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流言蜚語

  所以說林七七從未跟他說過他如今身體的狀況，他可以感受得出來自己身子上的變化。

  他仍然記得自己剛剛中蠱毒時，十分懼怕熱氣，即便是在寒冬臘月里，他的房間裡也是放不得暖爐的，若是放在那暖爐子一定會焦躁難耐的。

  而如今已經不同了，他身上的不適感已經逐漸消除，似乎與旁人無異，只是有時候會有些怕風。

  而且他也明顯的察覺到自己的氣血已沒有之前的事，渾身的經脈似乎也被人通過一遍，如今已經通了。

  「你莫要騙我，我聽說那蠱毒十分霸道厲害！」就在翰林書院裡邊，楚靖舒也曾經翻閱過相關的卷籍，偶爾也會聽人說起一些江湖軼事。

  他也知道只要是身中蠱毒之人必要受到一番煎熬，叫人生不如死。待那蠱蟲將人折磨的生死不能時，這人便也會死去。

  「蠱毒雖然霸道厲害，但我夫人如今你已經在慢慢替我解了。」

  說起來如果沒有林七七的話，或許他現在沒法同楚靖舒表明這一切也沒法坐在這說話，若不是他用那兩塊豬肉將林七七換回來，估計早就沒命了。

  「夫人？」聽到他說我夫人三個字，楚靖舒這才回過神來，那日似乎也聽段景燁說了，他身邊的那人便是他的夫人，瞧那模樣倒也是清秀可人若是略施脂粉想來也是傾城美人一個。

  「不錯，這段時間以來多虧了她。」

  「弟妹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手好醫術，不過……」楚靖舒想了想：「還得讓何為過來看看。」

  何為是楚靖舒很信得過的御醫，那何為本就是先帝皇后也就是楚靖舒母后的人，後來那皇后將它撥給楚靖舒了。

  這些年來，不論楚靖舒是小病小痛又或是別的全部都仰仗何為。

  「只是我怕這件事讓他知道的話……」如今他還活著的消息最好是少一個人知道比較好，可楚靖舒搖搖頭：「需得讓何為過來瞧瞧，若不是有他開口，我不放心你就這般回去。」

  對自己的兄弟失而復得，已經是上天給他最大的恩賜，如今他在京城中盛有一席之地那便要他在京城裡活得好好的，即便別人發現了那又怎樣！

  他可是沈君玉！

  在這京城中，如今哪怕是提到沈君玉也沒有人是不稱讚的，他就不相信，那害他的賊人還能不顧百姓們的支持也要取他性命不成？

  況且如今他在朝中也是有一半江山的，大不了最後直接與他們兵刃相向就好！

  「兄長！」墨連城伸手輕輕按住他的：「兄長可知，為何我活著卻不曾同你聯絡？」

  楚靖舒臉色一僵，他反手握住他的：「我也有這疑問，咱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難道是你不信我？」

  自然不是，墨連城嘆氣，他又怎麼可能會不相信楚靖舒呢，若是可以楚靖舒便是連皇位也是可以給他的。

  他自小便得先帝厚愛，從三歲開蒙開始便是跟在楚靖舒身旁，一同去聽翰林學士的訓誡。

  楚靖舒待他便像是兄長待弟弟一般，自他十四歲開始帶兵出京起，次次都是出金書去送他，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為他在朝臣面前說話，替他擋下了許多的明槍暗箭。

