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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1:42:17 作者: 不問三九
    苗嘉顏說要回去了, 陳潮下巴朝隔壁院子側了側, 苗建還在陪孩子放花,順便和大姑說話。

    「你再等會兒。」陳潮轉身先進了屋,示意苗嘉顏也進來。

    苗嘉顏於是又跟著陳潮上了樓。

    丁文滔從家拎著筆記本電腦過來的時候,陳潮在洗漱,苗嘉顏正站在洗手間門口和他說話。

    不知道在說什麼,表情笑呵呵的。

    丁文滔上樓看見苗嘉顏,瞪了他一眼。

    「跨年夜你不在家待著?」陳潮漱完口,吐掉嘴裡的泡沫說。

    「這不也有不在家待著的嗎?咋就我不能來?」丁文滔反問。

    「誰不讓你來了,」陳潮說,「你爸不管你就行。」

    「我爸喝多了,睡了,」丁文滔進房間把電腦拿出來,「我上你這兒跨年。」

    陳潮白天睡得多,這會兒也不困。丁文滔說想看電影,陳潮覺得也行。

    電腦里裝的都是遊戲,打開個視頻播放器都卡了好半天。以前放電影都用的碟片,現在丁文滔提前用迅雷下載好了,一個文件夾里全是恐怖片,自己平時又不敢看。

    「看這個吧,我聽說巨嚇人。」丁文滔想看還有點怵,回頭問陳潮,「我一直想看沒找著人陪我。」

    陳潮笑了下說:「只要你敢自己回家就行。」

    「我靠我不敢,」丁文滔馬上說,「我晚上在你這兒住。」

    這個年紀的男生總是喜歡聚堆兒,丁文滔好像特別喜歡在陳潮這兒打地鋪。苗嘉顏還站在門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回去了,陳潮回頭看他:「進來啊,站那兒幹什麼?」

    苗嘉顏只得跟了進來。

    他一進來丁文滔又瞪了他一眼,說:「沒良心。」

    「你差不多得了,」陳潮踢了踢椅子腿兒,「你有點棍兒的樣子。」

    「我不跟他一起看,你讓他走吧。」丁文滔一邊插電源線一邊說。

    苗嘉顏靠在牆邊,抿了抿唇。

    「這心裡怎麼還沒數了呢?」陳潮笑出了聲,看了眼苗嘉顏,說,「過來坐這兒。」

    苗嘉顏聽話地走過來,丁文滔瞥了他倆一眼,氣哼哼地使了個動靜。

    陳潮跟苗嘉顏說:「別搭理他。」

    「本來人也不搭理我啊,」丁文滔酸溜溜地說了句,「不認識我。」

    「這是棍兒哥,以後見面打招呼。」陳潮說,「你不主動打招呼棍兒哥沒面子。」

    苗嘉顏學得倒快,看著丁文滔張口就來:「棍兒哥。」

    「滾滾滾,都滾,」丁文滔知道陳潮是故意寒磣他,一揮胳膊,「那麼煩人呢。」

    這樣擠在一起看恐怖片,時間好像回到了兩年前。只是那時候苗嘉顏總是讓陳潮靠著,現在苗嘉顏一個人坐在床的最邊上,離他們都遠遠的。

    陳潮中途看了他幾次,苗嘉顏都沒看他。丁文滔嚇得縮在陳潮旁邊,一到緊張情景就把眼睛往陳潮身上埋。

    苗嘉顏小聲打了個哈欠,之後睜大著眼,強打著精神。

    「困了?」陳潮問。

    苗嘉顏回答:「還行。」

    「困了你就睡。」陳潮扔了個枕頭過去。

    「沒困。」苗嘉顏說。

    後來苗嘉顏抱著陳潮的枕頭,坐著睡著了。臉貼在枕頭上睡得很實,一副沒防備的樣兒。

    陳潮和丁文滔看完了恐怖片又放了個喜劇電影,他倆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就不知道了,吵鬧鬧的喜劇自己放到完,一切就都靜了下去,只剩下了苗嘉顏和陳潮平穩的呼吸,以及丁文滔的呼嚕聲。

    陳潮的小床裝三個高中生屬實是難為床了。

    冬天天亮得晚,過年了各家的大公雞全被殺了吃肉了,早上也沒有雞叫。

    天光大亮時已經八點多了,樓下倒是早熱鬧了起來,陳爺爺陳奶奶早飯都吃完了,小叔和小弟也起來了。

    苗嘉顏因為昨晚最先睡的,而且還靠著牆,他占的地方最大,貼牆側躺著,大半身體都在床上。陳潮個子高,又睡得稀里糊塗的,膝蓋以下還是垂在地上的姿勢,頭挨著苗嘉顏的肩膀。丁文滔最慘,一個小床被苗嘉顏豎著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被陳潮斜著占了三分之二,只給這個胖子留了小床九分之二的空,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艱難地蜷縮著。

    苗嘉顏最先醒的,是被凍醒的,半條腿凍得冰涼。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拉過來墊在身後了,隔著牆還不至於太冰,可惜被子只蓋了他半身,不然應該還能睡一會兒。苗嘉顏想坐起來,一動身卻沒能起來——他的頭髮被壓住了。

    之前剛睜眼還不清醒,這會兒苗嘉顏看著眼前陳潮的頭髮,才意識到他們離得實在過於近了。

    陳潮可能睡冷了,頭挨著苗嘉顏,枕在他胳膊和前胸的空里。苗嘉顏穿的本來就是絨睡衣,這麼挨著特別熱乎。苗嘉顏看著陳潮,又抬頭看看丁文滔,他倆睡得晚,這會兒都還沒醒。

    大年初一,一年的新開端。

    苗嘉顏的後背和腿都凍得冰涼,可還是沒起來,也沒換姿勢。

    他又重新閉上眼睛,輕輕地呼吸著。腦子裡並沒有多複雜的念頭,只是覺得這一刻很難得,可能以後再也不會有。周身都很冷,只有心口的那片位置被陳潮均勻平穩的呼吸暈染得暖洋洋的。

    這如同回憶般的短暫的重逢和親近,像是時間送給質樸真誠的孩子一份溫柔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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