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風鈴燕家

  這燕家在風鈴城裡已有百年歷史，從燕家老太爺到如今，這生意是越做越大，儼然成為了這風鈴城裡最大的商賈，只不過到燕老爺這一輩兒，卻是出了個傻兒子，也不由得讓人感慨。

  所以當燕家的傻兒子要娶鬱南城鼎鼎有名的書香小姐的時候，這一消息，可算是炸了整個風鈴城。

  「我可是聽說鬱南城的迎親隊伍今日就要到了，聽說這蘇家小姐可是國色天香啊，可偏偏這命運多舛啊。」茶樓之上，眾人茶餘飯後都在等著今日迎親隊伍進城，閒聊之中也不免的對這次的婚事多了幾分評價。

  「誰說不是呢。」左邊一藍衫子書生低頭看了一眼鋪設在青石街道上的紅綃，不禁有些感慨，「這麼大的排場，可惜這新郎官和新娘子，哎……」

  眾人聽到這話心中思緒各不同，耳邊卻是忽然聽到了奏樂的聲響，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一道道紅影排列整齊著，踩著地上的紅毯，朝著茶樓走了過來。

  「哎哎哎，來了來了。」人群人有人大呼，眾人慌忙往下看去，只見燕然仍舊是騎在高頭大馬上，面上卻是不復平日裡的意氣風發，變得一臉愁容。

  「咦？燕二少爺這是怎麼了，怎麼一點高興的樣子都看不出來？」書生看了一眼燕然，不禁有些疑惑。

  眾人聽到他這話，紛紛看向燕然，也覺得這少年似乎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樣。

  燕二少爺在風鈴城裡，可是出了名的瀟灑風流，這一趟迎親回來，雖然是代替自己哥哥，可是依照這位少爺平日裡的作風，面上，可不該是這樣的表情，而反觀那新娘子的轎旁，本該是喜娘站著的地方卻是空蕩蕩的，讓人覺得分外奇怪。

  「連喜娘都沒有跟在身邊，這是為何？」書生不禁掃過那大紅色的轎子，卻是覺得愈發的奇怪起來。

  這可都是風鈴城中數一數二的名門大家，總不至於連這點禮數都不懂，只恐怕，這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迎親隊伍慢慢走過青石街道，逐漸消失在了眾人眼中，不多時，就已然回到了城南的燕府。

  一片青碧色天空映襯，更顯的這燕府愈發的氣派，一磚一瓦都似是經過考究而蓋成的，在外人眼裡分外的富麗堂皇起來。高高翹起的屋檐上掛滿了紅繡球，被微風一吹，揚起了片片紅綢，而燕府門前的瑞獅亦是披上了綢子，極為精緻的獅子在紅綢的映襯下，顯得十分精神。

  而此時燕府門前，也是賓客絡繹不絕，一眾流水席擺了長街十里，各個座無虛席。燕老爺一身華服站在門前，威嚴的臉上帶著一絲喜色，一雙眼睛定在不遠的拐角，頗有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

  「老爺，老爺，來了來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從拐角處閃了出來，邁著步子就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道。

  燕老爺頓時大喜，急急忙忙走下台階，伸手扶住那個氣喘吁吁的管家，道：「到哪裡了，人呢？！」

  「來…來了，就…就在後面！」那管家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答道。

  燕老爺一聽這話，頓時撒手鬆開管家，往前走了兩步，果然在一片綠柳蔭中看到了迎親的隊伍，漫天飛紅之中，燕老爺十分滿意的看到了自己的小兒子將新娘子帶了回來，只不過，自己兒子的表情，似乎並不怎麼開心。

  抬頭看了一眼那坐在馬背上的燕然，燕老爺微微皺眉，對這個兒子有些不滿，今日是他哥哥的大喜之日，他怎地這般表情？

  不過容不得燕老爺多想之際，迎親的隊伍就已經到了自己的面前，燕然皺皺眉，從馬上跳了下來，道：「父親。」

  燕老爺點點頭，道：「這便開始吧。」

  說吧，便是轉身回了府中，燕然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轉身走到花轎旁，掀起帘子輕聲道了一句：「請下轎吧。」

  轎中的女子點了點頭，緩緩下了轎。一襲紅衣飄飛，遮著的蓋頭擋住了女子的面容，燕然將手中紅綢綴成的繡球遞給了蘇雨柔，蘇雨柔也只接了，任由燕然扯著那條紅綢牽著自己，往前走去。

  跨過一路鋪過的紅毯，一眾喧鬧之中，燕然與蘇雨柔已然來到了大廳之中，儘管此時被遮擋著蓋頭，可是蘇雨柔卻還是可以聽到十分眾人喧鬧祝福的聲音，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將這個大廳都擠滿了。

  當下心中不由得有了幾分擔心，若是自己在此漏了餡，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燕然似乎是猜出了蘇雨柔的幾分心思，皺皺眉，湊到蘇雨柔的面前，輕聲道了一句：「別慌。」

  雖然只有簡短兩個字，但是蘇雨柔卻仿佛吃了一個定心丸一樣，素白的手指扯了扯紅綢，以此來作為回應。

  燕然感覺到紅綢被人輕輕扯了扯，明白蘇雨柔的意思，隨即便不動聲色的稍微拉開了二人的距離，站在了一旁。

  「一拜天地！~」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司儀見到二人緩步走到了前廳來，清清嗓子便張口喊了出來。

