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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如所料

2023-12-18 02:17:26 作者: 籃子
  馬車車夫聞言,往前趕了幾步,離秋府有段距離的時候,才緩緩停了下來。

  秦挽依不解其意,但見方茹芸驚愕中帶著恐慌地凝視著秋家。

  秋府門面很廣,占地很大,有著富商的派頭,沽州想必除了眾人口中的大藥商秋家外,應該再沒有哪個姓秋的人家會有這種能力了。

  只是此刻的秋府,門前冷落,無人問津。

  一小隊穿著統一的士兵駐守在門口,個個凶神惡煞的,如無意外,應該是將秋炳程的親眷看守起來,不能與外界溝通。

  大門緊緊閉合,像是多年沒有人居住的府邸一樣,只有蕭條的風,輕輕吹過,揚起一陣塵土。

  不知道秋炳程究竟犯了什麼事?

  秋韻水是否有知道這個消息?

  看來這事,沒有那麼簡單,秋家偏偏還遇上瘟疫的時候,這不是在震怒的皇帝身上拔毛嗎?

  「小姐,秋家果然出事了。」馬車車夫道。

  方茹芸掙扎了半天,半響才道:「我去看看。」

  「小姐,先不要輕舉妄動,等回府向老爺夫人詢問清楚了,再從長計議,否則,把自個兒給搭進去了,叫老爺夫人如何是好?我想,秋家大少爺他,應該沒事的,外邊只說秋家老爺入了獄而已。」

  這兒有士兵把守,萬一上前,必遭盤問,一個不慎,很容易惹上麻煩,馬車車夫不得不勸道。

  秋家大少爺?

  莫非兩人有私情?

  「這……」方茹芸咬著雙唇,一顆心,很是混亂,「那先回去吧。」

  聽得此話,馬車車夫很快揮動馬鞭,仿佛怕方茹芸後悔一樣。

  「小姐,已經到家了。」

  兩人思緒紛亂的時候,馬車車夫蒼老的聲音自外邊傳來,秋家和方家,似乎隔得並不遠。

  方茹芸整了整神色,彎起嘴角:「秦姑娘,讓你見笑了,請。」

  秦挽依點了點頭,跟隨著方茹芸下車。

  方家是書香門第,門上掛著一副對聯,雖然不知道龍飛鳳舞地寫著什麼,但字跡透著一種疏狂後積澱下來的滄桑。

  方家府邸只是一座簡譜的大院子,青瓦白牆,婉約典雅,像個穿著素色衣服的江南姑娘一樣,淳樸而又單純,不似秋家那麼張揚,像個穿著綾羅綢緞的發福男子一樣,無處不透著銅錢味。

  這麼一想,即便秋家惹上麻煩,應該也是情理之中。

  方家的門,虛掩著,像是等著誰的歸來一樣。

  進門之後,方茹芸直接提著裙擺奔向主屋,越走越快,半路之上,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丫鬟,府邸之中,似乎沒有多少人。

  秦挽依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好在方家規模尚小,前前後後,也就那麼大。

  「爹,娘,你們在屋裡嗎?」方茹芸急聲敲門。

  房門很快打開,出來的是一名丫鬟,一張小臉尤帶淚痕,雙眼紅腫像核桃,臉頰瘦瘦的,沒有幾兩肉,就像翠蓮一樣。

  看到方茹芸,丫鬟喜極而泣:「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方茹芸卻沒有半分喜色,心下一沉:「喜兒,我爹娘呢?」

  喜兒說不出話,指了指房間。

  方茹芸瞬即撇下眾人,跑入房中。

  秦挽依只能尾隨她進屋,只是空氣里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悶悶的,令人窒息,她環顧一圈,裡邊點著燈,密不透風,窗戶關得死死的。

  方茹芸疾步小跑到床邊,床邊坐著一名中年婦人,穿著素色衣服,帶著木質的髮簪,看背影,纖瘦像是花莖一樣。

  「娘,爹怎麼了?」

  聽得方茹芸急切的聲音,秦挽依往床邊靠近一看,床上躺著一名年約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乾乾瘦瘦,像根火柴一樣,臉頰凹陷,他的髮鬢有點斑白,一張臉,毫無人色,氣息微弱。

  方茹芸的母親紀氏,見女兒回來,仿佛找到支柱一般,也是含著淚水:「芸兒啊,你終於回來了。」

  「娘,爹怎麼會變成這樣,我離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方茹芸的眼中,也氤氳的水汽。

