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兵來將擋

  紫晴一看到李小九的面容，眼神便是急遽的一縮，武氏當年號稱是出雲國第一美人，嫁給李照青之後，身為丞相夫人自是要經常入宮參加宮宴，楊貴妃不可能不認得。

  而李小九的容貌正是完完全全的承襲自武氏，眉目之間亦是流露出點點超然脫俗之態，可不是像極了朝堂上叱吒風雲的丞相大人？

  對上這張臉，誰還敢懷疑李小九的身份？

  紫晴的膽戰心驚可不是沒有道理的。

  凜冽的眸光一閃，在楊貴妃冰冷的眼神下，紫晴臉色一白，訕訕的垂下了腦袋。

  紅唇淺淺一勾，看著面前姿容清絕、靈氣逼人的少女，楊貴妃緩緩的出聲：「呵，好個面生的丫頭，也忒膽大了！」

  清冽的聲音宛如黃鶯出谷一般，可隱約透出來的卻是一股肅殺之氣，眾人還沒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只看到紫晴的一雙拳頭捏的死緊，強裝出鎮定的樣子對著李小九怒喝：「大膽！你是那個宮的宮女，見了貴妃娘娘還不跪拜！」

  宮女？李小九幾乎是冷笑出聲，怪不得楊貴妃是後宮的女人中最得聖寵的呢，容貌美艷倒是其次，這手段也忒厲害了！

  她剛剛明明已經認出自個兒的身份，卻故意只用「丫頭」二字來形容，而這個紫晴更是心甘情願的被她當了槍使，一開口就試圖把自己的身份定在「宮女」上。

  楊貴妃這是想借著打殺汪公公來挑釁秦皇后的威嚴，不過，可不該讓她做炮灰！

  果然的，紫晴一語剛落，復又急急地一抬手命令道：「還不快將這不懂禮數的丫頭拖出去！」

  身後，兩名五大三粗的粗使宮婢應了一聲，卷了袖子就要上前拿李小九，這一下，常嬤嬤和扶柳、翠柳兩個丫頭可算是嚇得面如土色。

  楊貴妃手段狠絕，自家小姐要是被她當成宮女抓了，那可是羊入虎口啊！

  三人正要衝上前來，卻只見到那小小的少女變戲法似的快速從袖筒中抓出一樣東西來高高揚起：「皇后娘娘懿旨在此，誰敢造次！」

  明黃錦緞上，五色金鳳熠熠生輝，鳳身為後，那可是半點兒容不得作假的！

  懿旨一出，成功的讓楊貴妃臉上清淺的笑意轉瞬間消失的蕩然無存，而李小九自然是不會給她留下任何把柄，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揚，身子就彎了下去：「丞相李照青之女李小九，給貴妃娘娘請安！」

  耳畔，楊貴妃低低的笑聲一閃而過，聽不出是喜是怒，略微停頓了三四秒鐘之後，才只聽到她拖長了聲音道：「原來是李丞相的女兒，竟然都長這麼大了，難怪本宮認不出來了！」

  楊貴妃話音一落，就只見到紫晴忽然砰的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的朝著李小九叩了幾記響頭，口中慌亂道：「小姐恕罪，奴婢不認得小姐的容貌差點衝撞了，請小姐饒過奴婢！」

  瞧這磕頭如搗蒜的架勢，就像是李小九真的開口要取她性命一樣。這要是傳出去了，可不會有人去探究前因，而只會說李丞相之女李小九在宮中大發脾氣責打楊貴妃的宮女。拖她下水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扯上李照青，既然這麼喜歡被人當槍使，那她也只有成全了！

  精緻的小臉上飛快的染上驚恐的神情，眼睛一眨，一汪淚水早已在眼底翻滾，和著瑟瑟發抖的身子，活脫脫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我、我不是不懂規矩的宮女……別打我、別打我！」

  這一刻，形勢瞬間急轉，任誰看在眼中也只會認為李小九是被紫晴和那些凶神惡煞的宮婢給嚇壞了，到底還只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而已。

  楊貴妃臉色一寒，飽含深意的眸光繞著李小九的臉打著轉兒，似乎是想看明白她到底是真害怕還是裝出來的。

  而，常嬤嬤卻是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快步上前不露痕跡的將李小九擋在身後，沒等楊貴妃開口便已經自報身份：「二品女官常氏，向貴妃娘娘請安。」

