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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暗潮湧動

2023-12-18 00:32:23 作者: 淺予未離
  片刻後桌椅整齊的擺成了一排,吏員們又將花名冊一一搬到桌子上,三人為一組,坐等林近的吩咐。

  軍營里的士兵聽到王德用傳下來的命令,早已興奮無比了,朝廷將足額的軍餉親自發到他們手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以前都是他們的都頭領來再發給他們,從來沒有給足過,這其中的貓膩兵卒們都知道,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經年被剋扣軍餉也只能默默忍受沒有人敢有怨言。

  一所營帳內,幾個大頭兵在竊竊私語。

  「大家聽說沒?這次發的是足額餉銀,一個銅錢都不會被剋扣。」

  「李都頭,是這樣嗎?」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都頭笑道:「是的,已經有人領了回來,可以選銅錢或者絹,而且還可以拜託他們幫忙郵寄回老家。」

  「這幾年李都頭從來沒剋扣過我們一分餉銀,大家發了餉銀請李都頭去定州城裡睡酒娘如何?」

  「好!」

  「.」

  軍營內熱情高漲,軍營門口一隊隊兵卒在排著隊等待領取自己的餉銀,一時間這方圓十丈的地方異常火熱起來。

  吏員們將這些兵卒的姓名,籍貫,身高,一一核對便會發給對方相應的餉銀,可以當下領走,也可以留下地址郵寄回老家。

  而兵卒們則要咬破右手食指在花名冊上按下自己的指印,兵卒們陸續籤押之後才能將餉銀領走。

  燕七帶領著一隊人護送運送餉銀的馬車隊伍往返於定州城與禁軍大營之間以保證有足夠的餉銀能及時發放下去。

  發放軍餉的速度很快,林近早已將此事計算清楚,天黑之前應該能發放完畢。

  領到軍餉的人都是興奮非常的,足額的餉銀他們幾乎沒見到過,以後還有沒有誰也不知道,起碼這個月自己的賣命錢朝廷沒少給。

  隨著領取到餉銀的士卒越來越多,軍營里的將領們此時也發現了情況不對,林致遠這是用朝廷的錢在收買人心啊!

  領過軍餉後士卒們都念叨著朝廷的好,欽差的好,林致遠的好,不用猜也知道士卒們肯定心中在罵他們這些將領的娘了。

  楊崇勛在營帳內氣的滿臉通紅,「林致遠小兒,彼其娘之!」

  馬邑道:「楊老,事已至此你我要早做打算才是。」

  楊崇勛問道:「那王德用真的不怕林致遠言而無信嗎?」

  馬邑回道:「此事本就與他關係不大,他自然不會為了幾個手下冒險對欽差動手。」

  楊崇勛聞言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問道:「我等又該如何?」

  「我還是那句話,拖到晚上他還不肯退去,便召集人手讓他有來無回。」

  「晚上襲營?那可是三千名侍衛親軍,沒有萬人如何殺得了那林致遠?」

  馬邑搖頭道:「楊老,他們是馬軍,晚上戰力必然低下。有心算無心,只需五千人偷襲對方,於亂軍之中將林致遠砍殺迅速退回軍營便可。」

  楊崇勛沉吟道:「五千死士你我兩廂倒是可以湊出來,要瞞住王德用卻很難,萬一他從中作梗又該如何?」

  馬邑捻樂捻嘴角的鬍鬚道:「王德用要插手此事也要他能說服手下的人才行,只要他們遲延片刻我們便可以成事了。」

  「還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馬邑搖搖頭道:「人手要選沒有領取餉銀的可靠之人,最好還是只用我們自己的人。」

  林近的攻心計無疑是很奏效的,軍餉發的越多,軍心就越穩,不說這些兵卒會為林近出生入死,最起碼他們不會受別人的蠱惑再對林近動手。

  楊崇勛與馬邑不相信林近會對此事輕拿輕放,他們認為只要殺了林近此事就查不下去了。

  林近一死整座軍營里的人都逃脫不了擔責,即便是王德用為了逃過干係也會將林近的死偽裝成軍營譁變,最終將譁變的責任推到死了的林近身上。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到了午後禁軍大營已經像擠牛奶一般,一次一個都(一百人)出來領取軍餉,而上午是一次一指揮(五百人),此時所有人都覺察到不對了。

  林近當然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上午領取兵餉的人很多,速度也很快,到了此時卻慢了許多,他找負責的吏員詢問過後又心中估算了一下,按照這個速度天黑之前肯定是發不完的。

  他找來李用和商議這件事。

  李用和面色凝重的道:「對方是故意拖延時間!」

  「應該是如此。」

  「我去找王德用催一催。」李用和急忙道,他此時已經想到了什麼,作為侍衛親兵的統帥軍中那點破爛事,他又如何能不知?

