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我不是不知道

  「爹，您聽見了嗎？兒子，是兒子，我們納蘭家有後了。」納蘭文遠歡欣鼓舞差點跳起來。

  「你那麼大聲幹嘛，我耳朵還沒聾，能聽得見穩婆說的話。」納蘭振摸著鬍鬚，嘴角上揚。

  「我這不是激動嗎？盼了這麼多年，總算是有兒子了。」納蘭文遠整理著自己的大襟長衫，眼神撇向旁邊的裴氏，滿臉的嫌棄。

  聽到生的是個男丁，一旁的裴氏瞬間連最後一點架子也卸了。整個人耷拉著肩膀，像是泄氣的氣球。

  聽到李氏早產，又是投胎難產，裴氏心裡還暗自樂了一下，希望老天保佑，生的是個賠錢丫頭。

  就算是生個兒子，也不打緊，李氏難產萬一發生意外，孩子還是會交給裴氏撫養，她依舊可以在這個府里保持她唯一的地位。

  可如今，李氏雖然九死一生，居然撿回來一條命。大難不死居然生了一個兒子。

  肚子裡揣著那塊兒肉的時候，就趾高氣揚，在府里橫著走路耀武揚威。

  現在一朝得子，還不得在府里平地起飛，更不把正妻的裴氏放在眼裡。

  「感謝納蘭家祖宗保佑，感謝老天保佑，讓我納蘭家後繼有人，快命人準備三生祭品，我要去祠堂給祖宗上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納蘭振抑制不住內心高興勁兒，八字還沒一撇就催促身邊的丫頭去準備答謝禮品。

  「爹，您這有點兒太操之過急了，這孩子才剛落地，離滿月還有一個月呢。」納蘭文遠拉住納蘭振的胳膊。

  「你懂什麼，我先跟祖先說一聲讓他好好保佑孩子，等滿月的時候再好好供奉。」

  納蘭振甩開納蘭文遠，指責他不要多管閒事。一意孤行，愣是讓身邊的下人給開了祠堂。

  「行行，您高興就行。」

  納蘭文遠也懶得跟納蘭振多說，現在他心裡頭唯一心心念念讓他在意的就是，納蘭家的財產，當家人，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搶回來了。

  「沒我的事，我先回去了。」裴氏看著納蘭家兩個男人的態度，就知道多說無益，再待下去也是自找沒趣。

  「幹什麼去，自己肚子不爭氣還嫉妒別人生下兒子，我要是你早就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了。」納蘭文遠惡狠狠的說道。

  「既然我不能生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她那麼能生，你讓她給你多生幾個。」裴氏看著那人流頻繁進出的屋裡。

  「哼……我現在沒工夫跟你扯這個，我等著去看我兒子，你去廚房，給李氏做點兒補身體的湯，記住！一定要掌握火候。」

  納蘭文遠指使裴氏，比指使一個下人都要輕車熟路，地位懸殊，真的是從納蘭文遠的行動上就看出來了。

  「真好，我立刻就變成了這府里的下人，甚至連一個下人都不如。」裴氏冷哼了一聲，帶著淒涼。

  「看著你這麼多年對納蘭家還有那麼一點點貢獻的份上，只要你安分，納蘭家不會在意養一個閒人。」納蘭文遠將手背到後面。

  「貢獻，閒人，這麼多年我為府里做了那麼多，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忘了當初你納蘭家落魄的時候了？」裴氏頓時感覺五內鬱結，胸口像是有大石堵住一樣。

  「怎麼，還想要錢？這麼多年你拿了納蘭家多少錢貼補你的家用，我不是不知道，今日我高興不跟你計較，咱們的帳日後再說。」納蘭文遠鄙夷的皺著眉頭指責。

  「貼補家用，那我為納蘭家的付出呢，在你的眼裡，就看不到嗎？」裴氏發出心底的吼叫，像堵塞的河堤，一瞬間一瀉千里。

  「付出？我只知道你嫁入納蘭府這麼多年無所出，嫉妒我納妾，又害她早產。」納蘭文遠吹下眼角，臉上划過說不出的感情。

  納蘭文遠轉身的瞬間，裴氏的淚划過臉頰。

  曾經那個在耳邊說，不介意她無所出的人，曾經那個眼裡只有她的人，如今也只不過是成為了過去。

  裴氏拖著無力的身子，踏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廚房。

  府里的下人，都是勢利眼的東西，聽說李氏生了兒子，個個心裡跟明鏡一樣，這府里以後要刮什麼風，一目了然。

  前後腳的功夫，下人就不把裴氏放在眼裡。

  「這都幹什麼呢，不知道老爺催著讓給夫人準備催奶的菜式嗎？愣著幹什麼，閒雜人等就出去吧，不要在這兒礙事兒了。」廚房掌事的老婦人，指桑罵槐。

  裴氏鮮少來廚房走動，根本不知道灶台朝向哪個方向，更別說幫忙了。站在廚房裡束手無策，被忙作一團的人撞來撞去。

  掌事的老婦人，更加的可惡直接惡語相向。

  「誰是閒雜人等，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納蘭府里的規矩都不懂了嗎？」裴氏指著老婦人教育。

  「我是不懂規矩，麻煩您挪個地方，老爺還等著我們把燕窩給夫人趕緊送過去。」掌事老婦人故意加重語氣，言語譏諷裴氏。

  「你！」裴氏被懟的啞口無言，正要抬手打這個沒有規矩的婦人。

  李媽媽進門看見裴氏被一個下人辱罵，立刻出聲說教。

  「怎麼跟夫人說話呢？還有你們，這個月的銀子減半，好好檢討自己。」李媽媽走過來扶著裴氏。

  「我們也沒有說錯，明明是老爺……」掌事夫人還不服氣的嘟囔辯解。

  「還不快去，等著被老爺罰嗎？」李媽媽衝著掌事夫人大喊。

  那掌事夫人臉上慢慢的不服氣，可礙於級別敢怒不敢言，趁李媽媽不注意的時候，撇撇嘴帶著幾個丫頭趕緊往李氏無力奔走。

  李媽媽看出來裴氏的無助和心裡的憤懣。

  「其實夫人不用太在意她們說的話，她們也是一時著急才胡言亂語。」李媽媽慈祥的勸說裴氏。

  「現如今的我在這府里……算了，燕窩呢，我去給老爺送過去，他一天也沒怎麼吃東西。」

  裴氏唏噓半天還是沒有把話說滿，不管納蘭文遠怎麼對她，她的心裡還是一心為納蘭文遠著想。

  「夫人，不常來廚房，以後有事吩咐老奴就是了。」李媽媽把燉盅端到裴氏的面前。

  「我想我以後會熟悉。」

  裴氏微微苦笑了一下，接過燉盅，長嘆一口氣，屏住呼吸，調整好呼吸，去那個不想去的地方。

  李氏生下兒子，很快就在府里傳開，連經常在馬廄里不出入前廳的馬夫都知道了。

  納蘭府上下，吵吵嚷嚷的聲音交織成一片，就飛過的鳥兒也多停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