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風鈴渡口

  李小九頓時心中一沉，卻是示意慕容誠停下了馬車。

  楊傅快步走了過來，俊秀的臉龐上浮起一絲威嚴，道：「姑娘若是看病的話，還是早些出城的好，天色晚了，可就不好趕路了。」

  這話中明顯的帶著幾分深意，李小九有些猜不透，面上卻仍舊是一派冷靜，道：「多謝大人關心。」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詭異，楊傅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馬車，似乎是確定了什麼事情一般，道：「山高水長，還請姑娘一路珍重。」

  話音中，仿佛是染上了一絲的不舍。

  李小九心下頓時明了幾分，笑笑道：「聽說風城的花兒開的很不錯，有機會，還請大人去看看吧。」

  楊傅一愣，眸中卻是帶了一絲的柔和。點點頭，讓開了馬車的位置。

  慕容誠見狀，驅著馬兒往前走去，李小九看了一眼楊傅，微微一笑，便跟著馬車離去了。漫天紅霞之中，楊傅忽然之間有些愣神，眼神愣愣的定在那遠去的馬車身上。想起剛才那女子的笑容，似乎很久之前在哪裡見過。

  許是東宮，許是宮外。

  少女盈盈姿態，一顰一笑間都如同山花爛漫，只可惜，丫頭的身邊，永遠的跟著一個叫做慕容子息的人，那人是知己，是玩伴，卻也是東宮。

  李小九不去回頭也知道那少年會想些什麼。其實如果只是一個玩伴的話，楊傅倒真是個合適的人選，只不過，他是楊家的人。

  楊妃和東宮，又怎麼可能做得到和平相處？

  不禁有些嘆氣，慕容誠見狀，無甚表情的面上浮起一絲疑惑，道：「姑娘為何嘆氣？」

  李小九摘下手帕，伸手將手帕扔了出去，道：「嘆的是，本來是很好的玩伴，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各自分道揚鑣罷了。」

  這話當然是有所指，慕容誠亦是明白，當下也就不再多問。

  李小九深深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漫天雲霞，此時到跟她剛入宮時的場景有些相像。當初要她入宮做太子伴讀時，她也是十萬個不願意，可是走到先在，自己也身不由己的成了慕容子息的座上賓，如今想來，倒真是不得不讓人感慨幾分。

  「那姑娘，又是否後悔為太子效力呢？」慕容誠一笑，眼睛盯著正前方。

  「我？」李小九卻是自信一笑，道：「我選的人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後悔。」

  這點胸襟與氣度，李小九還是有的，無論是對誰，她所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有後悔這兩個字出現。

  慕容誠點點頭，手上馬鞭揚出去，馬兒吼了一聲，馬車也隨即跑的更快了起來。

  「姑娘，既然不後悔，那可就坐好抓牢了，咱們也要在天黑之前趕到風鈴渡，這夜路可不好走。」慕容誠眸中亦是神采飛揚，這種神色出現在他的臉上，竟然不覺得違和，倒是讓人覺得，他本該就是這個樣子。

  李小九一笑，也不再多說話，只一路看向前方，漫天雲霞甚是漂亮。

  ****

  月掛中梢，此時正是風鈴渡口最為熱鬧的時候。

  作為連接江南與江北的重要之地，風鈴渡口向來都是江湖朝堂連接樞紐，無論是經商的務農的，還是江湖之士，但凡是有人的地方，無人不知這風鈴渡口。而這地兒，自然也成了各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

  李小九與慕容子息下馬車的時候，正是風鈴渡口最繁忙的時候，前一波夜船剛走，此時的人並不算多。四人在馬車上時已然喬裝打扮過，不然單憑慕容子息的相貌，不引起人注意是不太可能的。

  「看來這風鈴渡口，還真是繁華的很。」李小九望著來往人群，掩飾不住滿目的好奇。

  慕容子息伸手牽了李小九，道：「人多眼雜，你老實點。」

  語氣不算重，李小九卻十分有眼力的點了點頭，任由慕容子息牽了她的手，四人朝著渡口的客棧走去。

  夜風微襲，天空中星子也是不甚明亮，四人來到風鈴客棧，門口迎客的小二早已是練就一雙火眼金睛，見這四人雖然衣著樸素，可是周身的氣勢卻是不容人忽視，當下便是笑臉相迎，急忙走了上去。

