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拿捏的死死的
2023-12-18 00:32:23 作者: 淺予未離
趙禎坐在那張木製龍椅上靜靜的想著事情。
呂夷簡因風眩病倒,最近還在臥床。
此時御書房裡只有同平章事晏殊、章得象,參知政事王舉正,三司使葉清臣在。
趙禎抬頭說道:「呂相病倒,餘下諸事還要幾位愛卿為朕分憂才行。」
章得象道:「啟稟官家,樞密使之位不宜空缺,還請另選一人代之。」
「章相可有合適人選?」
章得象道:「樞密副使杜衍可升任樞密使。」
趙禎聞言略微一想又看向晏殊,「晏相覺得呢?」
晏殊道:「臣對此沒意見。」
晏殊很識相的沒表示反對,但是也沒支持,他的意思就是全聽趙禎的,反正呂夷簡快死了,他占著那麼位置也沒用。
趙禎聞言很受用的點了點頭,「那就如此擬旨,謄抄一份送到呂相府上。」
章得象道:「老臣領命。」
趙禎又道:「此次國庫損失慘重,必須追究始作俑者的責任,諸位宰輔是何看法?」
葉清臣問道:「林致遠不肯幫忙解決此事嗎?」
趙禎搖頭道:「他也沒辦法。」
葉清臣又道:「上次不是說給他加官進爵以安民心嗎?」
趙禎搖頭道:「不是安民,而是取信於民,只是給林致遠加官遠遠不夠。」
章得象道:「如此確實難辦了。」
趙禎又道:「林致遠要朕懲辦始作俑者,對諫院風聞奏事的權利加以限制。」
葉清臣道:「他老師就是知諫院。」
趙禎笑道:「歐陽修有上奏章彈劾嗎?」
葉清臣搖頭,「沒有。」
「那就是了,這事與歐陽修扯不上關係。」
章得象道:「這並不能解決問題。」
趙禎聞言回道:「他說諫院風言奏事的權利必須加以限制,否則以後只會損失更大。」
諫官沒幾個人喜歡,因為他們誰都咬,即便趙禎也是神煩這群人。
但是諫官同樣是皇帝和宰輔們攻擊政敵的武器,削弱太多用起來就不順手了。
趙禎見幾人不說話問晏殊道:「晏相你有什麼建議?」
晏殊回道:「臣覺得可以先給他升升官看效果如何。」
趙禎聞言又問道:「如果沒有效果呢?」
晏殊道:「那只能按他說的辦了!」
王舉正此時拱手道:「臣覺得此事不妥,他如今是安撫司事,本來就是低職高就,再升會不會太高了?」
章得象也道:「河北路此時正值遼國大兵壓境,本應設一經略安撫使去統籌全局,不如換人前去,林致遠則可另安排職司。」
趙禎聞言道:「章相可有合適的人選?」
章得象道:「副樞密王貽永可擔此任。」
晏殊搖了搖頭,沒有言語,趙禎卻看在了眼中。
「晏相有話可以直言。」
晏殊一拱手道:「林致遠才大志疏,如今他好不容易對河北路有了興趣,若是此番撤換他,下次再想他為朝廷出力怕是很難。」
才大志疏?晏殊這是在誇人還是損人?
趙禎聞言一笑道:「晏相對林致遠的脾性很了解。」
「這只是臣的拙見。」
趙禎擺擺手道:「你說的沒錯,河北路還用得到他。」
王舉正道:「那就只能升他的官了,但是安撫使必須五品以上方可任職,他的功勞不足以連升兩級。」
葉清臣道:「臣以為,林致遠的功勞與履歷當的此職。」
趙禎聞言問道:「葉卿且說來聽聽。」
「先不說未建成的河北路諸城,單說他建立的中央錢行,幾個月時間為朝廷聚集了幾千萬貫錢財一項,足以讓他連升幾級。」
晏殊聞言眼前一亮,自己的兒子也是在中央錢行做事,林致遠記功,晏崇讓自然也免不了分一杯羹。
晏殊拱手道:「臣贊同葉司使所言,況且他還有核查禁軍空餉的功勞未算賞。」
章得象道:「晏相為何不說他激起禁軍兵變?」
晏殊道:「如此說來兵變是林致遠的錯?章相不如將楊崇勛從死牢里放出來!讓他繼續回去當廂指揮使。」
「晏殊你這是強詞奪理。」
晏殊道:「章相你才是強詞奪理吧!」
「林致遠查出禁軍吃空餉可是有假?」
「楊崇勛與馬邑兵變意圖謀殺朝廷欽差可是有假?」
晏殊一連三句堵的章得象無力反駁,「反正引起兵變就是他的失責。」
趙禎見此只是認真的聽著,台下兩位宰輔的互懟並未結束,這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啊!
