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治病治人

  山間本就比山下要清冷幾分，此時已經是接近秋初，山間涼風一起，讓人心神也有了一絲的透徹之感。

  而燕夫人此時哪裡還有心情顧得上山間美景，一雙美目緊緊的盯在風清朗的身上，恨不得能在這白袍青年的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反觀風清朗卻仍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修長的手指將那方帕子送回到了燕夫人的手中，眉眼處帶著一絲風流，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夫人，恕貧道直言，府上是剛剛辦過喜事吧。」風清朗輕輕一笑，手指在青石桌上輕輕敲了敲，隨即說道。

  燕夫人眼眸一亮，道：「正是。」

  「那便是了。」風清朗繼續道，「喜事不假，不過卻也是件憂心的事情。」

  話罷，燕夫人卻是頓時心中一沉，不知此話何解，急忙問道：「先生，這是何意？」

  風清朗卻是神秘一笑，道：「若貧道沒有猜錯，這門親結的其實並不怎麼順利，或者說，其實非你情我願。」

  燕夫人聞言沉默了一分，這門親事，她本來就是不願意的。燕家在風鈴城中也算是名門望族，自己的公子，大兒子是個傻的，如何能夠娶得了親，卻不想燕老爺卻是執意要給大兒子娶親，而這娶親的對象竟然還是鬱南城中鼎鼎有名的蘇家小姐，當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什麼緣分。

  可是有親事，卻還是好的。只不過這新媳婦剛剛入府不過一天就成了這般模樣，也當真是讓自己有些懷疑起來，燕老爺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了。

  風清朗微微垂眸，眼風卻是掃過燕夫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快要奏效，卻是不再多說，只道：「因緣果報，自有天註定。家中二位新人命格不合，只怕日後還要再生事端。」

  燕夫人登時有些怔楞，皺了皺眉頭想要繼續問的時候，風清朗卻是站起身來，道：「話已至此，夫人也無需多問了。不過夫人若是想要治好新媳婦臉上的紅斑的話，大可到城西寶林堂去尋一位叫做憐月的姑娘，她，自會幫你。」

  說完，對著燕夫人行了一禮，飄飄然的便離去了。

  燕夫人眉眼間有些肅穆，望著那年輕男子遠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沉思。四個丫鬟站在燕夫人背後有些面面相覷，不禁帶著疑惑問道：「夫人，這道士這般年輕，說得話不可信啊。」

  「這道士的話雖然不可全信，但我心中也是覺得十分不安。」燕夫人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只覺得鬱氣集結，分外難受。

  「那，那夫人當真要去城南尋什麼憐月姑娘麼？」春月站在燕夫人背後，皺眉道。

  燕夫人卻是點了點頭，收回手中的帕子，站起身來道：「便去城南走一遭吧。左不過柔兒的臉還是那個樣子。」

  春月還想要在說什麼，可是看到燕夫人的神色之後卻是將話又咽了回去。低頭跟在燕夫人的身後往山下走去。

  而此時城南的寶林堂里，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偌大的店中飄著一股藥草的清苦味道，店中夥計有些拘謹的站在櫃檯之後，不時的抬頭看向那坐在廳中，一手翻著醫書，一手捧著茶杯的女子了。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這女子忽然跑上門來，開口就道自己是莫不凡先生的關門弟子，也不顧店中其他夥計的目光，一屁股就坐在了藥堂珠簾的後面，當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這寶林堂雖然是莫先生在風鈴城裡的分號，可是莫先生卻是從來不會出現在風鈴城裡的，更別說什麼關門弟子了，可這女子拿出的東西，又分明是莫先生才有的，當真是奇怪的很。

  李小九卻是一臉淡漠的坐在藥堂的珠簾之後，這寶林堂並不算大，在風鈴城的名氣也不過爾爾。莫不凡常年雲遊在外，這藥堂的生意也不過是掛在自己名下而已。藥堂里的夥計不認識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過，莫不是想要釣那燕夫人上鉤，她也不必出現在這寶林堂里。

  只是到如今，李小九也不知道到底慕容子息在燕府想要得到什麼，或者說，想從蘇雨柔的手上得到什麼東西。

  這件事，他一直都對自己有所保密。

  李小九想到這裡，皺了皺眉，思緒飄飛間卻是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微微抬眼，正巧看到了燕夫人邁步走進了門中。

  終於來了。

  李小九仍舊是不動聲色，手上的醫書翻動都不曾停下一頁，仿佛燕夫人的來到並沒有打擾到自己。

  「夥計在麼？」跟在燕夫人身後的丫鬟揚聲道了一句，似乎環視一下，似乎並未注意到李小九。

  藥堂中小夥計聽到這一聲喚，急急忙忙的從內堂出來，微微一愣，隨即道：「燕夫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那夥計倒是十分懂禮數，引著燕夫人上座，隨即站在了她身旁。

