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夜談難眠

  秦皇后滿意的點點頭，她和楊貴妃鬥了多年，論聖寵、論才華、論美貌……那樣不是日日暗中較量？唯獨兒子這件事，慕容子息紈絝不堪，實在比不過慕容子烈的琴棋書畫、禮御樂騎，樣樣精通。

  想想真是不甘心，如果慕容子息繼續這樣不成器，就算他是嫡子也可能會被廢，江山要的是一個聖明的君王，秦皇后忍不住抓緊了自己藏在袖中的手指，半響，又慢慢放開自己的手指，移目看向李小九，這個女孩是一個轉機！

  秦皇后想到這個，更為和善的笑了笑：「小九真是太謙虛了，你的劍術已經是登峰造極，連木吉將軍對你的劍術都十分推崇，在本宮面前誇了你好久。」

  「……」李小九在心裡記住了這個名字，木吉是吧，亂嚼舌根，今天沒什麼事還能放過你，如果被差使了什麼壞事，雖然現在她李小九隻是一個伴讀，但總有一天會報這個仇的！

  「是木吉將軍太高看臣女了，臣女只是多練了幾年的劍術而已，哪裡就有這麼厲害了。」李小九斟酌了一下詞句，半真半假的問道。

  秦皇后拉著李小九的手，語重心長的道：「小九，本宮啊，只有子惜這麼一個皇兒，可他又頑劣，只有你能壓得住他，所以只好讓你做他的伴讀，實在是委屈你了啊！」

  李小九幾乎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皇后娘娘口裡說的如此弱勢，不見的她的心裡是這個想法，要是真覺得委屈自己了，為什麼不放自己出宮？

  李小九沒有回皇后娘娘的話，她靜靜的看著秦皇后看上去掏心掏肺的對她說：「小九，你也知道大燕崇尚武道，子惜這劍術你也看過了，既然你劍術如此厲害，就由你做他的劍術師傅，教導他好不好。」

  李小九似乎是低頭思考，她盯著自己的手掌，心裡不斷的吐槽，不好行不行，慕容子息實在是難管，督促他按時上課已經是每天鬥智鬥勇了，做他師傅，呵呵！不想說！

  但是這麼能在秦皇后面前說呢？每個兒子在父母心中都是最好的，哪怕不好，那只是才華沒有被開發出來！

  「臣女搶了木吉將軍太子師傅的位置，會不會……」李小九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下，不然因為這樣得罪了一個將軍可不好。

  秦皇后搖搖頭，以為李小九是不願意，放開李小九的手，臉色略微冷下來：「就是木吉將軍推薦你的，他說他不是你的對手，沒臉教導太子殿下劍術，太子的劍術由你來教導會很好。」

  李小九一看皇后娘娘臉色了冷下來了就知道她生氣了，所以她一聽到這句幾乎可以算是台階的話，馬上就順著台階爬下來了。

  「既然如此，那臣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小九起身跪倒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表示自己的衷心。

  「好孩子，快起來吧。」皇后娘娘見李小九臉上並無其他的神色，也只當自己想錯了，再聰明不還是在自己手掌心？

  拉著李小九再次坐下，秦皇后眉頭一挑，又道：「只是本宮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小九沒說話，又聽秦皇后道：「太子他現在劍術尚在學習中，若有危險還是請你多多照顧一二。」

  李小九藏在袖中的手指忍不住摳了摳衣服，不就是給太子做保鏢嗎，即便皇后不說，那也還是要做的，她很清楚，李家和太子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出事了都跑不掉。

  李小九又繼續聽皇后娘娘說了好一會家常話，直到月亮冒出頭才讓她回宮。

  回去的時候，皇后特地叫了宮人抬了小轎，笑著道：「一不留神就說了這麼久，你也乏了，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翠柳忍不住笑道：「小姐，皇后娘娘可真是寬容大度，居然讓小姐你做太子殿下的師傅，這下可以更順理成章的整治那位太子爺了！」

  是福不是禍，是躲不過。李小九將腦子裡想到的亂七八糟的後果丟開，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本來就和慕容子息掐上了，不在乎多掐幾回，只是這回真的要上心了，萬一慕容子息毫無長進，怪罪下來，遭殃的就不是慕容子息，而是教導不力的自己了。

  「翠柳，你猜今天那太子爺會在我房間做什麼陷阱來整我？」李小九伸了一個懶腰，莫名的，竟有些期待見到慕容子息那樣十分弱智的陷阱。

  「這奴婢可猜不出，太子殿下的陷阱，真是一個比一個……」翠柳沒把話說完，她是真的猜不出。

  李小九靜靜看著轎簾，半響，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還真猜不出來啊，他真是……世間僅有……」

  翠柳微微皺了皺眉，奇怪的看著自家小姐，嘴巴張張合合，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你……你剛剛好溫柔啊。」

  李小九轉頭狐疑的看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因為想到了慕容子息，所以自己突然出現溫柔的神情？

