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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1:42:17 作者: 不問三九
    苗嘉顏在這方面跟他倆也不一樣,他根本就不相信鬼啊神的,恐怖片完全嚇不到他。那倆人看得屏息凝神的時不時被突然出現的驚悚鏡頭嚇一哆嗦,苗嘉顏卻只覺得造型很假。

    後來就變成了陳潮擠著他坐,苗嘉顏還偶爾平靜地安慰他一下,說:「別害怕,都是假的。」

    丁文滔詫異地看看苗嘉顏,問:「你一點兒都不害怕嗎?」

    「不害怕,」苗嘉顏說,「只是有點無聊。」

    「你膽兒真大。」丁文滔說了句。

    苗嘉顏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害怕的。

    陳潮肩膀倚著他,周圍都是苗嘉顏洗髮水的味道。被屏幕嚇一跳了苗嘉顏就拍拍他,像拍小狗一樣。

    有天丁文滔隨便抽了張碟片,包裝上兩個男主角都是熟悉的演員,還以為也是槍戰片,就放了進去。

    電影看得一頭霧水,迷迷糊糊。

    看了會兒之後覺得劇情越來越怪,後來那倆男的還抱著親到一起去了。甚至不是意思意思那麼親,而是一個摞著一個,帶著男性的粗喘和帶有明顯暗示的動作。

    「我靠!」丁文滔已經蒙了,一面覺得自己的眼睛遭了罪,一面視線又粘在屏幕上沒能移開。

    陳潮沒至於像他反應這麼強烈,但看著屏幕的表情也是微皺著,明顯帶著點訝然和不適。

    苗嘉顏也很意外,嘴巴都微張著,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的不可思議。

    鬼使神差地,他們最後竟然把那部電影看完了。

    丁文滔一邊看一邊時不時發出聲「我靠」,其實這電影對他們來說有點太晦澀了,都看不明白。然而那種隱晦的禁忌感和獵奇心態,還是讓丁文滔儘管心裡一直膈應又難受,可還是沒有停下來。

    電影結束時,丁文滔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終於完了,難受死我了……」

    「同性戀的人到底怎麼想的啊我去,」丁文滔趕緊把碟片退了出來,換了一張電影進去,「他們還親呢,我天爺……」

    「同性戀」這三個字讓陳潮又再次想到了之前的事。

    陳潮看了眼苗嘉顏,見他沒什麼反應,跟丁文滔說:「別回味了,你消停會兒吧。」

    「不行我確實得緩緩,」丁文滔感覺生理心理都有些不適,「太刺激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到同性題材的電影,之前看過的電影裡也帶著一點,不過都是刻意扮丑的搞笑部分,裡面多以「不男不女」的形象示人。通常都化著很醜的妝,穿著大粉大紫的衣裳,掐著嗓子說話勾引男人。這也是大眾對「同性戀」的普遍印象,是區別於「正常人」的「娘娘腔」。

    然而電影裡這兩個男主角卻都是極陽剛的男性,他們都拍過電影,也都演過男生們愛看的槍戰片警匪片。

    他們穿著很平常的背心短褲,抽菸的樣子看起來很帥,他們會激烈地親吻和上床。

    這跟他們印象里的「同性戀」都不一樣。

    電影裡的同性戀並不醜陋,他們體面又有尊嚴。

    可現實生活里遇到的卻不是那樣。

    臘月二十三,小年送灶神。家裡人通常都趕在這天回來,苗奶奶從早上起來就開始忙,蒸大饅頭,滷了滿滿一大鍋的肉。

    家裡蒸饅頭的面只剩一小袋了,苗奶奶讓苗爺爺下午去拉一袋回來,免得這幾天不夠用,糧油店春節又不開門。

    但是昨天花棚的棚杆塌了一根,爺爺白天得去花棚。苗嘉顏說:「我去吧,讓他們送過來。」

    「冷著呢,你別折騰。」天氣不好,苗奶奶捨不得讓他去。

    苗嘉顏戴上奶奶給他織的毛線帽和圍脖,說:「沒事兒,不冷。」

    鎮上糧店人很多,方方正正的一個小店鋪都快被人擠滿了。

    苗嘉顏訂了一袋白面一桶油,讓給送到家裡去。老闆娘拿著本子記上了,苗嘉顏拉拉圍脖,轉身要走。

    人太多,出門時跟人撞了一下,對方捏了下他的胳膊。

    苗嘉顏側身一躲,對方鬆了手,苗嘉顏離開前不經意地抬眼一掃,一時間卻連呼吸都停了。

    那人也正在看著他。

    其實當時驚慌之下苗嘉顏並沒有看清對方的臉,衣服也不一樣了,可苗嘉顏還是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那眼神直勾勾的,透著些瘋狂的偏執念頭,盯著人看讓人從頭到腳地覺得冷。

    苗嘉顏特意沒直接走那條鄉道回家,而是在各種小店裡轉來轉去,在鎮上多待了一個多小時。

    回去的一路上苗嘉顏幾乎是跑著回去的,毛線圍脖替他過濾了一道冷風,可風吸進肺里還是很涼,苗嘉顏卻不敢停下來。

    身後摩托車的聲音遠遠地響起來,苗嘉顏腦袋裡「嗡」的一聲,跑得更快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繼續在道上跑,這樣如果有人經過了就能看見他,還是應該朝摩托車騎不進去的地里跑。

    摩托車聲音越來越近,苗家眼心臟跳得快要從嘴裡吐出來了。

    幸運的是摩托車照直開了過去,騎車的是個五六十歲的大伯,沒有見過。

    苗嘉顏站在原地喘了幾秒,剛才那一段他跑得腿都快沒力氣了。

    然而苗嘉顏氣都還沒喘勻,摩托車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

    他回頭看了眼,剛從心裡卸下去的恐懼又再次爬了上來。

    他沒有連續兩次都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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