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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魏瀟染病了

2023-12-17 13:09:42 作者: 唐嫿墨歌
  「王爺!」辛瑞安掀簾入內,神色嚴肅,「校場忽然倒了十幾個人,戶部下來辦差的也倒了兩個人!工部來的人已經沒剩幾個了。」

  顧卿安正要下令,玉言冰夾帶著雨水一頭撞進來,說:「沈二,攝政王,我們的人也起熱病倒了!」

  外邊的雨聲遽然急促,像是四面八方響起的戰鼓,拼命敲打著,似乎要砸破這漆黑的夜。

  魏瀟猛地掀簾而出,說:「來不及等批了,直接去朱雀大街的各大藥鋪拿藥。青龍大街派人來支援,凡是染上了風寒,起熱、嘔吐、體力不支者全部扶去校場,受病的人,隔離起來,其餘人撤出來,讓戶部辦差的人馬上開始煎煮草藥!原照」

  原照說:「公子!」

  顧卿安卻拽過魏瀟,在雨里呼吸沉重,他低聲說:「你立刻走!」

  他只是少卿大夫,不屬於工部也不屬於戶部,他沒理由再就在這裡。

  沈靳寒說:「公主哪裡,可否有事?」

  魏瀟這次不能聽他的話:「我不能走。」

  沈靳寒擔心公主,他擔心沈靳寒。

  雨珠亂跳,泥點迸濺。

  校場急匆匆地進出著人,遮雨棚已經架起來了,那草藥煎煮的濃郁苦味四處瀰漫,守著爐子的錦衣衛都用巾帕遮著口鼻。

  伯柔用布裹著腦袋,跟太醫一起分發藥湯,見那燒昏迷的人口含糊地講著話,便端詳了片刻。

  太醫沒見過如此的伯柔,麻利地收拾著碗,看她不動,於是問道:「你怎麼了?」

  「無事。」伯柔盯了有一會兒了,「這是疫病。」隔著布撥開病人的衣領,「這紅疹會爬身,挨不得,要傳染的。」

  太醫說:「疫病嗎?果真是,那就不好治了。」

  伯柔見著頭皮癢,他搓了幾把,說:「這……還算好治,就是麻煩。」

  外面有人進來,是沈靳寒與顧卿安,還有倔強得不肯離開的魏瀟。

  「官溝必須繼續挖,但誰知道有沒有患病的人往水裡吐過唾沫、撒過尿?要是挖溝的染上了,自個兒卻沒察覺,跟別人挨著碰著,不就又要倒一大片。」

  魏瀟:「但若是疏通不了,這可就要出問題了。」

  陛下已經下令,這幾日必須疏通官溝,這是死命令,若是完成不了,他們都得受罰,更重要的是,顧卿安怎麼辦?

  「造孽,」太醫看著遮雨棚底下,「那怎麼辦?」

  「怎麼辦……」伯柔端著碗離開,見校場門口來了人,心裡說了句,全看命,活得下去,管你們有福了。

  不過,首先得穩住人心,斷然不能亂,再把金都的大小藥鋪都匯集起來,病人是一定要隔開的。不然重複感染可不太妙。

  「魏瀟,你不能久留,」顧卿安把碗放下,「這事兒有人辦,你趕緊離開,去皇宮。」

  「魏大夫走不了,」沈靳寒說,「魏瀟跟你走的太近,這個關頭你能指望樓大帥家出來辦麼?他們躲都來不及。」

  除了邱婕西,誰會出來送死呢?

  「不行!」顧卿安勃然變色,「他如今才是個少卿大夫,連上堂的資格都沒有,怎麼能讓他辦?這事這麼大,我比他位高權重的人,我在這裡就可以了!」

  「你覺得,你在這裡,他會離開?」沈靳寒撂碗,「淮容如今在宮裡,她出不來,沒辦法把魏瀟調走,你是臣,她是主,她若是開口讓魏瀟離開這裡,或者遠離,別人都不可能說一句話,可是你不行,因為你是攝政王——」

  顧卿安猛然推開他,說:「你知不知道,這疫病是必死無疑的,如果沒有藥,他若是染上了,那就是一隻腳踏入鬼門關!」

  沈靳寒如何不知道這點,說:「此刻不順勢而為,還等什麼!」他也動了氣,「這會兒正是人踩人的時候,他不辦也得辦!你明白沒有?就連我都不可輕易離開,我們都是被派過來的。」

  「我不稀罕明白,」顧卿安怫然作色,「我要叫他走,讓人帶他走!」

  顧卿安說罷,就往裡頭去,迎面走出來了邱婕西,攔住了他的去路。

  「裡面都是病人,攝政王不要再進去了。」邱婕西笑道,「在外面就差不多了。」

  「你讓開!」顧卿安說,「你也敢攔著我?」

  邱婕西笑一斂,正色說:「攝政王,你是這裡的主心骨,你可不能沾染上疫病,公主說了,過些日子就會配置出解藥來,。」

  整個身體都擋著顧卿安。

  顧卿安咳了兩聲說:「那你又在這裡作甚。」

  邱婕西收起笑容:「我是邱家娘子軍統帥,因為假丞相一事,犯了大錯,幸而得了公主相救,今日再次,戴罪立功。」

  「邱婕西!」

  沈靳寒低聲說,「你冷靜!陛下這麼安排了,自然是已經有了對策。淮容一定會有辦法的,她身上有了這東西,一定會去掉的。稍後還有事要辦,你別這麼意氣用事,咱們早早去,魏瀟也早早回,行不行?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您難道真的能帶他走?去哪兒呢?」

