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除夕詩會(上)
2023-12-18 00:32:23 作者: 淺予未離
男人只能扎堆在一起談天說地。
晏府卻為女子們安排了娛樂節目,名曰:砸年獸。
由陶土製成年獸的樣子,內里置入銅錢、桃花箋、等物件不一而足,女子用錘子將年獸砸開,裡面的物品便可帶走。
而桃花箋是由在場的諸多男子所寫,可以是一首詩又或者是求愛的兩句詞,總之寫什麼的都有,但是一般不留名。
像王珪、蘇頌這種守禮之人,寫的東西自然是規規矩矩,林近與晏崇讓這種玩世不恭的人卻是要惡搞一番的。
晏崇讓好奇的問道:「致遠,你寫的啥?」
林近將桃花箋一藏道:「善處,你寫的啥?」
晏崇讓道:「不可說!」
「我的也不可說!」
晏崇讓糾結道:「要不換著看看?」
「可以!」
兩人這才交換了桃花箋。
晏崇讓看了林近的桃花箋:是李白的詩,寄遠·愛君芙蓉嬋娟之艷色。
「愛君芙蓉嬋娟之艷色,色可餐兮難再得。
憐君冰玉清迥之明心,情不極兮意已深。
朝共琅玕之綺食,夜同鴛鴦之錦衾。
恩情婉孌忽為別,使人莫錯亂愁心。
亂愁心,涕如雪。
寒燈厭夢魂欲絕,覺來相思生白髮。
盈盈漢水若可越,可惜凌波步羅襪。
美人美人兮歸去來,莫作朝雲暮雨兮飛陽台。」
他睜大雙眼道:「致遠,如此寫有些過分了!不過你這字體還是真獨特。」
林近有些無語,自己寫的是李白的一首愛慕詩,這廝不知道他寫的比自己還過分嗎?
「哦!瘦金體,可還行?不過我怎麼覺得你寫的比我還過分?」
「你的字很是別具一格!我寫的過分嗎?」
林近點點頭,很肯定的道:「有!你這『寧可共載不』才過分,誰家女子會答應你共乘一騎?你去大街上問問,看人家不打你!」
晏崇讓問道:「要不我改改?」
「改什麼改,又不署名!」
「那去放進年獸罐里?」
林近點點頭。
蘇頌與王珪見兩人鬼鬼祟祟的也沒多問,這兩人碰到一起總之不會幹好事就對了。
桃花箋放完,林近才問道:「善處,你還未定親?」
「定了!」
「那你還這樣亂寫,小心被你那未婚小娘知道。」
晏崇讓不由張大嘴巴,「你你那麼多妻妾不也亂寫嗎?」
「我壓的住,你行嗎?」
晏崇讓想了想道:「這我哪知道,對方的面我見都沒見過呢!」
「沒見過你也肯?」
「為何不肯?聽說長得極美。」
林近無奈的點頭,「好吧!」
林近與晏崇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女子砸年獸的活動卻已經開始了,晏殊的詩詞很受女人追捧,他那溫婉的小詞在民間傳唱度不比柳詞差。
所以晏府的詩會,來的女子極多,單單各大酒樓的花魁便來了二十多位,諸如慕容家的姐妹這樣的名門貴女來的亦是不少。
晏府的僕人們將年獸陶罐擺了滿滿一地,一時之間女子們便圍了過來。
林近一眼掃過去,裡面還有幾個熟人,歐陽倩、曹瑩和王蘊秀、王柔瑾,還有上次救過的那個落水女子。
「那對姐妹花是誰家的?」
晏崇讓撇了他一眼道:「這你都不知?慕容家的,在汴京城可是出名的很,不過帶刺的,沒人敢招惹。」
「會武?」
晏崇讓點了點頭。
「那一個呢?誰家的?」林近問的是他救過的那個落水女子。
「那個是范家的!」
林近吃驚的道:「范仲淹的女兒?」
晏崇讓點點頭,以前經常來我家,早已定了親,姓陳,兩浙路華亭縣人。
「既然得范公看中那必然有過人之處。」
晏崇讓點了點頭。
「長的這麼漂亮,你爹怎麼沒給你訂下?」
「據說很早就訂了,我這不沒趕上嘛!」
林近聞言笑了笑又道:「你那位誰家的?」
「期集院,尉保月之女,聽說今日會來。」
林近點點頭,期集院是新科進士聚會的地方,淡出鳥的差事。
「哦!那可是個清閒差事。」
「可不是!三年才忙一兩個月。」
林近扭頭問道:「善處,你說咱們的桃花箋會被誰砸出來。」
晏崇讓無語,這自己如何猜的到,「反正不要讓蔚嵐砸出來就行。」
林近望了望天,「蔚藍?」
晏崇讓道:「嵐,釋義:山裡的霧氣。」
「哦!」
林近又問道:「會不會來寫詩比較厲害的人?」
「會!比如宋祁每次都來,但是他已經被貶離京了。」
林近好奇的道:「宋祁真的娶了官家一個妃子?」
晏崇讓撇了他一眼道:「反正官家女人多,也不在乎少這麼一個。」
「很美?」
「見過,極美!」
「宋祁還真是艷福不淺啊!」
「你也可以的,沒事寫幾首詩,進宮的時候,丟一丟,萬一被官家的哪個妃子看到了,官家說不準也會賞給你一個。」
林近搖搖頭,「宋祁那是偶然所致,你這主意是明目張胆的勾搭我哪裡敢。」
