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太子伴讀

  面對著一眾戰戰兢兢的侍女小廝，耳邊又是自家夫人期期艾艾的哭聲，李照青總算是體會到傳說中的頭痛是何滋味。

  出雲國最年輕的丞相大人，更是舉國聞名的神通，三歲出口成章，五歲就能寫錦繡文章，到了十六歲更是一舉奪下當年的金科狀元，如今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然是位極人臣，官位凌駕於百官之上，且更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左膀右臂。

  為官者，到了李照青這份上，是沒什麼遺憾了，可要是硬要說他有什麼頭疼的事兒，那或許就是來自於他唯一的女兒——李小九。

  李照青金榜登科之後，迎娶了朝中老臣晉國公的獨女武氏為妻，武氏出身高貴，不但容貌娟秀性情更是和婉，二人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成婚之後亦是舉案齊眉，琴瑟相和。

  當然，這只是前話，如今不管是朝堂上下還是市井之民，提起這李照青，印象最深的可不是他的丞相身份，而是他家那個比男孩兒還要囂張任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兒。

  「相爺，那些個前來告狀的人都打發走了，這……這是小姐的罪狀……」

  頂著李照青幾乎要噴火的眸子，管家李伯只覺得後背嗖嗖的發涼，身為丞相府的大總管，原該是呼來喝去、威風八面，可到了他這兒，卻只變成了點頭哈腰，拼命的說好話給小姐收拾爛攤子。

  可是，他就算是本事再大，也趕不上小姐惹禍的速度啊！

  「城東李家少了十七隻雞，張家少了三頭豬，劉家少了一副大鍋並桌椅一套……」

  才看清了那紙張上寫的是什麼，李照青的額角就已然青筋突突直跳，砰的一聲，大掌重重往案几上一拍，順帶著成功讓武氏的哭聲減弱了幾分：「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真是要把我氣死了才甘心嗎？」

  想想他李照青年紀輕輕就在朝堂上呼風喚雨，容貌氣度不凡，武氏也是名門閨秀，為何二人這唯一的女兒卻是如此的不讓人省心？

  十一歲的女兒家，女紅不通，詩書不通，就連那規矩禮儀更是半點兒不會，這樣也就罷了，偏偏的每隔兩三日就有左右相鄰前來告狀，無一不是李小九頑劣不堪的鐵證。

  武氏自知女兒闖下禍事惹得李照青生氣，可到底還是抽抽噎噎的替女兒開脫：「小九隻是比一般孩子頑劣了一些而已，她不是壞孩子，更不是要存心的招惹老爺。」

  武氏這話，李照青如何不懂，說到底也是自個唯一的女兒，想到此處他的怒氣到底是消了一般，軟聲安慰武氏：「好了，別的都不說了，好好的把女兒找來就是，從明日起，我親自教養！」

  他就不信，他李照青的女兒就始終上不得台面！

  這邊兒李照青還在發狠，另一邊管家李伯卻是掙扎了好半天才勉強硬著頭皮開口：「相爺，還有一事，小的要向您稟明。」

  「說！」發了半天怒氣，李照青也口渴了，左右覺得自家女兒闖的禍也夠多了，還能有什麼更難纏的事兒，索性就結果武氏貼心遞上來的茶水想要潤潤喉嚨。

  「小姐、她打了太子殿下……」

  李伯的聲音比那蚊子哼哼尚且大不了多少，奈何李照青的耳力著實不錯，竟然聽了個真真切切。

  「噗！」

  一口茶水登時從李照青的嘴巴里噴出，李伯躲閃不及，竟被噴了一頭一臉。

  「逆、逆女啊！她這是要我李家都跟著陪葬！」干瞪著眼睛，好不容易等到一口氣喘勻了，李照青才驟然的發出一聲怒吼，伴隨著這驚天怒吼，李家小姐李小九進了門。

  「奇怪，搞那麼大的陣仗做什麼，難不成全都是迎接我的？」好不容易從那圍場中逃出來，李小九想都不想的都朝著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儘管，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可算不得她的家，自己搶了人家小女孩的身子，然後又霸占了人家的家，說到底是有那麼一點兒的心虛。