  「兄長待我極好，那時我本以為我時日不多，便在西南處養兵買馬，也讓些探子去瞧朝廷當中的動靜。」

  現如今他心中有許多猜想，只是還沒得到十足的證據，再加上他一路被人追殺，他只怕自己會連累到楚靖舒。

  「我已經交代側柏，若是我當真去了，就將西南處的兵馬給你，我知道你一定會替咱們北境軍討一個公道。」

  可是他也害怕，若是害怕他真這樣做，會不會攪得天下大亂。

  從前他自己這樣做是好是壞，直到後來喬建林七七不管不顧的去大鬧林家一場他這才明白，有些人是不配得到這江山的！

  「我何嘗不知你的意思？你以為我真願意在朝堂上與他步步相爭嗎？若是我想，你覺得我不能反他？」

  可他們心中的道德情義尚在，即便是不想承認可那楚靖樾如今已經成了皇帝了，即便是名不正言不順，但如今他就是皇帝，他們就需得聽他的。

  況且若是他真的帶兵討伐那楚靖樾不知還有多少百姓會牽連進來，還有朝堂的那些大員們，何其無辜啊。

  「所以我讓兄長韜光養晦，莫要同他一般見識。」

  自從離開那小鎮一路北上到京城，他已經將沿途的人情考察的差不多。

  若是他計量的不錯的話，他這皇帝當得並不如百姓的意。

  莫說是京城之外的州府，便說是在京城當中便已經有許多百姓不服於他。現如今連一個小小的巡防營他都節制不住，這又如何讓百姓信服呢？

  或許過個四五年，不需要他們動刀槍，這皇帝也會被人拉下來的。

  「別開玩笑！」楚靖舒搖搖頭：「即便民眾再怎麼不樂意，可這皇家便是皇家！我可從未聽說有民眾能將皇帝從皇位拖下來的！」

  「兄長……」

  「別說了，我先讓何為過來瞧瞧你的傷勢！」

  墨連城無奈嘆一口氣，他同他說了那麼多，便是不想讓何為過來幫他多看的，誰知這繞來繞去還是抵不過楚靖舒。

  「念寒蠱？」何為將他直接刺穿後，將血滴進茶杯中，面色寒涼！

  「這……將軍，您何時被人種了如此駭人的蠱蟲？」

  墨連城搖搖頭，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時被人盯上的。

  「你快說說他如今可還一切安好？」楚靖舒也慌了，他抓住何為的手問道。

  「殿下，將軍可是遇到什麼厲害的聖手神醫了？」如果不是，他為何還會好端端地坐在這，應該在一月余前就毒發身亡的。

  「嗯，是，我夫人醫術極好。」墨連城說著，微微眯起眼睛來，不知方才他跳窗出來時林七七可曾發現，若是發現了只怕不好解釋……

  「你問我這事做什麼？」林七七一邊曬著手中的蝶豆花，一邊不解的問道，她全程沒有回頭去看墨連城。

  墨連城手裡捧著參茶仔細的嘬一口後，慢悠悠開口。

  「閒來無事看了卷書，所以便想問問。若是皇帝真的做不好，群眾們真的可以將他拉下來嗎？」

  林七七笑了一聲，她轉身十分認真的盯著他。

  「為何不能？」

  「何出此言？」

  「陛下制定的律法都是為了約束群眾，若是群眾不依，那他這律法還有何用？若是百姓們不交賦稅，國庫又哪裡來的開支？」

  墨連城點頭，他也是這般想的，不過這也是在遇到林七七之後才會這樣想。

  從前她也同楚靖舒一樣覺得就算是民聲鼎沸，那這水沸騰了，也有涼下來的一天，所以總覺得他們不成氣候。

  「或許你還想可以讓官差來強制群眾，拜託，難道這官差無父無母嗎？難道軍營裡邊的士兵個個都是憑空生出來的孤兒？」

  「士兵有加，底層的官差也有家，若是他們在陛下賣命的同時，可連自己的父母妻兒都沒法護住，你是覺得這種時候他們會拋妻棄子不要父母只要那極有可能素未謀面皇上？」

  這又怎麼可能呢？

  這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錯綜複雜的，只要這些士兵們還有家的牽絆，那陛下就不可能不顧百姓而為所欲為。

  對林七七的話，墨連城是信服的，別的不說，就說他那十幾萬的北境軍葬於雪山之後聽說一年四季都會有不同的人去到那雪山腳下祭奠他們。

  又說說京城這邊因為那皇帝遲遲不料理北境軍身後事，所以不知道招惹來多少非議。

  「你說的不錯。」

  「你可知什麼叫做江山社稷？」林七七看他：「江山社稷說的從來不是皇族，而是黎民百姓與國土。」

  「天下人之所以供養皇族，不過是覺得皇族能夠保護他們不受他人侵擾，能讓他們過上平穩的生活。」

  這才是天下人供養皇族的目的，若是有一天皇族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百姓自然會選出他們新的皇。

  被林七七這樣一說，墨連城通透了不少。從前百姓們敬他愛他，每每他帶兵出京時，總會有許多百姓前來相送。

  而他平日為人冰冷，不是同人打交道，可京城的百姓見著他之後，卻還是十分恭敬。

  或許便是因為他人雖冰冷，卻能護他們周全吧。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不願意楚靖舒與楚靖樾兵戎相見，雖說楚靖樾極有可能便是將他十一萬北境軍掩埋於雪山腳下之人！

  可是，他們還是得有充分的證據，要當著眾人的面他退位才好。

  他不願意他尊敬的兄長有一天登上皇位是用不光彩的方式，既然皇位本來就屬於他，那他就要讓他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讓所有百姓都信服都支持地一步一步地從正陽宮的長廊穿過，一步步登上德政殿的台階坐在那萬人敬仰的位置上！

  「你日後要是出去見什麼人，你先同我說一聲。」

  林七七忽而開口，還以為昨天夜裡她沒發現他跳出窗去了嗎？

  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出去也不披件衣裳，她是不是還得謝謝他對她醫術的百般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