  「你們掌柜的呢？」燕夫人瞥了那小夥計一眼，問道。

  「掌柜外出問診去了，一時片刻的還回不來。您有什麼事，跟小的說就行了。」那夥計輕笑笑，慢聲說道。

  燕夫人看了一眼那夥計，道：「我聽說你們這裡，有一位叫做憐月的姑娘？」

  那夥計一愣，道：「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燕夫人找她，所為何事？」

  「叫我出來見見。」燕夫人再懶得和夥計說話，直奔主題道。

  那夥計聽聞，亦是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向藥堂西北角的小閣，撩開珠簾對李小九道了一句。李小九放下手中茶杯，跟在夥計身後，往前廳走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華服的燕夫人。

  李小九微微挑眉，面上卻是帶著一絲笑意，對著燕夫人行禮道：「燕夫人安好。」

  燕夫人只聽到一道十分清脆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中，抬頭就只看到了一個嬌小的紅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相貌倒真是絕色傾城，紅唇邊勾起一抹笑意，讓人心中不由得一暖。

  「你便是憐月？」燕夫人有些怔楞，開口問道。

  「正是。」

  「我聽聞，你的醫術還不錯？」燕夫人眼風瞄過李小九，心中不免有些懷疑，這般小的年紀，當真能夠信任？

  李小九卻是一笑，道：「醫術造詣無窮無盡，我也不過略懂皮毛罷了。夫人這樣說，倒是有點折煞小女子了。」

  輕輕鬆鬆一席話，倒是讓燕夫人對面前這少女刮目相看。略略沉思一番，燕夫人不由得說道：「我府上，現在便有一人等著姑娘前去救治，不知姑娘，可否願意？」

  李小九微微合眸，道：「若是沒有猜錯，便是大少夫人吧、」

  燕夫人嘆了一口氣，也不再隱瞞什麼，只道：「遇到姑娘也是一場機緣巧合，先前府中之人請遍了全程的大夫，怎麼就沒有請到姑娘呢？」

  這話說的，便是十分的有深意了。

  李小九知曉燕夫人是在試探她，卻也只是雲淡風輕的說道：「之前家師在外雲遊，我跟隨家師身側，這幾日才剛剛歸回，故而不曾到過府上。」

  燕夫人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由得道：「當真是陰差陽錯。」

  李小九看了一眼燕夫人，繼續說道：「只不過憐月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燕夫人點點頭，示意她說道。

  「不知道夫人，又是從哪裡知曉憐月回來的呢。我可是從來沒有跟藥堂的夥計們說過這話。」

  此話一出，燕夫人頓時一愣，卻是不知該怎麼回答。

  李小九微微垂眸，卻是忽然說道：「夫人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日便看先回去吧。明日，憐月自會到府上前去拜訪。」

  說著，對著燕夫人便是一禮。

  燕夫人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只站起身，撫了撫自己的錦繡華服，道：「那明日，我便在府上，恭迎姑娘到來。」

  李小九一笑，道：「好。」

  燕夫人回了一禮，隨即帶著丫鬟們便出了門，乘著轎子走了。李小九走到藥堂門前，看了一眼那穿梭在人群中的轎子，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

  「九姑娘，看來這事兒，還真的是非你莫屬。」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李小九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慕容子息。

  「你可真是好本事，師父在風鈴城中的藥堂都能被你找到，看來太子殿下，當真是神通廣大。」李小九並不回頭，只涼涼的道了一句。

  「多謝九姑娘誇獎。」慕容子息淡淡一笑，上前一步，道：「不過九姑娘打算明日如何救治那蘇家小姐？」

  李小九懶得理會他，涼聲道：「怎麼，難不成太子殿下還想讓我治好她不成？」

  他二人離得極近，彼此間的呼吸都能夠清清楚楚的感知到，李小九不由得想要後退一步，卻是忽然被慕容子息攬住了腰身，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

  「我便就是讓你治好她。」慕容子息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了一句。

  「為什麼？」李小九皺眉，卻是不知道此時的慕容子息究竟在想些什麼。

  「你我都知道，燕老爺娶這個兒媳婦只是為了一件東西，若是這件東西就在燕府，那麼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留在燕府之中。好好的把它，找出來。」溫熱的呼吸打在李小九的面上，讓她心神有些恍惚。

  「那便依你所言。」李小九點點頭，輕笑一聲。

  慕容子息卻是忽然眼眸沉沉，慢慢的湊近李小九，在她的耳邊輕輕道了一句：「有你在，還真是省了不少的事兒呢。」

  「……」一聲輕笑，掩蓋住了兩人心緒。

  彼時，正是秋日大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