  再轉念一想，興許人家的父母還不知道自個兒的親生女兒已經被人偷梁換柱，她若是這麼不聲不響的跑了，豈不是要釀成大禍？不妥不妥，還是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不過，才剛剛跨進大門，李小九就覺得情況不對，為何這府中的下人看到自個兒全都跟見了鬼似的。

  額，不對，你看這個老伯伯就很面善，從他的眼中，李小九總算是讀出了些許的擔憂和同情。

  而在下一刻，李小九終於知道這擔憂和同情從何而來。

  「逆女，你還敢回來！」

  一聲驚天怒吼之後，出雲國神采翩然、風姿俊秀的丞相大人以和朝堂上溫文儒雅截然不同的暴怒架勢沖了出去，手中，還捏著一把一尺多厚的戒尺，其後，是容貌清麗，面容緊張的武氏，她這是生怕女兒真的被罰，所以才不得不緊跟在李照青左右。

  這又是怎麼了？

  好歹李小九體內的這個靈魂也早已經過了成年，眨了眨眼睛，她毫不費力的就弄清了眼前的形勢——

  面前這個相貌堂堂卻渾身冒火的應該就是她的爹爹，現在他這是要收拾她！

  莫非是這位大小姐又惹了什麼禍事？

  眼前的情景再熟悉不過了，分明就是她前世家訪過後統一出現的狀況嘛！

  李小九一向認為，熊孩子不老實，多半是欠收拾了，可被收拾的人換成了她，那就不那麼好玩了！

  「你——你等等！你知不知道，毆打未成年人是犯法的？」

  李小九想逃，可是她現在身為一個小蘿莉，這一雙小短腿想逃到哪裡去，審時度勢之下，她乾脆的突然一個急剎車站定，面帶正色的大聲質問。

  李照青愕然，腦海中全都是關於自家女兒突然冒出來的兩個陌生詞彙，這又是打哪裡學來的？

  「孩子犯了錯兒，要用心去教，靠打是不行的！枉爹爹你是一代大才子，竟然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不帶一點臉紅的，李小九厚著臉皮將「爹爹」二字順利的說了出來，總之，她現在是絕對不能表面自個兒的身份，因為就算是她，現在都只覺得自個兒是在做夢！

  「喲，李大人家裡怎的這麼熱鬧？李小姐也在？正好，皇后娘娘有旨，大人接旨吧？」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一輛青色的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外，進來的那人一身諸紅宮裝，手握拂塵，聲音陰柔尖細，外表卻分明是個男人，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太監了。

  等等，李小九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可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李照青按倒在地，渾渾噩噩的聽了聖旨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砰然炸響。

  伴讀？太子伴讀？這分明就是欲蓋彌彰！指不定人家是想將她弄進宮裡好好收拾！絕對不能去！

  可，還沒等她表達抗議，武氏已然將她死死摟在懷中，聲音哽咽哭道：「老爺，這可怎麼辦？您可得想想辦法救救我們的女兒啊！」

  手中握著聖旨，李照青好不容易將那宣旨太監打發了，臉上的表情卻也沒好到哪裡去：「還能有什麼辦法？得罪了太子，就連我也……罷了罷了！」

  連連搖頭之後，李照青看著哭的淚人似的妻子，還有一臉蒼白的女兒，心頭的怒火早消失的一乾二淨，說到底，女兒這無法無天的性子還不是他縱容的？心中一痛，他軟聲安慰道：「小九莫怕，爹爹入宮替你請罪，斷然不會讓人傷了你半分！」

  「不，我要自己進宮，我要做太子伴讀！」石破天驚一句，是李小九的霸道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