  這一聲去哪兒呢,才讓顧卿安冷靜下去。他往裡頭看了半晌,又一甩袖,到底一句話都沒再說出來。

  魏瀟坐在板凳上,閉眸休憩。從剛才開始,耳邊一直嗡嗡作響,他這會兒頭昏腦漲,面上卻滴水不漏。半晌聽著有人喚他,魏瀟方才睜眼。他一睜眼,就沒有了疲憊的神色。

  戶部辦差的官員說:「魏瀟大人,草藥供應不及,攝政王也沒拿出個主意,宮裡也沒送過來,咱們明日怎麼辦?」

  「事關重大,草藥必然不會斷。」魏瀟攏著氅衣,「明日,這太醫院的太醫應該就到了,到時候會把籌備草藥的消息一併帶過來。你叫人繼續煎煮,不要省,這時候,省不得。」

  那官員應了。

  魏瀟看他神色惶恐,便說:「你是今日才來的嗎?戶部還是工部哪科的官員?」

  這官員連忙說:「卑職如今也算不得官,不過是個工部的掌管案牘記錄的吏胥。」

  「為民辦差,大小都一樣。」魏瀟說著伸,捏著眉心定了片刻,問,「你叫什麼?」

  「卑職名叫辛甲。」

  「督察草藥的事情,明早便由你接,無論大小全部詳細記錄。」魏瀟說,「我猜想禁軍應該已經去調草藥了,時間緊張,必然等不及宮裡的條/子,所以這幾日的草藥必須記得清清楚楚。」

  他說著忽然停下來,頓了半晌。

  「你且去休息吧,這幾日留意身體,如有不適立刻稟報。」辛甲告退,那帘子一垂下去,魏瀟便摸到自己額頭滾燙。

  摸來衣服,身上有紅疹了,他沒下過水,但是接觸過他姐姐還有言兒。

  公主被救出來之後,直接就被送進皇宮去,此刻也沒有傳出公主沾染疫病的消息,若是公主真的沒有染上,要麼就是消息被封鎖住,要麼就是公主壓根沒事。

  沈靳寒下過水,身強體壯暫時還沒出事。而顧卿安常年服藥,又沒下水,所以暫且也還未出事。

  公主若是沒事,那就是有藥了。

  而如今宮裡還未傳消息出來,那就是公主不方便把藥拿出來。

  公主沒事,陛下以及大臣都會猜測公主究竟是為何會沒事。

  即便是溫淮容,這一刻也覺得難以喘息。

  比起陰謀詭計,這樣無法預料的天算才是防不勝防,若是他沒有那麼謹慎,此刻便已經落在了別人的掌心裡,生死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宮女見她閉上了眼,便退了出去。

  溫淮容聽著雨聲,思緒卻飄遠了。

  那渾濁不堪的舊憶隨著雨聲接踵而至,他在煩倦里皺緊眉。

  他既不喜歡下雪天,也不喜歡陰雨天。

  濕冷會讓他想起鏡姬山醒過來的那段日子,想起原主溫淮容,想起原主心有不甘,並且濕冷會讓他變得不安,變得陰鬱,變得皮囊之下儘是冰涼的忍耐與暴躁。

  寒冰覆蓋著全身,瞬間冰冷全身。

  溫淮容就這樣靠著枕頭眯了一會兒,卻越眯越昏沉,竟然真的在這裡睡著了。

  頭腦里想著該如何解決這事。

  她的確生病了,可是沒讓任何人的知道,她服藥了,也就過了片刻,紅疹就消了。

  這對於現代科學來說,只是吃著藥的功夫,可對於他們這些因循守舊的人來說,很難。

  沈靳寒到時已經很晚了,與趕來的太醫一起進入校場,顧卿安在後邊,難得的愁眉苦臉,因為他沒找著魏瀟,問了人,也沒有。

  顧卿安問煎藥的太醫:「少卿大夫在哪兒?我找他!」

  太醫蒙著半張臉,遞給他一碗藥,說:「找誰都得先喝藥?」

  「沈二公子,你們還要下水,當心啊!」

  顧卿安悶了藥。沈靳寒看了眼還是喝。

  「魏瀟大人在哪?」陸小北躺凳子上睡,聽著聲一骨碌坐起來,披上衣服就走過來,見是沈靳寒,攝政王也在,便說:「王爺,少卿大夫在裡頭休息呢……一宿沒合眼,你們也休息休息,這沒挖完的溝,明天就只有咱們一塊挖了。」

  「體力活,自然得身強力壯的人干。」沈靳寒邊走邊說,「盯緊門,別叫外邊的人進來。這時候,千萬亂不得。」

  顧卿安掀簾進去,裡邊沒點燈,他掃了一圈沒找著人,又走了幾步,才看見牆邊靠著的魏瀟。

  他脫了外衫,坐在魏瀟旁邊,靜靜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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