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各懷心思
2023-12-18 00:32:23 作者: 淺予未離
真有本事的人喝兵血應該有個度,如果都是貪婪之輩,不如趁早革職查辦,省的以後真開了戰這些人只會拖後腿。
林近心裡明白這些人給自己接風洗塵,更多的是想探查自己的意圖。
河北路近三十萬兵卒到底有多大水分,一時之間很難查的清楚,宋遼對峙的這個關鍵節點,禁軍分別在各府駐紮,林近想要一次摸清顯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林近只是跟王德用要來花名冊,以及軍中糧秣發放的帳目便回了驛站。
定州路的將領們不相信林近能查出什麼,禁軍中雖關係複雜,但是在吃空餉這件事上誰又是乾淨的?沒人敢將事情捅出去,隨便林近怎麼查也不可能查出問題來。
林近回了驛站,他與燕七抬著花名冊回了房間,隨意翻看了一下。
定州城駐紮著十五萬禁軍,廂軍五萬。其餘的禁軍和廂軍都分布在河北路各個要衝。
禁軍編制為廂、軍、指揮、都四級。廂轄五軍,軍轄十指揮,指揮轄五都,每都百人。
各級統兵官分別為:廂都指揮使、軍都指揮使、軍都虞候、指揮使、副指揮使、都頭、副都頭。
一指揮五百人為一個建制單位,調動、屯戍和作戰,兵力便以此為計。
廂軍屬地方軍,主要任務負責築城、修路建橋、運糧等,幾無訓練,也很少作戰,多以失地逃荒的農戶充之。
除此之外本地還有大量鄉兵,是按戶籍丁壯比例抽選的,在戰時數目可能比禁軍的人數還要多。
王德用現在是真、定州路都總,他是朝廷派來的率臣,戰事結束便要被裁撤,率臣只是一個臨時差遣,這也是大宋為了防止武將造反獨有的制度。
看著一摞摞的花名冊林近也是一陣頭疼,十五萬禁軍他不可能一個個去檢查核對,即便他真的去核對這些將領也能找來足夠的人臨時替代。
這件事還得從軍營內部找出突破點,否則自己很難查出實情。
怪不得趙禎拿這件事沒辦法,只要禁軍內部統一口徑,任誰來也查不出絲毫破綻。
王德用喝不喝兵血,吃不吃空餉也是很難說的,將門的人大概沒有一個是乾淨的。
即便負責押送軍餉的李用和也不可過分信任,李用和是侍衛親兵馬軍副都指揮使,是三衙的人,即便他沒有直接吃空餉,每年下面給的孝敬里空餉估計也是占了大頭的。
林近更不可能將河北路的禁軍與廂軍都召集起來核對花名冊,對方有太多辦法應對朝廷的檢查了。
「東家~,可是很難辦?」
林近並沒有回燕七的話,他靜靜的思忖著,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面。
片刻後他說道:「此事急不來,只能等對方露出破綻,或者從他們內部找到突破點。」
燕七舒了一口氣道:「他們知道你是來查空餉的,如何肯露出破綻?」
「自然是派人盯緊那些重要人物,這麼多將領也許會有人露出破綻呢!」
「東家想讓李用和的人幫你盯梢?東家不要忘了他們也是禁軍。」
林近搖搖頭道:「東家,我自有安排。」
燕七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嘆氣道:「東家你不信任我,暗地裡派了人來!」
「你不是也不信任我嗎?你告訴我你的身份,我才會徹底信任你。」
燕七有些無奈,他的身份很敏感不可能告訴林近。
「我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我對東家沒惡意。」
林近笑道:「我知道你沒惡意,否則也不會一直用你做事,但是你來歷不明,這讓我很難受。」
燕七忍不住的解釋道:「我的事不能說!」
「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燕七無奈的點了點頭問道:「東家準備讓我做什麼?」
林近回道:「等會兒跟我去赴宴,保護我的安全你做的到吧?」
燕七點了點頭,「他們會對你不利嗎?」
林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他們暫時還不敢,現在只是想試探我罷了。」
燕七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道:「燕七不太明白,還請東家指教!」
「他們要試探我,看能不能收買我,想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揭過去。」
「東家為何如此確定覺得他們吃空餉?」
燕七很不理解林近為什麼一口咬定軍中將領吃空餉,林近平時連汴京城都不出,為何會如此篤定,這讓他很疑惑。
林近自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是在後世歷史資料上看到的,他也沒辦法解釋這件事。
他就是很確定大宋軍中吃空餉的問題很嚴重,至於多嚴重?應該最少有五萬的空額軍餉吧!除去孝敬上面的,都被這些將領肥了自己。
林近帶著花名冊離開軍營後,王德用便在營帳里發起了愁,空餉是肯定有的,而且還不少,這麼多年就是如此過來的,如果真的要查誰都難逃罪責。
即便自己這種在京城做官的人,敢說往年收的孝敬里沒有空餉?沒有兵血?只是很難牽扯到他那裡罷了。
此刻他很擔心林近會亂來,正值宋遼對峙的關鍵時期,一旦軍中生變,怕是會於戰事不利。
與王德用有相同心情的還有李用和,他是三衙的人,而且職位不低,三衙本就是管禁軍的,空餉他沒吃過,可特麼下面將領的孝敬里肯定會有啊!