晏殊道:「即便如此,他設的中央錢行半年不到的時間,便聚財五千萬可是做了假?」
章得象道:「如今卻不值那麼多錢了。」
「那也不是他造成的。」
趙禎聞言一臉的無奈,說來說去又繞回來了。
「兩位宰輔此番爭吵無意義,不如想想該如何將損失彌補回來。」
葉清臣此時出言道:「官家不如將他召進宮裡問對。」
趙禎聞言瞭然,葉清臣是想當面說服林近想辦法儘快挽回損失,真那麼容易自己也就不用發愁了。
晏殊心裡一笑,你們都要抄人家的家產了,還想著人家會退步,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說再多都沒用。
趙禎吩咐張茂則出宮去請林近入宮奏對。
「幾位宰輔可先到偏殿休息片刻。」
幾人聞言出了御書房。
諫院之中已經人人自危了,林致遠可不是善與的,賈、龐兩家殷鑑不遠啊!
如今只因諫院有人風言奏事上了幾道查收林家家產的奏摺,致使國庫損失了幾千萬資產。
偏偏這事誰也沒辦法解決,官家和宰輔只能求著林致遠想辦法,林致遠又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報復回去?
知諫院張方平道:「永叔,剛得到的消息,你那弟子要削咱們諫院風聞奏事的權利。」
歐陽修聞言也是面色一變,「我以為他會要求懲處上奏之人,沒想到他會針對整個諫院。」
「哎!這次咱們諫院怕是撞到槍口上了。」
歐陽修道:「這能怪誰?某些人被人當槍使了還不自知。」
張方平道:「咱們諫院本就是人家的槍,不是被這個使就是被那個使。」
「限制風聞奏事的權利,怕是官家都會樂意此事吧!」歐陽修道。
歐陽修這是在說張方平去年底彈劾遂國夫人王蘊秀的事,他那次徹底把趙禎得罪了。
張方平辯解道:「永叔,我彈劾遂國夫人可不是風聞奏事,她一個寡婦經常出入禁中,置我大宋皇家尊嚴於何處!」
歐陽修道:「致遠此舉不妥,諫院也有不少人於此事為他說過話的。」
「如今咱們也只能待人宰割了。」張方平嘆氣道。
歐陽修也很無奈,「國庫因此損失太大了,官家和宰輔們肯定會妥協。」
張方平又道:「你去勸勸你那弟子?這事御史台同樣有參與,他不能只針對咱們諫院吧!」
北宋時台諫互不相見,互不來往,御史掌糾察百官,肅正紀綱,諫官掌規諫諷諭,凡朝政缺失,從大臣至百官均可糾察,三省至百司事有失當,皆得諫正。
歐陽修道:「王拱辰如今任御史中丞,他素來與我不合這其中御史台出力肯定不小。」
「你的意思咱們諫院有御史台的人?」
歐陽修搖頭道:「致遠應該知道御史台有人參與,他針對的不是諫院,而是整個台諫制度。」
「風聞奏事?」
「應該是了,這事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與此同時林近在汴京城中央錢行被張茂則找到了。
很快他就跟著張茂則進了宮,在御書房裡與幾位宰輔共同奏對。
葉清臣此時已經急得顧不上尊卑了,「致遠,此番先不論誰的過失,應該先挽回損失才是。」
林近聞言一拱手道:「回三司使大人,下官也是沒有辦法。」
葉清臣無語,你要是沒有辦法,別人更沒辦法了!
趙禎道:「致遠,此事諫官們也是無心之失。」
「臣雖不想計較這些,但是臣先是冒著被兵變砍殺的風險查明空餉,後又散盡家財在河北路為大宋建城,而家裡卻要被人查抄,官家和諸位宰輔覺得這樣做合適嗎?」
屋內幾人都是啞口無言。
晏殊心道,人家憑什麼還要給你們擦屁股。
章得象心裡那個氣,你如果不算計朝廷科舉取仕、官員子弟恩蔭補官,人家又怎麼會針對你?現在你覺得自己委屈,別人還委屈呢!
章得象很明白此事被林近拿捏住了,不給他個交代,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葉清臣此時也明白了,人家這次拿捏的死死的,不給他個交代,他肯定不會出手收拾這個爛攤子。
晏殊呵呵笑道:「林司事此番河北之行還是有很大功勞的,臣覺得官家應該有所賞賜。」
趙禎聞言道:「晏相覺得該升何職?」
晏殊道:「臣以為河北路還需要林司事辦事,不如官升兩級任河北路安撫使,主管城隍修建事宜。」
御書房內幾人聞言,都是沉思起來,剛剛幾人早有商議,六品升五品任河北路安撫使,倒也說的過去。
趙禎道:「晏相所言甚合朕意,章相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