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孬種
2023-12-17 13:09:42 作者: 唐嫿墨歌
你是妖,「你就是為禍人間的妖。」
「巴圖爾……還是斕祁,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溫淮容向前進一步,「要殺你的人,不管是否為妖,都是要死,你擋不住。拉不住。」
「你的預言很準,但是,你找錯對手,比起你的妹妹來說,你更是能算是一個對手,可就奈何你這個對手找出了主子。」
「當初的預言,的確是為正確,可是如何利用這個預言,就是你們最大的錯誤。」
猛/撞在獵隼中,受到群攻, 它放聲嘶嚦。
火浪隨著坍塌的帳篷迸濺到旗幟上, 虹鷹旗霎時間就燃燒起來。
倉粵刀翻砍而下,抵著彎刀, 在交錯中發出刺痛耳朵的摩擦聲。
刀鋒錯過,火星閃爍。
沈靳寒眼神更堅定。
布日古德手臂微沉, 說:「你的臂力, 比你父親的更強。」
沈靳寒借著高度, 拖動倉粵刀, 氣勢驚人,把布日古德的彎刀掄砸向下。
布日古德挨著砸, 只是幾下而已,虎口已經被震出撕裂般的疼痛。
他竟在沈靳寒的強攻下退後半步,心道,沈靳寒的年輕就是最大的優勢。
布日古德老了, 當沈瀾病隱時, 他也退回了大漠。
在時隔多年以後重新上陣, 即便外貌上沒有老態, 可是身體也無法再與正值鼎盛狀態的沈靳寒相媲美。
「你來到這裡,」布日古德架起彎刀, 「要把我的兒子還給我嗎?」
突襲的鐵騎忽然四散, 扯開的金帳內竟然有架床子駑。
居然是等待多時的蛇部戰士青筋暴起,在機括的「咔嗒」聲里轉動方向,重箭當即飛擲而出,射向鐵騎。
應聲倒塌的帳篷里沒動靜, 玉言冰在滾地翻身時反應迅速,手中軟劍指著地說:「帳篷是空的。」
蛇部的馬廄早就被沈靳寒突襲掉了,但是夜沙中霍然翻出埋伏的戰士,片刻間口哨聲四起。
馬蹄聲。
玉言冰伏地貼耳,立即傳報導:「他們還有馬,公主——」
蛇部的駐地地勢開闊,邊境沒有設置任何防禦工事,甚至不如漠三川門口的蒙駝部。
但是在森革戰死、重兵壓境的情形下依然沒有受到其餘十一部的襲擊,是因為沒有部族敢來。
布日古德在景德年間,橫掃了烏蘇火藥庫。
森革的輜重來自於父親的資助,作為大漠最擅長變革的男人,布日古德在很多時候膽量超群。可甚至超越了自己的父親。這一點,溫淮容清楚得知。
以至於被算計良多,仍舊不為動容。
蛇部蟄居在大漠深處,他們有蛇一般的毒牙。
燕北鐵騎已經散開,原照在勒馬時正準備下令,豈料側旁猛然撞出矮馬,那戰車似的衝力不給原照使力的機會,直接把原照撞翻下馬。
著半身的四腳蛇眼神兇悍,用邊沙話說:「以牙還牙。」
原照落地後翻滾幾圈,四腳蛇的鐵錘就砸在他頭盔側旁,即便沒有中招,那擦過時帶起的震盪仍然讓原照感覺暈眩。
「公主……」
沈靳寒的側後方有四腳蛇在夾擊,他高舉的戰刀遽然變道,經過肘腋,捅穿了四腳蛇的胸腔。
那血水爆濺,噴灑在沈靳寒的肩臂,順著鐵甲流淌到馬鞍上。
側面的彎刀揮下,沈靳寒偏頭避閃,小辮兒蹭過對方的刀刃。
他無法立刻拔出倉粵刀,選擇左臂屈肘,猛擊在對方的面上。
四腳蛇沒有料到沈靳寒的力氣如此恐怖,整個門面都要裂開似的,鼻樑骨當即斷掉了。
可又看看後面的康寧,無語動容,並非不是不在乎,而且根本不用放心,沈靳寒能解決。
