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油鹽不進

  而顧公公坐在顧風對面，也剝開手中的粽子，白色的糯米並沒有過多的調味，只有粘稠的口感，但中間卻夾著過分甘甜的蜜棗。

  顧公公因為家境平寒，幼年便入宮，對家人的記憶已經不是很清楚了，卻還記得入宮前，生母給他藏了一小包蜜棗，那包蜜棗是他早年宦官生活中唯一的甜美。

  等他做了大公公以後，也喜好這口，沒想到他家主子還記得。

  顧公公咽下最後一口糯米，離了座位，感慨拜道：「老奴謝過主子。」

  顧風知道此刻是收服人心的最佳時期，他只需要說幾句場面話即可。可他卻起身，走到顧公公面前，攙扶起了他。

  顧風想到失了母妃庇護，他被同為皇子的兄弟欺凌的時候，顧公公替他擋過傷害。想到那日殺手襲來，也是顧公公帶他逃離險境……還有很多很多事情，他原先竟沒注意到，自己欠顧公公那麼多條命。

  「顧公公救我多次，如今也在全力助我洗清母親的冤案。是我該感謝顧公公才對。」顧風從未說過這種話，一時間找不到更加合適的詞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顧公公卻感動得流下了眼淚，他從顧風出生起就負責照顧他，一路看著主子成長到今天，顧公公知道顧風心是好的，只是因為生在皇家，因為母妃的事情封閉了心房。

  他曾幻想著主子受到這純樸鄉下的薰陶，忘記過去的事情，無憂慮的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卻明白皇家不會放過顧風。

  僅僅是這細小的方面發生變化，顧公公就滿足了。

  他家的主子，長大了。

  「老奴失態了，這就去給主子準備熱水。夜深了，主子看完書早些休息。」顧公公走後，四下無人，顧風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作態，臉上浮起了一片難為情的紅暈。

  顧宅主僕情深，而周麗娘這邊隨著婆婆回了家，進門就被甩了個巴掌。

  周麗娘原先在外蠻橫，在家中也是母老虎，可吃了這一巴掌，周麗娘只覺得頭暈乎乎的，房頂都在轉，罵人的話說出口，卻比蚊子聲還要小。

  她定睛看向打了她的周仁，此時的周仁一反平時在周麗娘面前老實的模樣，橫眉怒目，整張臉扭曲著，仿佛索命的惡鬼，嚇得周麗娘瑟縮著依坐在門框上。

  王氏心疼地拍著周仁的背，說道：「兒啊，別跟這個賤婦生氣啊。」

  「娘，你不知道，這女人真該打。打死都活該！」周仁想到秀才娘子因為周麗娘破了相，又不解氣的踢了周麗娘一腳。

  這母子二人竟沒有一人擔心周麗娘。

  周麗娘心中委屈，坐在地上哭了出來，她到底哪裡沒聽周仁的話了？怎麼又要打她？

  那日周麗娘撞破周仁與秀才娘子通姦，周仁帶秀才娘子離開後，卻實在是不安，尤其是聽秀才娘子向他哭訴，若是他們通姦被人鬧到里正那裡，他們倆都要被打八十大杖啊！

  他又看到周麗娘去了葉家，心中惶恐，連忙回到家把這件事說給了自己的母親。

  他母親王氏罵他糊塗，怎麼在家中做這種齷齪事，卻又心疼兒子。

  對王氏來說周麗娘只是兒媳婦，只是個外人，可以休掉換新的，但她兒子要是出事，她要周氏給他陪葬！

  王氏對周氏起了殺心。卻怕葉家為周麗娘出頭，決定先管住周麗娘，不讓她出去亂說話，等過幾個月淡忘了此事，再對周麗娘下手。

  周麗娘那日學完鹹鴨蛋的做法，回到家，就遭到了婆婆與丈夫的家暴，原本傲慢潑辣的她，也經不住折磨，變成了如今這樣。

  在地上痛哭的周麗娘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她想起周氏對她說的話，心中有了希望。

  周家充斥著暴力與怨氣，這一夜，三家三種氛圍，各家自有各家愁。

  第二天一大早，葉尚就叫醒了葉芸。

  昨天家裡的鋪子沒開張，今天一大早，葉尚就叫醒了葉芸。

  葉芸瞧了眼外面的天還黑著，又轉身睡了過去。葉尚無奈，只好先把貨物放進了手推車上。

  等太陽出來了，葉冰叫醒了葉芸，葉芸揉著眼睛，問葉冰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葉冰含糊地說道：「我昨晚沒睡好。」

  葉芸才尷尬的想到這孩子被自己嚇到了。

  她洗漱完就和葉尚去了鎮上。

  他們昨天沒開張，今日有個蹲坐在葉家鋪子門口的孩子，一見到他們來，就開心的跑去了街對面，大喊道：「娘親，鹹鴨蛋來啦，他們家開張啦。」

  葉芸莞爾，從懷中掏出拜託顧風寫的公告，貼在了鋪子門口。

  上面寫著幾個端正的大字：出售鹹蛋黃粽子。

  正好有路過的老顧客，正想買幾顆鹹鴨蛋回去，指著門口的公告問道：「鹹鴨蛋還能做粽子？那是個什麼味道呀？」

  「想知道？來嘗一個。您是第一個來買鹹蛋黃粽子的顧客，就免費送您一個。」葉芸說著，把櫃檯上擺放的粽子拿了一個給那人。

  「喲，那我可真是撞大運了。」那人毫不猶豫地拆開棉線，咬了一大口。

  「好吃！還有肉味。」他吃完又向葉芸招手示意再來一個。

  葉芸擺手道：「再吃您可得給錢了。」

  「多少文錢？」顧客問道。

  「普通鹹蛋黃粽十文錢一個，肉鬆蛋黃粽二十文一個。」葉芸說著，把兩個大小一樣，只是棉線顏色不同的粽子擺到了那人面前。

  鹹蛋黃粽和鹹鴨蛋的價格差不多，只是那人覺得奇怪，問道：「怎麼這個肉鬆蛋黃粽貴了一倍？」

  葉芸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剛才吃到的蛋黃粽有肉香，卻沒有看到粽子裡有肉？」

  那人倒是老實，回答道：「沒錯，而且這肉還不像是普通的肉，香味有點像是肉脯，但又比肉脯要香得多！」

  葉芸一攤手，笑道：「那就是肉鬆，你要是吃普通的蛋黃粽，是沒有這種奇特的肉香味的。」

  那人苦惱了，他身上又沒帶那麼多錢，家裡人口多，他嘗過了肉鬆粽的味道，實在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