  不可能吧！

  李小九不相信的再次回想慕容子息，感覺神情並沒有改變，她著抿唇，猜想翠柳是看花眼了，轎子裡烏黑的，看錯很正常。

  送走了李小九，皇后娘娘一個人坐了好久。

  這麼多年了，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裡掙扎著活著，到今天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心，真的累了。

  慕容子息能夠被這孩子帶好，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若是不能，也不得不考慮一下最壞的結果了。

  天下，終究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葬送。

  李小九，李小九……秦皇后口裡不斷的嚼著這三個字。

  丞相幼女、傾國傾城、才華橫溢、武藝超群、治國之才……

  這個李小九倒是有國母之才。

  皇后娘娘皺了皺眉，再三權衡，還是否決了，李小九太優秀了，她已經足夠高貴了，如果還要再往上走，等慕容子息登基繼位，握璽為龍，她成為皇后，只怕這天下都不知到底是姓慕容還是李了！

  她不能再高貴了！

  秦皇后扶額，覺得腦仁有些痛。微微的刺痛又不免讓她想到另外一層。

  如果慕容子息被人拉下來了怎麼辦？爹娘總會走的兒女早，若是慕容子息沒改好，還是這個頑劣的樣子，等她死了，沒人護著慕容子息了，那可怎麼辦？

  秦皇后在腦中過濾了一遍京中各臣子的家眷，驀然發覺，竟沒有一個比得上李小九的聰慧伶俐。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秦皇后伸手讓宮人去請太醫過來。

  得了皇后宮裡的信，太醫院首席太醫連忙帶了小童，背了藥箱趕到皇后娘娘寢宮。

  「並無大礙，皇后娘娘近來憂思過重，容臣開個方子，調養幾天就了。」太醫擦了擦汗，之前宮人來請的樣子，還以為皇后得了急病，真是嚇死人了。

  「可是皇后娘娘這頭痛，一直沒好，上次王太醫來看，也說是憂思過度，開了方子也什麼效果啊！」皇后的貼身宮女一看皇后眉頭皺了，連忙反駁太醫。

  太醫噎住了，宮裡的活不好干啊！

  「皇后娘娘這是憂思過度，老臣開的這藥也是治標不治本，如果皇后娘娘不放開心裡的那些事情，臣這藥，只能是緩解一下疼痛。」太醫斟酌了半天還是如實說了出來。不過，他根本就沒想過，皇后娘娘可以放開心事。

  後宮的女人，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能讓她們憂思過度的不就是皇帝的聖寵？平常的才人貴妃都天天想著，皇后怎麼可能放得下，這句話說出來其實沒有半點用。

  「若是如此，病只看皇后娘娘的心情，那太醫你們還有什麼用啊。」沒有得到皇后娘娘示意停下的命令，宮人也只能繼續咄咄逼人的問話。

  雖然是皇后，但太醫還是有點脾氣的，他咬著牙回道：「太醫只能治身，不能治心！」

  「什麼！母后，你讓李小九這個臭丫頭做我的師傅！」慕容子息簡直不敢相信，母后居然要讓李小九來做他師傅！

  秦皇后點點頭，伸手一下一下摸著慕容子息的頭，神情十分溫柔，在慕容子息面前，她就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如小康之家裡的父母，沒有任何權力的血腥味滲透在她的這一笑里：「李小九劍術高超，木吉將軍都說，自己打不贏她，有這樣的師傅不是好事嗎！」

  「可是，可是……」慕容子息支支吾吾的，如果讓一個比他還小的臭丫頭做他的師傅，他還有什麼面子可言！這丟人可丟大了！

  秦皇后是慕容子息的父母，還不清楚慕容子息的想法，她點了點慕容子息的額頭，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不管是比你年級小的、或者身份比你低的，只要你還比不過她，她身上就有你該學習的地方，就是你的師傅！」

  話是怎麼說，可慕容子息又聽過皇后幾回？

  果然，慕容子息咬著牙，就是不同意這拜師之事，男子漢的面子可是比天大！

  秦皇后眉頭一皺，眼神變的嚴厲起來，她厲聲道：「這件事母后已經決定了，容不得你做主！」

  「母后！」慕容子息連忙向秦皇后懷裡撒嬌，他絕對！絕對不要認李小九做師傅！

  其實慕容子息考慮的也很正確，李小九現在做伴讀就已經整治的他「淒悽慘慘戚戚」了，若是做了師傅，整治起來不是更名正言順了！那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秦皇后看慕容子息心裡更是難受，楊貴妃的兒子慕容子烈美名傳遍朝野，才藝雙全，她的兒子，竟還是這樣小家子氣！

  將慕容子息扶正了，秦皇后摸了摸慕容子息的臉，嘆道：「這事沒得商量！皇兒，你要好好學習，把心思放到學習上，一定要給母后爭氣啊！」

  慕容子息咬了咬唇，沒說話，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母后，半響，算是默認了李小九這個師傅。

  從皇后宮裡出來，京不易和李阿味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問道：「老大，你真要拜李小九為師？」

  慕容子息冷哼一聲，神色傲然，道：「想得美！小爺是不會放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