巴圖爾察覺怪異,康寧怎麼不出手,她為什麼不出手,她在等什麼。
沈靳寒正面的刀鋒已經逼近,倉粵刀貼著鐵甲,及時抽出,「砰」地格擋住了彎刀。
錦瑟驟然前奔,倉粵刀扛著對方的力道,在前進時帶翻對方的身體。
沈靳寒沒有喘息的機會,因為錦瑟在前奔的那一刻,金帳里床子駑就跟著他轉動,在他帶翻的人的同一時刻,重箭削風,直衝而來。
床子駑是攻城器械,其重量和殺傷力可以以一敵十,在早年的攻防戰里為大夏贏得了無數勝利。
溫淮容在守端州時也選擇用它來做防守器械,足見其厲害關鍵是,它光是拉開就需要數人齊心協力,鐵頭重箭衝出去的力道絕非單人能夠抵抗的,就算是沈靳寒,在千里界線上遇見它都無法獨力扛下來,更不要說這麼近的距離。
玉言冰幾乎是同時撐地飛奔而起,他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在奔跑里扯啞了聲音:「二爺。」
沈瀾沒了,戰場是最不講道理的地方,對於燕北而言,今夜就是死傷盡半,都不能留下沈靳寒。
原照離得近,在挺身而起時再度遇見了鐵錘,這次他橫刀格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扛著四腳蛇的鐵錘抬了起來。
原照雙臂雙腿都在顫抖,他喉間爆出沉喝,咬牙說:「攔箭,公主——」
斕祁看出溫淮容並非在這。
那個是假的,她本人沒有在這裡!
她是嚇唬住他們的:「康寧公主是假的,殺了他們。」疾風隨著重箭已經到了沈靳寒的不遠處,他鬆開韁繩的錦瑟嘶鳴著跪倒前膝。
沈靳寒頓時前滾下馬,重箭可怖的力道「呼」地衝過去,砸進了人群。
狂奔在沙地里的蛇部戰士們翻身上馬,提著彎刀,從四面八方涌聚而來。
沈靳寒粗喘著,汗浸濕了雙鬢。
「寒部的巴雅爾是大漠中最不守信用的雜種,」布日古德刮掉彎刀上的血珠,用拇指磨蹭著胡茬,「你竟然相信他們,這是沈瀾不會犯的錯。」
「我還以為你的小公主真的跟著你一起來了,假的。」
沈靳寒搖晃著站起身,右臂的臂縛在適才的重箭突襲中被撞得凹陷,但是它沒有裂。
沈靳寒把倉粵刀插在腳邊,抬手解掉臂縛,繫到了腰側。
月芒被火光攪糊了,布日古德看到沈靳寒的影子延伸到自己身前,背後是無盡寂寞的大漠。
「不要再叫我父親的名字。」沈靳寒深藏的憤怒與不甘都被這句話點燃了,憎恨爆開在他的胸腔,連帶著背部的傷口都在灼燒。「無論我的小公主有沒有在這裡,你也沒資格喊我父親的名字,你也殺不了我。」
沈瀾不會犯這樣的錯。
沈瀾不會犯很多錯。
可是森革把沈瀾留在了暴雪中,沈靳寒每聽布日古德說一句,就會想起積雪裡沈瀾的身軀。
「沈瀾,沈瀾,」沈靳寒眼眸通紅,沙啞地說,「你們把我父親的頭顱帶走,把狼王的尊嚴踩在腳下。今日——」
沈靳寒拔出倉粵刀。
「還給我,」他微微猙獰著面容,在猛力劈砍里錯步推進,朝著布日古德失聲喊道,「還給我!!」
猛疾墜而下,像是不堪圍攻。
沈靳寒的暴喝震盪在夜空,猛在靠近地面時忽然振翅,接著飛旋而起。
它背後窮追不捨的獵隼還在繼續下降,玉言冰錯身屈指,朝著天穹吹響口哨。
下一刻,無數鷹翼齊振,在騰空時群撲向獵隼。
空戰最早是燕北鷹的天下
溫淮容飛身上前,一步一步靠近,最後附身於一人之身。
猛斂翅在獵隼群中橫衝直撞,它記仇,從其中找到追自己最凶的那隻獵隼,在旋飛間把對方撕的粉碎才肯罷休。