  「幾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啊？」那小二掃了四人一眼，卻是對著慕容子息問道。

  慕容子息點點頭，道：「是，只是不知道這位小哥，可還有房住？」

  「有是有的。」那小二急忙笑道，「只不過今日客多，咱們這客房，也只有兩間了，您看……」

  小二面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看了一眼李小九，其中意思很是明了。

  慕容子息輕笑一聲，道：「無妨，這兩間就很好。煩請帶路。」

  那小二一聽，甩了甩肩上搭著的白色布巾，迎著慕容子息便往店中走去。

  這風鈴客棧人來人往，此時也將近晚膳時段，大廳之中坐滿了人，冷不丁進來四個人，廳中之人也只當是尋常過客，並沒有太多理會。

  李小九眼眸掃過店中眾人，只跟著店家上了樓。兩間房也算是十分雅致趕緊，慕容子息看完之後倒是十分滿意，道：「甚好。」

  小二一聽這話，鬆了一口氣。原本他還有些擔心這客人身份尊貴看不上這客房，倒不想慕容子息甚是爽快，將銀子遞給了那小二。

  小二一看到銀子，頓時面上放光，喜笑道：「那您就先住下，只不過我得提前囑咐您一句，這風鈴渡口明後兩日歇息，您要是想過河的話，只恐怕要等到後日了。」

  這話倒是讓四人有些詫異，風清朗不禁問道：「這是為何？」

  只聽那小二道：「還不是咱們這渡口的大王要大喜了，明日這渡口的船隻都要被開走去迎親，所以這要是渡河，您……」

  又是山賊？

  慕容子息挑挑眉，道：「山上有山賊也就罷了，想不到到了這河裡，竟然也有。」

  「嗐，」那小二嘆一口氣，道：「您是有所不知，咱們這風鈴渡口雖然是各地來往的連接之地，可是卻從來都不歸朝廷所管，這幾年渡口日漸繁華，盯上這渡口的人也就多了。明日要結親這位，可不是什麼山賊野寇，是這風鈴城裡的巨賈，咱們這船可都是人家的，也是沒辦法。」

  原來有錢的人家更是囂張。李小九輕輕一笑，道：「那還真是件趣事。」

  卻不想那小二搖搖頭，一臉八卦的說道：「若真是件什麼趣事，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巨賈家的兒子，是個傻子。」

  傻子要結親？真不知是要糟蹋誰家的好姑娘。

  李小九不禁追問，「這傻子，也能結親？」

  「誰說不是呢。」那小二繼續道：「可偏偏這親就是結下了，這結親的人還是鬱南城裡鼎鼎有名的書香世家，蘇家呢。」

  「……」不用想，便知道又是一段孽緣。

  李小九嘆口氣，看了一眼那滔滔不絕的小二，微笑道：「這位小哥，先去給我們準備吃食吧。我幾人舟車勞頓，實在是有些餓了。」

  小二見到自己只顧著說八卦，忘了正經事，不禁有些臉紅，急忙應著去了。

  關上門，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風清朗搖搖頭，笑的無奈，道：「這口才，放到風城中當個說書先生，恐怕是要大受歡迎了。」

  「那是，不當這說書先生，還真是有些屈才了。」李小九十分贊同風清朗的話，轉頭一看，卻只見慕容子息手中捧著一杯茶，面上無甚表情，皺眉問道：「你怎麼了？」

  沒有表情的慕容子息，若不是他有些勞累了，便是在算計別人。與慕容子息相處這麼久，他的這點習慣，李小九比誰都要清楚的很。

  「鬱南城地處江南，民風淳樸，城中人人都以古玩為業，倒是個附庸風雅之地。」慕容子息輕聲道，面上帶了一絲沉思的樣子。

  李小九一聽這話，頓覺心中不好，看來慕容子息這是動了要去鬱南城的念頭了。

  「想都別想，我們不會去鬱南的。」李小九皺眉，看了一眼慕容子息，低聲道：「你囑咐我不要亂跑，可是你又為什麼要去鬱南？」

  慕容子息沉吟一聲，道：「去鬱南，自然有我的道理。」

  李小九一聽這話，哼了一聲，道：「我只求你別忘了此次南疆之行的目的是什麼就好。」隨後便推門走了出去。

  風清朗想要叫住李小九，卻是被慕容子息攔了下來。

  「無事。」慕容子息擺擺手，叫住風清朗，道：「讓她去靜靜，許是自己能夠想明白。」

  風清朗皺眉，道：「你為何不告訴小九，這鬱南城裡，可是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若是說了，就憑她的個性，恐怕要鬧得天翻地覆了，還是不說的好。」慕容子息放下手中茶杯，道：「丫頭年紀太小，有些事，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

  「你也未免，太過寵她了。」風清朗轉身在桌前坐下，對自己這個太子弟弟，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

  「未來的太子妃，不寵著點，怎麼行？」慕容子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漆黑的眸中帶著燦若星辰的光芒，風華之氣盡顯。

  風清朗點點頭，面上笑意盡顯，對於這個未來的太子妃，似乎很是滿意。

  而此時「太子妃」卻是全然不知道屋內的二人在想些什麼，轉身下到二樓的時候，迎面卻是走來一個黑衣男子。

  李小九並未太過在意，想要讓路，卻是只見那男子，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似乎，正是衝著她來的。

  李小九一皺眉，抬頭的一瞬間卻是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面容，心中一沉，不禁有些想要抱怨簡直是冤家路窄。

  眼前這青年男子，正是那幾日跟在榮烈身後的黑衣侍衛。

  那人明顯的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見到李小九的時候一點都不吃驚，反而笑道：「姑娘，可真是巧啊。」

  「……」當真是無巧不成書，李小九感慨一句，不由得道。

  「既是如此，那姑娘也知道在下的來意了。」那侍衛沉聲道了一句。

  李小九皺眉，想起房中的慕容子息，想要拒絕，可是看到那侍衛的眸子，卻是冷笑一聲，道：「那就前面帶路吧。」

  那侍衛點點頭，迎著李小九往下走去，左拐到一間客房，伸手敲了敲門，卻只聽到屋內傳來一陣清亮的嗓音。

  「進來吧。」

  正是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