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艷香之閣

  無論是虎背熊腰的大漢，還是年輕文弱的書生，碰到誰都會說是：「艷香樓。」

  走過一條街，又轉過一條小道，只要看到那一盞盞粉色的宮燈，那就是艷香樓的所在之處了。

  一到巷口，老遠處便能看到那粉嫩的一片，不禁的就讓人心神蕩漾了起來。

  「哎，你聽說了沒有，聽說艷香樓今天有姑娘競價初夜呢，聽說那姑娘長得漂亮極了！」

  「是嗎，那柳兄，咱們可得去湊湊熱鬧。就算竟不到價，看看美人也不錯啊。」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

  進了樓，便是暖香一片，琴音裊裊，偌大的地方被照的亮亮堂堂，桃紅的輕紗正隨清風慢慢飄蕩，一身大紅絲裙的嬤嬤此時笑的是花枝亂顫，隔著三丈都能聞到的薰香味飄了滿堂，手中一把美人扇，扭著腰招呼客人：「哎喲哎喲，劉爺您可算是來了，我們家紅兒可是在房裡等您很久了呢。」

  「哎呀公子是第一次來吧，那您今日可算是有福了，我們這的姑娘那可是個頂個的漂亮呢！」

  扇子掩面笑道十里生香，紅色的長裙都跟著顫抖了起來，暖燈照耀，一片紙醉金迷之景。

  抬頭往二樓看去，卻只見珠簾之後便是一個一個裝潢精巧的包廂，即便是隔著帘子往下看，也能將下面的風光一覽無餘。

  而這簾內坐著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貴了。

  珠簾粉嫩，美酒香醇，翠玉閣中的男子一身青袍飄搖，白皙的手指之中夾著一隻酒杯，面若冠玉，溫柔如水，可唯獨那一雙鳳眸狹長，微微挑起的時候，還帶著幾絲的妖嬈之氣，似若春花的唇角輕輕挑起一個弧度，眼眸微微一撇，看向了身旁站著的兩個黑衣人，道：「你們說的是真的？」

  聲音冷淡，但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細膩與柔和。

  那兩個黑衣人一愣，面面相覷了一回之後，硬著頭皮道：「千真萬確。」

  「呵……」一聲輕笑慢慢散開，燈火交映之間那男子的面容更是魅惑如斯，挑眉看了一眼那下面的風光之後，似是自顧自的道了一句：「那看來，咱們今日還是來對了呢。」

  說話間底下的高台上便起了一陣騷動，卻只見一襲扎眼的紅袍的嬤嬤手中拉著一個少女上了台，塗了三層白.粉的臉笑的風生水起，眼眸滿意的掃過台下那一張張看呆了的面孔，嘴角的笑意扯得更開。

  卻只看到那被嬤嬤牽著的少女，一身粉嫩衣衫，遠山黛眉，膚若凝脂，唇若朱丹。只不過少女此時臉上的表情卻是有點怪異，似是無動於衷，卻更像這一場拍賣的主角並不是自己一樣。

  淡定的像個路人。

  這一點更是引起了翠玉閣中那男子的注意，鳳眸掃過台上的少女，那男子的嘴角飄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老鴇目光掃過眾人，又轉頭看了一眼那無動於衷的少女，清了清嗓子後道：「哎呀今天可是多謝各位爺捧場了呢，今天是咱們這憐月姑娘競價的好日子呢，廢話也不多說了，咱們這就開始吧，一千兩起價。」

  眾人一片唏噓，卻只聽到底下有人道：「哎喲我說嬤嬤你也太狠了吧，這一千兩可不是什么小數目呢。」

  那嬤嬤掩唇一笑，道：「可咱這憐月姑娘也不是什麼庸脂俗粉那，這美人，當然價高了。」

  底下一片笑聲，可那台上的女子卻是冷眼一掃眾人，眼眸中點點鄙棄之意浮現。

  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你給我好好的笑！」那老鴇湊近少女身邊，惡狠狠的在她耳邊說道。

  可換來的，卻是少女更加冷淡與鄙棄的眼神，一張絕美的臉龐上竟隱隱的有了幾絲讓人害怕的神色。

  這等冷艷美人自然是引起了火山恩客們的爭搶，一時之間，大廳之內競價聲齊飛。

  「兩千兩……」

  「兩千五百兩……」

  「三千兩……」

  「四千兩……」

  「八千兩……」

  數目每高一回，那嬤嬤的臉上笑意便多了一層，可她身旁的少女卻依舊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一雙幽深的眸子中閃爍著點點星光，似乎凡是對上那一雙眸的人，心神都要被蠱惑了。

  翠玉閣中的男子掃過底下競價的眾人，一聲嗤笑從嘴邊劃出，竟微微的帶了絲憐憫。

  「五萬兩！！」大廳之中忽然飄出一個粗獷的聲音，眾人一頓，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那道聲線的主人面前。

  卻只見一男子斜斜的倚在梨花椅之上，面容清俊，而剛才喊話的，正是他身旁的侍衛。

  台上的少女聽到這聲音只微微的抬頭看了一眼那男子，幽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微光，卻隨即，便暗了下去。

