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制衡

  方哲耀看的一愣，新任禁軍統領張邵書……他當真背叛自己了，原來他的投靠都是假意的，受人指使的。否則自己怎麼會因為輕易入宮就半點沒有懷疑，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才知道狄嘯康已經來了？

  除了是張紹書通知的，還能有誰？

  臉上帶著陰沉的笑意，狄嘯康一步步走來，絲毫沒有顧忌站在方哲耀身後的鐵翼衛：「五皇子，夜深了，你這個時候還在陛下的長生殿，不知所為何事？」

  方哲耀冷冷看著他：「狄嘯康，本王還想問你呢！宮中禁軍只負責宮闈安全防務，什麼時候能夠隨意出入長生殿了？而且狄嘯康，他們跟你一起來，難道你們想造反？」

  最後一句厲聲喝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五皇子想要知道？那就跟我一起去見陛下好了，到時候也不用麻煩我再說一次。」說完，狄嘯康徑直走上台階，對於鐵翼衛想要出手的架勢毫不所動，似乎料定了他們不敢動手一眼。

  「本王倒要看看你還想幹什麼！」

  走入殿門中，狄嘯康一眼看到了坐在床榻上已經有些平復下來了的德慶帝，衝著他遙遙一拜：「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又來一個……又來一個！

  牙齒咬的格格作響，雖然表面看著並沒有發作，但德慶帝早已經面色鐵青，就差沒有暈過去了。他死死盯著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狄嘯康，隨即又轉到方哲耀身上，幽暗的眼底充滿了怒意和殺機，還有深深的忌憚和悔意。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眼中，德慶帝哪裡還不知道狄嘯康所來的目的？

  「滾，朕不想看到你！」

  「陛下，微臣聽聞有人逼宮犯駕，因此特意趕來救駕。」微微轉頭掃了方哲耀一眼，那斜睨的眼神猶如夜色中的鷹隼，尖銳而又森冷。

  「放肆，狄嘯康，你敢胡說八道？」方哲耀大怒：「這裡是內宮，你一個外臣竟然敢帶人擅闖，不是圖謀不軌又是什麼？」

  若是換了平時，只有狄嘯康一人，方哲耀早就毫不客氣，一聲令下直接將他拿下殺了。但現在……雖然他自己這邊有鐵翼衛，但狄嘯康卻和禁軍統領一同前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禁軍對上鐵翼衛？若是真的打起來，不管誰勝勝負，只怕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狄嘯康毫不退讓，已經滿是皺紋的臉上，此時卻容光煥發，猶如浴血沙場的將軍，顯得如此傲然：「是與不是由陛下來判定，怎麼，五皇子如今連太子都不是，就想代陛下行使皇權了？呵呵……未免太早了一些。」

  「你……」

  驀地，一聲大笑聲響起，德慶帝很是譏諷的看著二人：「你們兩個……有趣啊有趣！一個個都是想要來要朕命的，沒想到現在卻相互忌憚上了？逆子，你不是要逼宮篡位嗎？狄嘯康，你不是要背叛朕嗎，你們有什麼花招，朕統統奉陪！哈哈哈哈……」

  之前還憤怒惶恐，而現在看到狄嘯康的到來，他瞬間怒極反笑。

  那個逆子想要得到他的傳位詔書，而狄嘯康想要包住性命，包住狄家，就只能靠他，不能眼看著那逆子對他不利。本是處於絕望的狀態，陡然又相互制衡平衡起來，德慶帝瞬間反應過來，只怕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唯一收拾掉這兩人的機會！

  「父皇，兒臣平日如何對你，父皇應該最清楚，兒臣本就是唯一的太子人選，又怎麼會逼宮篡位？如今狄嘯康夥同禁軍，深夜圍宮，他才是想要謀逆，只要父皇一聲令下，兒臣就幫父皇收拾了這個謀逆之徒！」

  狄嘯康深深一躬，不慌不忙道：「微臣跟隨陛下已經二十多年，究竟是否忠心，想來陛下心中最有數。現在世人都知道了五皇子並不是陛下的親生子，而是姚貴妃私通他人所生的孽種，陛下何必再顧念養育之情，留他這種逆子在身邊？」