鐵騎和騎兵交匯在帳篷的空隙間,巴圖爾奔逃著,跪倒在金帳前,對老智者說:「老師,我扶您離開,我們快走。」
老智者還維持著垂頭合掌的姿勢,他蒼老的身軀像枯樹一般,蒼白的發靜靜垂落在兩側。
巴圖爾心中一涼,探手到老智者的鼻下,面色頓時煞白。
他憋不住哽咽,當即大哭:「老師,當年的預言竟然是錯的。我看這樣做的。」夜幕間的廝殺伴隨著血涌,蛇部的帳篷塌毀盡半,布日古德留在外圈的埋伏沒能從燕北鐵騎身上討到甜頭,四腳蛇的鐵錘在嶄新的長刀面前難以發揮全力。
沈靳寒成長速度太快了,這是連布日古德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巴圖爾曾經說過,若是沈靳寒身邊一日跟著溫淮容,一日他們也別想成功,可是派出將近三千人馬也未曾向一人殺貨。
如今他終於來到這大漠之上,卻是帶著屠殺大漠子民的信念。
獨守在漠三川的寒部確實是不講信用的雜種,他們沒有告訴沈靳寒布日古德還擁有馬匹和輜重的事實,也沒有如約前來支援,但同樣,瑪格更沒有來替布日古德打仗的意思,他就像握著刀等待最後時刻的漁翁,既害怕布日古德留有後手,又想要跟隨這場決鬥里絕對的勝者。
星垂天際,大漠盡頭突然奔出匹馬,格桑梅朵的裙擺飛揚在巨大的落月里,她帶著那批有熊部戰士奔馳而來。
巴圖爾狼狽地抹著淚水,道:「格桑梅朵,傻女孩。」
格桑梅朵在勒馬時烏髮飛舞,她漂亮的綠眸倒映著火光,說:「我嫁給了森革,我屬於森革的部族,森革也屬於我的部族。父親你說得對,強部擁有三十六部,森革就是我的三十六部。」
她拔出了自己的匕首。
「我們只有戰死的英雄,沒有避退的孬種,瑪格,你聽著,」格桑梅朵面朝大漠,高聲說,「你臣服強者,格桑梅朵不怪你,但是大漠有大漠的強者,寒部幾十年前也曾擁有過三十六部的榮耀,你跪在沈靳寒的鐵騎前,殺掉的是寒部的尊嚴。」
月下的廝殺中混雜著女子的厲斥,讓按兵不動的瑪格自愧不如,羞愧難當。
「我聽說你的女兒米婭敢用匕首行刺沈靳寒,」格桑梅朵面容肅然,「我佩服她,森革也佩服她將來我的兒子誕生,我要讓他認米婭做姨姆,這是大漠人的脊樑。」
她說著,又極其粗魯地朝側旁啐了口唾沫,「但我會讓我的兒子牢記寒部是個軟骨頭,首領瑪格是個孬種。」
「你沒有這個機會了。」遠處,那如同幽靈般的女子的聲音慢慢傳來。
格桑梅朵胸口起伏,她抽響馬鞭,率領有熊部的戰士直衝向前。燕北鐵騎數量可怖,可是格桑梅朵眼中沒有懼怕,她是大漠裡最耀眼的明珠,即便沒有戰士強壯的身軀,也願意沖向這樣不可戰勝的鐵壁,即使面對前面這個最大的威脅,也是毫不畏懼:「溫淮容,你若是我大漠女子,定當為我大漠鞠躬盡瘁,」
森革在最後一刻沒有向沈靳寒跪下,格桑梅朵了解他。
他們即便戰死,也要站著死。
「傻女孩,」布日古德放聲大笑,繼而正色肅穆地說,「你說錯了,這變開來的三十六部不是森革,是格桑梅朵啊。」
蛇部原本低迷的士氣暴漲,瑪格還在猶豫,身旁的米婭卻跑出幾步,指著前方,對寒部的戰士說:「漠三川的大門由我們把守,留下沈靳寒,燕北鐵騎不攻自破你們要向他下跪,往後二十年都站不起來,那個女人是假的,她沒有來這裡,她在京城,把他們的女帝拉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