  林近看著李用和急匆匆的去禁軍大營里只是微微一笑。

  一旁的燕七憂心的問道:「東家,你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嗎?」

  「燕七你武藝高,你覺得這些侍衛親兵戰力如何?」

  燕七回道:「以一當十不敢說,以一當三應該不是問題。」

  「所以對方想要晚上對我們動手,起碼要萬人以上。」

  燕七面露憂慮之色急道:「話不可如此說,亂軍之中對方只是為了殺你的話幾千人就夠了。」

  「所以我準備天黑前便回城裡去。」

  燕七愕然的一愣,臉上的擔憂之色盡去,「東家如此便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林近見燕七臉色變換不定,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

  燕七臉上露出怒色道:「東家!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

  林近見此也不在逗他,「我走了對方豈不是不敢動手了?那又如何揪出這些害群之馬?」

  燕七眉頭一皺道:「東家還是想晚上留在此地?這實為不智!」

  「你莫非忘了,我們手裡還有籌碼?」

  燕七思索片刻,也想起了楊家和馬家的家眷還在定州城裡,又問道:「萬一對方六親不認怎麼辦?」

  林近嘴角勾起笑道:「王德用不會袖手旁觀的,你天黑前回城去告訴段執升和青夢天黑後收網,將楊家與馬邑的家眷偷偷押出城來,我倒是看看楊崇勛與馬邑舍不捨得一家老小的性命。」

  「萬一對方沒動手,你如何解釋扣押對方家眷這件事?」

  「從種種跡象來看,對方肯定會動手!」

  燕七面色凝重的沉默不語,從本心來說他不贊同林近晚上留在此地,大不了讓這三千五侍衛親軍留在此地,剩餘的軍餉明日再發就是了。

  「怎麼?擔心我的安危?東家我一出手非死即傷,十個八個大漢我還應付得來。」

  燕七撇了撇嘴道:「吹牛吧你!」

  「好了!你先回城一趟,運一些營帳和物資過來,天黑前你再回城去。」

  燕七無奈只得帶著車隊回城區運物資了。

  李用和單槍匹馬的進了禁軍大營,他不像林近那麼膽小不敢進軍營,因為他不是此行的主事之人,對他動手沒有任何意義。

  李用和的來意王德用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也沒辦法, 楊崇勛此舉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自己即便派人去催也是無用。

  此時禁軍大營里的士卒已經有一半多領到了軍餉,王德用的親信所屬基本上已經領完了,剩下沒領取的大多數是楊崇勛與馬邑的部下,這很方便他們拖延時間。

  沒領到的人卻不知道其中的貓膩,不少人有了怨言,為什麼上午是每次一指揮出營領軍餉,現在到了自己卻變成了一都?這要等到何時?怕是天黑都領不到。

  楊崇勛與馬邑也怕引起士卒譁變,不得不略微做了妥協,改成了一次兩都(兩百人)出營領取軍餉。

  直到天黑林近估算著大概已有近八成左右禁軍士卒領取了餉銀,他才吩咐燕七帶領百名吏員坐著馬車回了定州城。

  天邊升起一彎新月,繁星漫天沒有一絲絲雲彩,雖已是二月底但仍如冬夜那般透露著異常清冷的氣息。

  李用和吩咐三千五百名侍衛親軍在禁軍大營門前紮起了營。

  楊崇勛與馬邑自始至終沒出現在林近面前,林近不可能去禁軍大營里見他們,而他們更不想出來見林近,雙方顯然已經撕破臉了。

  王德用也沒再見林近,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要在軍營里穩住手底下的人,不要被別人當了槍使。

  士卒們無疑是興奮的,他們的餉銀很低,人均至多不過三五貫左右,如果沒有戰事的時候,這便是死工資,甚至不如汴京城裡一個丫鬟掙得多,但是這掩不住他們內心的喜悅。

  幾處厚厚的毛氈營帳里,都有一伙人在商議著事情。

  王德用營帳里異常安靜,楊崇勛與馬邑的想法他又怎麼會猜不到?只是這件事他手底下的將領更傾向於袖手旁觀,誰贏了對他們來說都沒有損失。

  當然如果林近死了,這些人吃些掛落是在所難免的,但這無關痛癢。

  杜符年道:「都總,楊崇勛和馬邑晚上應該會動手我們該如何做?」

  王德用反問道:「你們真的以為除了幫林致遠還有其他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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