  「難道陛下還等著傳位給他嗎？」

  「狄嘯康！你……」方哲耀氣的面色鐵青，渾身顫抖，猛地抽出隨身佩劍指著他，喝道：「你敢污衊本王？」

  「呵呵……你究竟是不是陛下的親生兒子，你自己最清楚，想必平時的時候，你私底下也稱呼過你那位所謂的表舅做爹吧？」

  「住口！」長劍狠狠的揮下，方哲耀氣的恨不得一劍殺了狄嘯康，只不過他在憤怒中出劍，絲毫沒有準頭，反而被張邵書拔劍擋下，乘機反攻一劍，差點受傷。

  「五皇子……」一群鐵翼衛沖了過來，氣勢洶洶，殺氣凜然。

  「來人！」張紹書身披輕甲，長劍一揮，無數禁軍手持長槍，將整個長生殿直接圍了起來。幾十名弓箭手站在最前，彎弓搭箭，虎視眈眈。

  氣氛一觸即發，一張張森然的面孔，猙獰的眼神，猶如無數野獸，即將見證一場瘋狂和血腥。

  就在這時，德慶帝終於走了出來，似乎很是滿意現在的局面，虎目微眯，透著一股子危險，聲線猶如寒冰一般：「殺啊，怎麼不殺了？」

  此時的德慶帝，渾身充斥著帝王的威嚴，高高在上，俯覽群雄，墨黑的臉上布滿了化不開的陰雲。明明只剩一隻手臂，但幾乎沒有人注意他半截空蕩蕩的衣袖，所有人都被他的氣勢看的心悸，片刻就沉默起來。

  「你們兩個，一個曾經是朕的好兒子，聰明睿智，孝順節儉，可是現在朕才知道，我這個好兒子竟然是個孽種，一個不要臉的賤人生的孽種……」

  「你閉嘴，我母妃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方哲耀惱羞成怒。

  「現在竟然還膽敢威逼朕，想要逼宮篡位……」德慶帝根本沒有理會，自顧自的說下去，眼中透著強力的不屑和譏諷，「你這個孽種，果然是不要臉，你身上根本沒有方家的皇室血脈，你以為你憑什麼能夠讓朕將皇位傳給你？」

  「你……」

  「孽種！你可不要忘了，朕雖然殺了老大，可朕還有老二，還有老七老八……他們再羸弱，再不堪，可終究也是朕的兒子。朕就算死了，也不會受你脅迫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狄嘯康痛快而陰沉的笑了起來：「呵呵，陛下果然聖明，看的清楚透徹。對啊，既然五皇子根本不是陛下的兒子，那就請陛下直接剝去他的皇子身份，省的他再藉此愚弄眾人……」

  驀地轉頭，德慶帝那如電的目光掃了過來：「狄嘯康，朕做什麼事，需要你來安排？」

  「你別以為自己能漁翁得利，朕告訴你，朕絕對不會受你威脅的。無論什麼事，寧可朕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那東西就算在你手上，也不要想威脅到朕，絕對沒有可能！」

  那冰冷的眼神，怨毒的面容，此時此刻的德慶帝，沒有半點之前被威脅的樣子。仿佛他又恢復了那個殺伐果決的帝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絕對不受半點脅迫。

  這是長期養成的霸氣和壓迫力！

  「今天朕就站在你們兩個亂臣賊子的面前，別以為你們控制了朕的禁軍和鐵翼衛，朕就會怕了你們，妄想！你們不是要篡位嗎，不是要殺了朕嗎？來啊……朕今天就站在這裡讓你們殺，沒有朕的親筆詔書，朕倒要看看你們之間怎麼狗咬狗！」

  桀桀的笑了起來，德慶帝心思從未有過現在這般清明，之前只有方哲耀一人的時候，他還擔心他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自己，然後偽造傳位詔書。但現在……

  沒想到狄嘯康也在這個時候來了！

  他們都巴不得他死，但二人相互制衡，卻只能讓他死在對方手中，然後他們中的一方才能夠名正言順的剷除對方，達到目的。

  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反而更加安全。

  「怎麼，不敢動手了？」等了片刻，德慶帝按捺住心中的緊張，擺出一副冷臉的樣子：「亂臣賊子，不敢就給朕滾出去！別逼急了朕，到時候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讓你們統統都後悔。」

  狄嘯康和方哲耀一怔，臉色同時難看起來，相互對視一眼，仿佛有一股無形的火花碰撞後劇烈燃燒。

  該死！方哲耀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後悔自己怎麼沒有準備周全，竟然忽略的狄嘯康。難道今晚的計劃就失敗嗎？可惡，已經到了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了，沒想到卻功虧一簣。

  不行，必須先剷除掉狄嘯康才行，無論什麼手段，他必須弄到傳位詔書，並且殺了狄嘯康！

  思量妥當，方哲耀冷哼一聲，收起了手中的長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父皇，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但你絕對不要相信狄嘯康那老狐狸的。就算母妃做錯了事，可我真的是你親骨肉啊！父皇若是不信，盡可以找人再驗證我和你……」

  話未說完，德慶帝正聽的一臉冷漠之時，冷不防……一支白羽箭劃破夜色，閃電般插入了他的心口中。

  「呃……」德慶帝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