李用和將接風宴的請帖往桌子上一扔,微微嘆了口氣,趙禎將押運軍餉的任務交給自己,是對自己的信任。
李家根基淺薄,趙禎這個親外甥是李家最大的依仗,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拆趙禎的台,所以他選擇不參與,只負責看好軍餉不失,其他的任由林近去折騰。
張茂實接到請帖完全不予理會,他雖是副使,也不會左右為難,但是他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他從來不與軍中有牽扯,遇到這種事能避則避。
林近自然要去,即便是給這些將領相相面也好,雖然他不會相面,但是能從對方言談舉止里看出點什麼也好啊!
定州城此時是很大的,城裡最多的還是酒樓和妓館等各種娛樂場所,作為一個軍事重鎮,城裡的大頭兵多的很,酒樓和妓館這麼多也就沒什麼好疑惑的了。
林近接到請帖在驛站里喊了個雜役帶路,便與燕七出了門,此時已是晚上,行人卻不少,大多是成伙結隊的兵卒。
林近呵呵笑道:「這裡的酒樓妓館怕是要日進斗金吧!」
燕七皺了皺眉道:「這是我到過的酒樓妓館最多的地方。」
林近搖搖頭道:「比杭州城的畫舫多,還是比汴京城的歡場多?」
「東家你很懂嗎?」
林近笑道:「不算太懂,在汴京城就去過兩次,領回來兩個花魁,在杭州城去過一次,你呢?不要告訴我一次沒去過?」
燕七面色如常的道:「沒去過!」
「要不要東家我帶你去看看?」
燕七搖搖頭道:「不用了!」
「燕七,人不風流枉少年。你比東家我大四五歲,連個婆娘都沒有,你這樣是不行的。」
「此事不勞東家操心,燕七自有打算。」
林近撇了撇嘴,「如今你的個頭被我超過去了,還假清高。」
燕七無奈的嘆了聲氣,這個東家什麼都好,就是太花心了,還總是葷言葷語的,讓人很煩。
林近又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要老來徒傷悲!」
燕七眉頭皺了皺,這是怎麼胡亂拼湊出來的詩?虧你還是個萬人追捧的大詞人。
「東家,你這兩句詩很差!而且是東拼西湊出來的。」
林近一邊走著一邊搖頭道:「東家我的詩詞是要留著泡小娘子用的,輕易是不會拿出來的。你一個大男人懂什麼詩詞!」
燕七心道這人還真是無恥,他又皺了皺眉,「東家,你家裡小娘子還少嗎?一年的時間不到,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八個了吧!」
「你是嫉妒我了,看你細皮嫩肉的家世一定不凡,又不肯接觸女人,不會是逃婚出來的吧?」
燕七搖搖頭道:「不是,東家不要旁敲側擊我的身份了。」
林近道:「遲早我會知道的。」
「東家為何非要知道?」
「我只是好奇,你現在是我手下中身份最神秘的一個人。」
燕七停下腳步問道:「東家是懷疑我的身份?」
林近扭過頭道:「林家有摩尼教的內鬼,我一直沒查出來,我在想會不會是你。」
燕七無奈的道:「不是我,我沒有向別人透露過東家的消息。」
林近道:「可是查了這麼久也沒查到,這不正常。」
「也許那個人知道事情敗露,已經離開了呢!」
林近想了想道:「算你說的有理!」
「東家相信我不是內鬼嗎?」
林近點了點頭道:「酒坊你護衛的很好,你若是摩尼教的內鬼,你早就將釀酒的方法偷回去邀功了。」
燕七微微一笑,這個東家好像不傻,摩尼教的內鬼確實有,不過那個人早就被自己毀屍滅跡了,你查得到才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