  「女官」二字，不但是讓楊貴妃為之側目，就連李小九也是一愣，常嬤嬤竟然是宮中女官出身？那她又為何成了武氏的奶娘？而且是一連伺候了幾十年？

  要知道，宮中的女官，等同於朝廷的官員，不但終身可以享受朝廷的供奉，被宮中主子選定的更可以幫著主子料理宮中事物，如今秦皇后身邊就有這樣一位嬤嬤。

  而滿宮上下，也只有皇后和公主能有女官隨身伺候的特權，就連楊貴妃都是不夠資格。

  「這位嬤嬤瞧著很是眼生。」上下打量了幾眼之後，楊貴妃這才輕描淡寫的開口，又是故技重施故意只用「嬤嬤」二字形容常嬤嬤的身份。

  常嬤嬤亦是不慌不忙解釋道：「我家夫人為武成王獨女，夫人娘親難產而死，太后娘娘念在我家王爺有護國之功，憐惜我家夫人，特命奴婢出宮伺候，如今已經足足三十二年，夫人出嫁時，奴婢亦是陪嫁，如今皇后娘娘下旨讓我家小姐進宮做太子伴讀，夫人命我隨侍小姐貼身伺候。」

  原來竟是這樣！李小九輕輕鬆了一口氣。

  關於武氏的出身，這具身子原先的主人只留下零星的記憶，她當然是無從得知。

  看來是要好好的找個機會將這些事情全部都弄清楚才好，以免到時候穿幫露餡那可就糟了！

  對於武氏的苦心，李小九亦是深深感嘆，放著宮中女官在自個兒的身邊時時的提點，更有她的身份庇護著，自己想要吃虧都難！

  「呵，原來是本宮多心了，李小姐快快請起吧！」

  拿著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唇角，眼波流轉之間，楊貴妃的眸光輕巧的在紫晴的身上一閃，眉頭一鎖面露責怪之色：「你這丫頭好沒眼色！險些傷到了李小姐，我豈能容你！來人啊，拖去慎刑司！」

  李小九心中一頓，慎刑司可是宮中犯了錯的宮人服苦役的地方，聽說進了哪裡就是生不如死，日日操作勞累不死不休，這楊貴妃也真夠狠心的！

  「娘娘，求您饒過奴婢這一回吧，奴婢不敢了！」紫晴早已是嚇得面色慘白，拼命的朝著楊貴妃磕頭，轉眼之間額頭上已然是殷紅一片。

  楊貴妃見狀，眼底忽然閃過厭惡之色，極快的往後退了一步，冷冷道：「求本宮做什麼！本宮雖是你的主子，可誰讓你得罪的是李丞相家的小姐！」

  最後這幾個字，被楊貴妃咬的極重，就算是傻子也聽出來她是什麼意思了，紫晴連忙調轉了方向又要朝著李小九磕頭，可有常嬤嬤在，哪裡會讓她的詭計得逞？

  一俯身探出手去按住紫晴的肩膀，常嬤嬤似笑非笑的冷然道：「身為奴婢，衝撞貴人本就是死罪！我家小姐年幼心善，我卻見不得有人渾水摸魚！你也不必求我家小姐開恩，待會見了皇后一一詳細稟明，該怎麼罰就怎麼罰！」

  高！實在是高！要不是李小九現在依然躲在常嬤嬤的身後做可憐狀，還真是想重重的拍上幾個巴掌叫好。

  楊貴妃分明是想逼著自個兒開口替她的丫頭求情，果真是做了錯事還想立貞節牌坊。

  可到了常嬤嬤這，只用自己年少的藉口就糊弄過去，轉而就要將事情捅到皇后那裡，自然不會讓她們討到什麼便宜！

  楊貴妃臉色陰沉如霜雪，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寒意來：「來人啊！將這賤奴才拖出去打死！」她這一開口，身後的宮婢自然是不敢怠慢，不顧紫晴絕望的掙扎，先堵住她的嘴巴這才毫不客氣的將其拖走，片刻之後，幾聲悽厲慘叫隨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