  「你爹身體一直不好,又忌不了口,這次忽然胸口疼痛,幾日下來,就變成了這樣。」紀氏微微啜泣著。

  方茹芸拭了拭淚水,來不及哭泣:「大夫呢,大夫怎麼說?」

  「就是因為找不到大夫,這病一直拖著,苦無辦法之下,才變成這樣的。」紀氏哭訴著。

  「怎麼會找不到大夫呢,鄭大夫呢?」

  紀氏哽了哽,緩緩道來:「沽州瘟疫,鄭大夫已經被請去懸崖上邊了,其他大夫,得瘟疫的得瘟疫,逃走的逃走,沽州哪裡還有什麼大夫。」

  方茹芸這才想到沽州瘟疫一事,沒想到沽州竟然找不到一個大夫。

  「爹,女兒來遲了。」方茹芸嚶嚶啜泣,忽然,她轉過頭,看向秦挽依,帶著懇求之色,「秦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方茹芸的臉上,帶著淚痕,眼眸充滿著希冀,最是令人無法拒絕。她雖然是一個和善之人,但骨子裡有著一抹高傲之色,如今居然求人,想必也是關心之切。

  「方姑娘,你先別激動,我先看看。」秦挽依坐在紀氏和方茹芸讓出的床邊,她甫一靠近,就聞到一股怎麼也無法掩藏的酒氣,「方姑娘,你爹經常飲酒嗎?」

  「我爹鍾愛書法,喜愛作詩,喜歡一邊飲酒一邊書寫,早年結識的朋友,個個都是這樣,我和我娘勸了好幾回,他就是不聽勸。」方茹芸帶著一點氣急敗壞。

  秦挽依略微頷首,文人大多有這個毛病,她伸手搭在方丹青露在被子外邊的手腕上,他的手腕很細,皮膚已經鬆弛,居然還有老年斑。

  方丹青處在安靜的環境之下,照理來講,脈搏應當平穩有規律,但此刻,他的脈搏跳動很異常,然而呼吸卻又緩慢,隨時都有一口氣喘不上來的錯覺。

  秦挽依面露嚴肅之色:「方姑娘,你爹之前是否出現過心悸頭痛的症狀?」

  「正是正是。」紀氏和方茹芸一同點頭,很是確定。

  「那後來可有出現過疲勞、氣喘、咳嗽、咯血等症狀?」秦挽依一邊探脈,一邊繼續詢問。

  方茹芸肯定地道:「疲勞、氣喘、咳嗽倒是有,至於咯血,沒有。」

  「芸兒,你爹出現過咯血。」紀氏猶猶豫豫,已經是這副光景,最終沒有再隱瞞。

  「什麼?」方茹芸一驚,「娘,爹什麼時候咯血?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芸兒,你爹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所以隱瞞了。」紀氏偷偷地抹了抹淚。

  方茹芸望著床上的父親,百感交集。

  秦挽依卻是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只是每說一種症狀,得到肯定的答案時,眉頭就多蹙了一分。

  「那是否有過,平臥時出現氣急,坐起後即好轉?」秦挽依繼續問道。

  紀氏點頭:「前陣子芸兒去藥王谷的時候就這樣了,本來我想勸他也到藥王谷,但他死活不肯去,說一定要完成一幅作品,給一個好朋友祝壽。」

  秦挽依將自己的手收回,心下已經有了幾分瞭然:「那有沒有在清閒的時候,也會出現呼吸困難,睡夢中驚醒的情況呢?」

  紀氏覷著方茹芸的眼神,又是肯定地點頭。

  方茹芸越聽越害怕,越害怕越不敢聽下去:「秦姑娘,我爹如何了?」

  「初步診斷,應該是心臟病,按照方才你們提供的消息,應當是高血壓心臟病,左心室舒張功能有異。」秦挽依沒等兩人詢問的時候,自個兒解釋,「就是心臟有點問題,跟方老爺沒有正常飲食和休息有關,尤其是飲酒。」

  「都讓他不要飲酒了,偏偏不聽。」方茹芸跺了跺腳,心裡怨著,卻更擔心著,「秦姑娘,那這病能治嗎?」

  方茹芸輕聲地問道,生怕得到什麼難以承受的結果。

  「不急,這還只是初步檢查,方夫人,我再問你一句,方老爺的身上,是否有紫紺的症狀,簡而言之,就是紫色淤青的情況?」秦挽依儘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能讓方家人聽得懂。

  「我給他擦洗身體的時候,的確有,我還以為磕到哪裡,淤青了。」紀氏拼命點頭。

  秦挽依微微俯身,抬起方丹青的下巴,摸了摸他的頸項,他的頸靜脈明顯充盈。

  她掀開被子,解開方丹青的衣服,露出他的上半身,瘦瘦削削,肋骨很明顯的突出,紋路看的一清二楚,簡直是骨包皮了。

  方茹芸和喜兒立刻轉過頭,不敢直視。

  「姑……娘,這……是要做什麼?」紀氏不敢想像,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居然敢做出如此冒犯之時,沒有半點羞澀之意,可也沒有半點無禮之舉。

  果然,方丹青的身上有紫紺現象。

  秦挽依伸手,找到方丹青的右上腹,輕輕一按,方丹青是否即刻有異動,痛苦地呢喃出聲。

  右上腹疼痛,應與肝腫大有關,看來左心衰竭已經累計右心室功能衰弱。

  這已經是晚期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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