「那你就在外面拼命的寫,說不準哪個妃子看了你的詩詞,整日茶不思飯不想,官家一問起,對方說是因為你,沒準直接給你送到府上去了。」
「外面的不香嗎?」
晏崇讓撇了撇嘴道:「香!」
「那我何必浪費那個力氣?」
晏崇讓笑道:「其實還是宮裡的香一些!」
兩人正在閒聊,對面砸年獸的女子人群中突然有人叫到,「哪個登徒子寫的這等桃花箋!」
眾人聞言齊齊看過去,寫的啥?至於這樣大呼小叫的。
「寧可共載不。」
單單這一句還不至於讓人氣憤,關鍵是此句出自漢時陌上桑,本就是來自一出言調戲的典故。
其中一段落如下:
「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
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
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
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餘。
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
羅敷前致辭: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
在座的都是文人,焉能不知道這個典故,竟真的有人想將這個人找出來。
晏崇讓擔憂的道:「壞事了,父親不會真的請人來查吧!」
「不會!這麼多人,怎麼查。」
片刻之後,人群安靜了下來,確實如林近所言這麼多人如何查的出,只能安撫一下了事。
慕容雲淺咬牙切齒的道:「寫這個桃花箋的人簡直就是登徒子。」想了想又道:「姐!你說會不會是那個林致遠寫的?」
慕容雲初笑了笑,「不會吧!他不至於寫這種詞句。」
「我也覺得是,怎麼也得寫一首才行。姐~,輪到我們了,快來砸年獸。」
慕容雲淺拿著小錘子,砸了兩下,年獸陶罐便被砸開了。
慕容雲初看了妹妹砸出的桃符後,微微一皺眉,「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這寓意雖好,但是寫這聯的人怕是沒安好心。
這兩句是後蜀國孟昶在汴京被軟禁時寫的,雖過去許久了,但此時此地寫此句怕是包藏了禍心。
「雲淺~,莫要給人看到,收起來等會丟進火盆里。」
慕容雲淺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哦!知道了,姐姐該你了。」
慕容雲初猶豫了一下,拿起小錘子敲了幾下將年獸陶罐砸碎,伸手取出桃符,定睛一看,頓時面色緋紅。
桃符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這種字體從未見過,是李白的詩,寄遠·愛君芙蓉嬋娟之艷色。
誰這麼可惡寫了這首詩詞!偏偏讓自己砸出來了。這么小的桃符寫上這麼多字,肯定是用的鐵筆。
慕容雲初沒敢吱聲,雖然這首寫的沒前面那個典故,但也算有傷風俗了,說出來只會徒增笑柄罷了。
「姐姐~,給我看看!」
慕容雲初急忙將桃符收了起來,「沒什麼好看的!」
慕容雲淺嘟著嘴抱怨了幾聲,只得作罷。
慕容雲初卻拉著妹妹走到一炭盆前讓她將剛剛的桃符燒掉。
慕容雲淺道:「你的自己藏起來,我的卻要燒掉,不行,我必須要看。」
慕容雲初自然不肯,打岔道:「回家再說!快看花魁要上台獻曲兒了。」
慕容雲淺的注意力被轉移到了看台上,便沒再追問姐姐那桃符上到底寫的什麼。
林近與晏崇讓此時卻又品評起了台上的花魁。
晏崇讓道:「第一個上去的是樊樓的花魁,聽說致遠的小妾便有一個樊樓的清倌人。」
林近微微一笑並沒否認,柳如煙確實是樊樓的清倌人。
晏崇讓又道:「如今這位卻是貨真價實的花魁,一晚五百貫,那滋味。」
林近問道:「善處你去過?」
晏崇讓回道:「沒有,聽說的!」
林近見那花魁,身段修長,凹凸有致,面如璞玉,眉眼如畫,很是嬌誘可人不由問道:「這個花魁叫什麼?」
「秦真真,據說功夫了得!」
林近聞言笑了笑,「善處,我猜你還是個處兒!」
晏崇讓臉上一紅,「這都被你猜到了!」
林近神采奕奕的說道:「沙場老將一般只會說自己多麼勇猛,不會說敵人多麼厲害!」
晏崇讓愕然道:「好吧!你說的有理。」
台上聲樂漸起,兩個人則停下交談靜靜的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