  蘇雨柔與燕然二人倒也是十分的聽話，雙膝跪下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等到司儀喊出這一句的時候，燕然明顯的有些疑惑了，看了一眼燕老爺之後，卻是遲遲的不肯下跪。

  燕老爺瞟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道：「然兒，你這是怎麼了？」

  燕然卻是道：「我替大哥將大嫂迎回來就已經算是有違常理了，若是連這天地都拜了，那豈不是不合規矩？」

  這話一出倒是讓在場的人皆是一愣，紛紛想到了燕家那個傻得大兒子，只恐怕若是讓那大兒子來拜天地，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笑話來呢，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燕老爺的身上。

  燕老爺頓時面上有些掛不住，瞥頭瞪了一眼燕夫人後，道：「話是如此，可是你大哥行動不便，恐怕這夫妻之禮是拜不了了。」

  「我雖有心體諒大哥，可是這夫妻之禮我卻是萬萬取代不得，還望父親恕罪。」燕然倒像是鐵定了心思一般，就是不行最後一道禮數。

  原本熱鬧的婚堂頓時變得氣氛有些尷尬，燕老爺皺皺眉，老臉上也是浮現起一絲怒氣，沉聲道：「然兒，這禮，你是行還是不行？」

  燕然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道：「不能行。」

  燕老爺頓時氣急，好好的一樁婚事竟然被自己的兒子搞得烏煙瘴氣，頓時心中有些惱怒，想要再開口卻是被燕夫人打斷了。只見燕夫人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來，道：「拜過天地拜過父母這禮算是成了，快些將新娘子送回房中吧！」

  說完，便是推搡著燕然將蘇雨柔送回房中，眾人見狀，也恢復了方才的喜慶喧鬧之聲，堪堪將這事翻了過去。

  燕老爺雖然心中有氣，但是在一眾賓客面前卻是不好發作，只好暗暗的忍了下來，尋了個機會便溜進了內堂。

  燕然剛剛將蘇雨柔送回房中，關上門的時候正巧看到燕老爺氣沖沖的朝自己走過來，心中早已做好準備，轉過身好整以暇的看向了燕老爺。

  果然只見燕老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沖了過來，對著自己的兒子當頭便罵到：「你今日是發什麼瘋，竟敢在賓客面前如此放肆！」

  話音十分嚴厲，燕老爺怒目圓瞪，狠狠的盯著自己的兒子，想要聽他到底能說出來些什麼。

  燕然卻是一副冷靜嚴肅的樣子，看了一眼他正在盛怒中的父親，道：「若是父親想知道，便跟我進來吧。」

  燕老爺聽到這話一愣，不過在看到自己兒子一臉嚴肅的表情之後，心中卻是一緊，張口問道：「進去做什麼？這屋中難道不是新娘子麼？」

  燕然點點頭，嘆了口氣道：「父親不是想知道原因麼，跟我進來一看便知。」

  說完，便伸手推開了那扇門。

  燕老爺頓時皺了皺眉，雖然有悖禮數，但是卻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跟著燕然進到屋內。此時屋內一對龍鳳蠟燭燃的正是旺盛，屋內掛滿紅紗映襯出一片紅色倒影，空氣之中也飄著淡淡的檀香問道。

  燕然進到屋中，看了一眼坐在喜床邊的蘇雨柔，皺皺眉，一臉嚴肅的走了過去。站在那女子的身邊，燕然低頭看了看蓋在女子頭上蓋頭，伸手揭了下來。

  燕老爺頓時有些吃驚，想要阻攔的時候蘇雨柔的蓋頭已經落了下來，卻只見那張本該傾城國色的面上此時卻是長滿紅斑，密密麻麻的有些瘮人。燕老爺頓時瞪大了眼睛，急忙快步走到蘇雨柔面前，再三確定自己沒有花眼，隨即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燕然。

  「這到底，這到底怎麼回事？！」燕老爺登時大怒，這剛剛過門的新娘子，這臉上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這是要全風鈴城看他的笑話麼！

  蘇雨柔委屈之下聽到這暴怒的聲音，頓時被嚇得嚶嚶啜泣了起來，一雙美目配上那被紅斑毀掉的臉龐，看起來甚是可憐。

  燕老爺聽到這哭聲，更是有些心煩，重重的嘆了口氣後扯著自己的兒子出了屋子，這一幕當真是他自己所想不到的，雖說這婚姻只不過是場交易，可是這畢竟也是自己過門的兒媳婦，若是這事傳出去，當真是無顏做人。

  「事情弄成這樣，還請父親恕罪。」燕然跨步走了出來，輕輕關上大門，面上歉意十足。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會出這樣的事情？」燕老爺不禁皺眉，可是思前想後也是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您問孩兒，孩兒也是十分費解、」燕然不禁搖搖頭，道：「明明在府中見到嫂嫂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可是這路上耽擱了個一兩天，便成了這個樣子，我初見到嫂嫂的時候，也是實實在在的被嚇了一跳。」燕然眉頭深皺，不由得思索起這幾日發生的事來。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照顧你嫂嫂，這幾日，就讓她現住在這裡。去找大夫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毛病。」燕老爺面上威嚴十足，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隨即拂袖離去了。

  這好端端的一場喜事本來該是喜樂十足，可這新娘子的臉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毀掉了，當真是晦氣十足。

  燕然看了一眼他父親離去的背影，心中雖然有幾分愧疚，可是更多的卻還是鬆了一口氣。那接下來，可就要看那幾位的了。

  李小九，你別辜負了我對你的期待。

  燕然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