」蒲草嗔怪得用腦門兒裝著他的下巴,笑道,「我們若是日日相見,我許是就發現你喜好喝花酒、賭錢、睡覺不洗腳,諸多陋習…那你這翩翩佳公子,可就徹底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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