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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1:42:17 作者: 不問三九
初中了早上走得更早晚上回來得更晚,苗嘉言就不讓苗爺爺送了,來回都自己坐校車。
他也不跟陳潮一塊兒走,在學校碰見了都不怎麼跟陳潮說話。
陳潮好幾次在學校看見他,苗嘉顏都低著頭走過去,裝作沒看見他。
苗嘉顏頭髮又能搭著肩膀了,初中開學前苗建兩口子都回來了,想把孩子帶走。兩口子本來打定了主意的,可趕上苗奶奶一整個夏天心臟都不舒服,血壓也高,倆人抻了幾次話頭,苗奶奶一捂心口,夫妻倆也不敢硬來。
最後苗嘉顏還是被奶奶給留住了。苗建兩口子一走,苗奶奶摟著苗嘉顏,笑著摸他的頭,順著頭髮從後腦勺捋到肩膀,慈愛地說:「我們小顏就在奶奶這兒高高興興地長大,自由自在的。」
苗嘉顏還是擔心奶奶身體,不敢放鬆。
「奶奶跟他們裝呢,」苗奶奶跟他說,「怕留不住你。」
「真的啊?」苗嘉顏不太相信,奶奶演得很像。
「真的,」苗奶奶哈哈笑著,「嚇唬他們。」
苗奶奶倒真沒騙他,最開始是真有點不得勁兒,到後來就是裝的。
她不能讓苗嘉顏跟他爸媽走,可能某些方面講是老太太過於溺愛孩子了,但是在她這兒孩子能好好長大比什麼都強。
這對爸媽她這當奶奶的沒法深說,有些事兒既然已經這樣了就別再回頭說沒用的,但她不能讓他們把孩子帶走難為孩子。老太太什麼都不圖,用不著他有多大出息,當個平凡人過好他自己那一生就夠用了。
苗嘉顏在強大的奶奶的保護下,能夠繼續過他快樂的日子。雖說初中了課多了作業也多,玩兒的時間一下子縮減了不少,可他依然是自在的。
九月十月陸續收棉花了,國慶幾天苗嘉顏全泡在棉花地里,戴著他的寬檐兒草帽,變成了一個小棉農。
今年收棉花陳潮也去了,天氣不熱也不曬了,陳爺爺陳奶奶也不用再怕他曬壞。
陳潮哪會摘什麼棉花,爺爺奶奶也不教他,壓根兒就沒想讓他幹活,最後把他托給了苗嘉顏,讓苗嘉顏帶著他。
「哥哥。」苗嘉顏朝他招手,「你來我這兒。」
苗嘉顏的臉被草帽遮了大半,陳潮走過來,掀開他帽檐兒,苗嘉顏跟著仰起臉看他。
「你跟著我。」苗嘉顏就著這個姿勢從帽檐底下仰臉說話。
「你教我吧。」陳潮說。
苗嘉顏往陳潮身前系了個大口袋,在身後往他腰上系了個結。
「這是花兜兒,」苗嘉顏主動解釋說,「摘了棉花你就放這個兜里。」
陳潮低頭看著苗嘉顏給自己系上的這個大口袋,像個巨大的圍裙。
「太醜了吧。」陳潮生無可戀。
「方便,」苗嘉顏系完了帶子,往前推了推陳潮,「你就像這樣,摘下來就可以了,但是你要注意不要割到手。」
苗嘉顏手指輕輕一落一捏,就摘了兩朵棉花下來,用手指點了點棉托的部分:「這個東西能把手割破,你小心一點。」
苗嘉顏從小就在棉花地里玩兒,他做這個格外熟練。在他還沒有棉花高的時候,奶奶就給他縫了個很小的花兜綁在他腰上讓他摘著玩兒。
他摘的速度很快,手裡能抓著很多朵,再一起放兜里。身前的兜沒多一會兒就鼓鼓的。
「哥哥。」苗嘉顏回頭找陳潮。
陳潮手上剛剛割了個小口,苗嘉顏把自己手上戴的手套摘了下來,說:「你戴著這個就不刮手了。」
陳潮沒要,讓他自己戴。
「我不戴也行。」苗嘉顏走過來要給他戴上。
陳潮抬了下手,沒讓苗嘉顏給他戴,說:「干你的活吧。」
苗嘉顏只得又把手套戴上,時不時回頭看看陳潮。
這活兒真不是剛搭手就能幹好的,陳潮儘管已經很努力了,可他那點完成量基本也就忽略不計了。
苗嘉顏一條線刷刷刷從前到後摘完了,再窩頭回來去接陳潮的那條。
走到陳潮那兒的時候,苗嘉顏問:「你累嗎?」
陳潮說還行。
累倒不是很累,就是得一直彎腰,時間長了窩得難受。
苗嘉顏從身上那個大兜里又掏出了一個兜,把現在綁著的這個差不多裝滿了的兜解了下來,系嚴實了。
系好了的花兜在手裡拍平拍勻稱了,苗嘉顏往地上一鋪,坐了上去。自己只坐了一半,仰頭看陳潮,拍拍剩下的一半:「咱倆坐著摘。」
陳潮被他一套動作下來都看呆了,實在太專業了。
「咱倆把這一圈摘完,再換下一圈,這樣就不累了。」苗嘉顏笑著說,「第一兜棉花能當小墊兒。」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陳潮看著苗嘉顏,再一次感受到了苗嘉顏身上那種「自然又乾乾淨淨的土氣」。
陳潮看著他樂了,苗嘉顏也不知道他笑什麼,嘴角也跟著勾起個漂亮的小彎彎,邊摘棉花邊跟陳潮說話。
說手摘的棉花很乾淨,棉花又白又軟,說別人收走能做毛巾。
棉花地一片連著一片,綿綿延延的,一眼忘不到邊。
兩人坐在棉花地里,周圍都是半人多高的棉花杆兒,像不當心邁進了一片軟白的叢林。
叢林裡兩個半大男孩兒,他們後背貼著後背,各自摘著眼前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