  「喲，那公子可是出價五萬兩呢，還有沒有比那位公子高的了，要是沒有，那憐月今天晚上可就是歸這位公子了呢。」那嬤嬤此時早已是那一聲五萬兩晃得找不到北了，也不再多說廢話，直截了當的道一句：」那憐月，今晚可就是公子的了。」

  台下頓時一片騷動，有些人自然是因為憐月被拍下而有些不甘，而另一些，純粹就是看熱鬧的了。這憐月可是艷香閣的鎮閣之寶，真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什麼世家，竟然出手如此大方，看來今夜，是註定要抱得美人歸了。

  不過有人，可不這樣想，比如說站在某些人背後的李小九。

  暖閣之中，李小九靜靜的靠在柱子上，冷著一張臉看完了剛才的這齣鬧劇，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這是公然的買賣人口，還買賣的是娼妓？！

  李小九實在是有些接受無能，想不到這風城的民風都開化到這種地步了，自己若是不喬裝進來，恐怕也看不到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不過更讓李小九冷麵的，恐怕就是慕容子息大大方方的坐在梨花椅上，竟然將這女子拍了下來？！

  這簡直是要氣炸了李小九。就說這三更半夜的，慕容子息不在府中好好的呆著，偷偷摸摸的帶著阿誠跑出來是要做什麼，原來是來這勾欄院了！不過轉念一想，慕容子息似乎也不是個貪戀女色的人，恐怕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吧。

  不過這關自己什麼事？！

  李小九頓時怒火中燒起來，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慕容子息，眼神一掃，卻是一眼瞄到了後院的滿池荷花，乾脆腳底一滑，溜了出去。

  離了這吵鬧的人群，李小九頓時鬆了一口氣，扯了扯今日被小丫頭綁的頭髮，頂上玉冠實在是箍得太緊，李小九鬆了松發，索性將玉冠摘了下來，放在一旁的石頭上，身子軟軟的倚在荷塘旁巨大的石頭上，抬頭便是漫天星辰，頓時十分愜意。

  鬆了精神，李小九才開始細想起今日所發生的事情。

  慕容子息帶著慕容誠神神秘秘的出了門，恰巧被虎子那個鬼靈精發現來告訴了自己，自己思考了一番之後便換裝出門一路尾隨，卻不想尾隨到了艷香閣門前。李小九一抬頭就看到了艷香閣三個大字，還被門口的姑娘潑了一身的花，當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慕容子息帶著慕容誠來這勾欄院做什麼，可真是讓人好奇啊。

  之後便看到了剛才讓人眼花繚亂的拍人環節，也簡直是讓人無法接受。只要想到剛才那一幕，李小九就有些暗自生氣，隨手將玉冠丟到了一旁。

  「今晚月色這麼好，姑娘一個人在這裡，可是等誰？」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溫和而輕柔的嗓音，隨著清風而來，倒是讓李小九嚇了一跳。

  李小九微微抬眼，卻只見月色之下，一青衫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正含笑看著她。狹長的鳳眸帶著一絲妖嬈之氣，似嗔似媚，讓人心不由得被蠱惑一般，有些心動。

  「月色深沉，我不過是看星星罷了。」李小九倒也不慌張，只慢慢的坐起身子，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青衫男子，笑道：「不知公子撿到別人的東西，都是不知道歸還的麼？」

  眼神，已然落在青衫男子手中握著的自己的玉冠。

  「姑娘伶牙俐齒，在下也是十分佩服。這玉冠，本就是要歸還的。」說完，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將手中玉冠遞到了李小九的面前。

  那男子的手指細長，衣袖飄起的時候還帶著一絲梨花的香氣。

  李小九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接了，道：「多謝公子。」

  那青衫男子倒是饒有興趣的看了幾眼李小九，卻是忽然笑道：「一個姑娘家，出現在勾欄院裡，當真是件稀罕的事情啊。」

  李小九一聽這話，站起身來，拍了拍染在裙角的微塵，道：「那又如何？勾欄院雖是為男子所設，但是也從沒有說過不讓女子入內，公子這是看不起女子麼？」

  清清亮亮的嗓音，在月色星辰下倒是顯得十分特別，青衫男子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輕笑了出來，「你可真是有趣的很。」

  李小九微微一笑，眼風掃過面前的男子，嘴角一絲笑意道：「不過像公子這樣身份高貴的人，竟然也會來這勾欄院，倒真是有些讓人詫異啊。」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看樣子，你倒是知道我什麼身份？」

  這突然的問話倒是讓兩人之間有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青衣男子好整以暇的看向李小九，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卻是帶著一絲笑意，不過李小九對眼前這個人，倒是一點懼意都沒有。

  李小九也只是抬頭盯著他，沉默不言，心中略略思考了一番之後，剛想開口說話，卻只聽到那男子的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九叔，你就別戲弄她了，小心丫頭一會生氣了。」

  正是慕容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