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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1:42:17 作者: 不問三九
苗嘉顏長得很秀氣,眼睛不算很大,有點內雙,長得像媽媽。皮膚又很白,扎著兩個羊角辮兒,穿著漂漂亮亮的小裙子,活脫脫一個可愛小姑娘。
苗嘉顏媽媽在家帶了他兩年半,之後才回了市里工作。剛開始苗嘉顏很依戀媽媽,每次媽媽走了都哭。那時候農村不興上幼兒園這回事,苗嘉顏就這樣一直長到五歲多。
要上學前班了,苗建讓奶奶帶著把頭髮剪了,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苗嘉顏媽媽當時還不願意,可也沒說什麼。
沒想到向來聽話的苗嘉顏卻說什麼也不肯剪頭髮,兩隻小手攥著小辮兒,哭得氣都喘不上來了,他還從來沒哭成這樣過。苗奶奶沒忍心,又給抱了回去。
剛開始大人只當他是不願意剪頭髮,等到真的意識到小孩兒有點「不正常」之後,苗建嘗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軟的硬的都試過,甚至帶去市裡的兒童醫院看過病,最終也沒能把他這「毛病」給扳過來。
苗家從來沒有人在苗嘉顏媽媽跟前埋怨過什麼,可不知道她出於什麼原因,就是慢慢對孩子越來越不親近了。
這一天裡苗嘉顏先是在路上被嚇了一通,接著回家又挨了他爸的打,連著折騰下來顯得精神都不足了,看著愣愣的。
陳潮睡前提起頭髮的事,原本是想勸他不然把頭髮剪了吧,可苗嘉顏後來說的那些,讓陳潮又什麼都不想說了。
後來陳潮只說:「不想剪別剪了,留著吧。」
苗嘉顏流了幾滴眼淚過後就再沒哭了,儘量貼著牆不擠陳潮。
半夜裡他總是做夢,一驚一驚的,陳潮幾次被他弄醒,後來睡糊塗了翻了個身,腿壓上苗嘉顏的腿,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在一定程度上讓睡著的苗嘉顏感覺到安全,總之後半宿沒再驚著了。
苗嘉顏在陳潮這兒睡了好幾天,直到陳潮他爸和小叔他們都要回來了才走。
這幾天裡,苗嘉顏一直格外黏陳潮。他們幹什麼都在一起,苗嘉顏總是安安靜靜地跟在陳潮身邊。
這個年過得很不怎麼樣,苗家氣壓一直很低,苗奶奶始終沒露笑模樣,苗建兩口子也都不怎麼說話,初一下午就走了。
大姑小姑也沒再多待,第二天也走了。
家裡人都走了,按往常苗嘉顏應該會覺得輕鬆又快樂,可他看起來卻沒有多高興。
他時常趴在自己的小桌子前,臉枕著自己胳膊,呆呆地看著一個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廣達本來說好過年要回來,卻臨時變了卦,說不折騰了,買不著票了。
陳潮問他在哪兒過年,陳廣達說在朋友家。
除夕夜陳廣達喝了酒,往家裡打電話,陳爺爺陳奶奶都看著電視沒空理酒鬼,只有小叔和他聊了幾句,然後把電話給了陳潮。
陳廣達在電話里醉醺醺地說:「兒子,當初把你放在奶奶家爸心裡就想,我得什麼時候能再把我兒子接回來。爸跟你說……房子爸都買好了,就在附高旁邊兒,你撒手考……考不上咱花錢也去附高!」
「你喝了多少啊?」陳潮無奈地問他,「舌頭都直了。」
「沒喝多,這才哪到哪兒啊?」陳廣達接著說,「這兩年爸一直害怕,怕再起不來了……對不起我兒子。」
陳潮最怕這些肉麻兮兮的話,尤其他爸一喝多了更黏糊人,陳潮說:「快行了行了。」
陳廣達又絮叨了半天才把電話掛了,陳潮陪爺爺奶奶一直把春晚看到唱《難忘今宵》。
這是陳潮在奶奶家過的第三個年,他的初中只剩最後一學期了。
和剛開始來的時候比起來,陳潮現在住得已經沒那麼不適應了。這棟小樓的二層堆的全是他東西,在這兒他有了朋友,還有了個苗嘉顏。
苗嘉顏唯一的那條裙子已經不能穿了,它實在太舊了。
他在天氣漸漸暖和下來的春天,在自己的房間裡偷偷穿了穿。櫃門上的一條鏡子,裡面映著少年漸漸抽長的身形,鏡子裡的苗嘉顏披著軟軟的頭髮,眼神里依然天真透亮,可是裙子不好看了。
這個學期里,丁文滔與莎莎單方面的愛情無疾而終,莎莎明確地拒絕了他。
人高馬大的少年小丁陷入了傷痛的失戀情緒中,整天唉聲嘆氣。
陳潮的房間現在經常裝著三個人,一個坐在桌子前寫作業的,一個搭著桌子角寫作業的,還有一個不寫作業的。
丁文滔用力地嘆了口氣,靠在牆邊繼續他的憂愁。
陳潮和苗嘉顏對視一眼,陳潮笑了下,苗嘉顏不敢笑。丁文滔看看他倆,說:「沒同情心。」
苗嘉顏一張卷子寫了半小時了,他有點寫不進去。陳潮看了眼,是直接從練習冊上扯下來複印的卷子,質量不怎麼樣,陳潮說:「不想寫別寫了。」
「明天要交,」苗嘉顏收心繼續做題,「不寫作業哪能行。」
「抄答案。」陳潮指指卷子最上面跟著一起印出來的頁眉,「你不有這本書嗎?」
陳潮不想寫的作業想來都是抄答案,不浪費時間。苗嘉顏卻從來沒這樣過,在他心裡就沒有抄答案這回事。他看著陳潮搖搖頭,不敢。
「一根筋。」陳潮說完就不管他了。
丁文滔一直看著他倆,等他倆這邊說完話,突然冒出一句:「潮哥,你說我不會是同性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