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喋血宮闈

  「你妄想！」

  半點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些，德慶帝死死盯著不遠處坐著的兒子，仿佛從來沒有看透過他似得。

  在印象中，這個兒子素來在他面前都是規規矩矩，誠惶誠恐，竭力表現出自己的孝心和能力。即便私底下和老大斗的你死我活，各種手段盡出，但至少見了他，從來都不敢有半點污泥。

  而現在，他這個兒子變了，變得如此陌生，如此大膽，如此狂妄，實在讓他憤怒又心寒，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擔憂和恐懼。

  「你給朕滾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兒子好容易才見到父皇一面，怎麼就這麼滾出去？」

  方哲耀笑笑：「父皇今日中途暈厥過去，那也是被狄嘯康所氣的，兒子正是想要給父皇出氣，所以才求父皇罷免他的官職，到時候他什麼都不是了，父皇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狄嘯康這種叛國賊，難道父皇還要饒恕他？」

  「這是朕的事，不需要你來干涉！你若是再多一個字，別怪朕對你不客氣。」終於受不了這種莫名的情緒了，德慶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厲聲道：「鐵翼！鐵翼！」

  坐在羅漢榻上動都沒有動，方哲耀反而慵懶的朝後躺去，舒服的展開雙臂放在柔軟的靠墊上，狀似嘲弄般看著那個已經開始慌張的男人。

  平時不用出聲，鐵翼只怕已經將如此無禮的方哲耀收拾了，而現在，他已經叫了好幾聲了，卻根本沒有人出現。德慶帝心頭一咯噔，一股涼意遊走全身，沉默起來。

  「父皇知道了，不用再叫了？鐵翼大人也是識時務的，只要對他闡明利害關係，他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

  有關這一點，方哲耀也相當得意。

  當初那個神秘人在送來書信的時候，同時寫了有關鐵翼的一些事情，告訴他如果要對德慶帝身邊這個最厲害的人，應該如何如何。沒想到他提前一試，果然甚是管用。

  「鐵翼……他竟敢背叛朕？」德慶帝震驚的無以復加，而後一股狂怒充斥了全身。

  「他當年能夠背叛蒼暮景，自然現在也能夠背叛父皇，難道父皇連這點都想不通？」

  渾身一震，臉色陡然燦白起來，德慶帝失聲道：「你都知道什麼了？」

  知道的並不多，但看情形，自己似乎說到了什麼重點，而且恰好就是這個男人的逆鱗，或者不可觸碰的七寸。方哲耀暗自記在心中，並不說破：「父皇不用管我知道了多少，只需要明白今晚整個長生殿只有我們父子二人就行了。」

  「對於兒子剛才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不知道父皇是否想好了？」

  「你……你敢威脅朕？好你個方哲耀，朕竟然沒有看出來，你膽子竟然這般大，你想死了是不是？你若是還不滾，別怪……」

  「啪！」

  一聲脆響劃破昏暗，猶如炸雷一般打斷了德慶帝的話，方哲耀冷冷的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德慶帝面前，原本一直微笑的臉免得冷了起來：「兒子耐心跟你說，是看在我們終究一場父子關係，不想鬧得這麼難看，既然你不識抬舉，沒有眼色，那就不要怪兒子我對你不客氣了。」

  從懷中摸出早已備好的一卷明黃捲軸，扔到德慶帝床上，方哲耀面無表情的道：「既然你不肯撤去狄嘯康的職位，那麼就由我親自來辦好了。父皇只需要在上面簽字，蓋上你的私印，其餘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想幹什麼？」看著面前的捲軸，那分明是聖旨，德慶帝立即明白了方哲耀的意思，不由得渾身冰冷。

  「不幹什麼，是父皇逼兒子的。」方哲耀冷冷道，渾身流露出一股殺意。

  「來人……來人啊！」德慶帝又急又怒，高聲喊了起來，沒有絲毫壓抑的聲音遠遠迴響開來，但叫了半天，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自始至終，方哲耀就站在面前，一臉嘲弄的看著他。直到德慶帝終於面如死灰的停下來，他才淡淡的出聲：「來人！」

  唰——

  殿門外立即想起了腳步聲，一隊身穿輕甲，手持利劍的鐵翼衛沖了進來，恭恭敬敬站在方哲耀面前，齊刷刷道：「五皇子！」

  臉色大變，幾乎沒有癱倒在床上。本來是最忠心於自己的鐵翼衛，如今竟然被自己這個逆子如使臂指，完全站在了他那邊去。德慶帝渾身冰涼，只覺得大勢已去。

  曾經的他能夠掌控一切，無孔不入的鐵翼衛是他最大的殺手鐧，武功高強，神出鬼沒的鐵翼，更是讓群臣惶恐不安，被他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現在，他最大的力量竟然都背叛了，投入了他這個逆子手下，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方哲耀笑了起來，渾身透著一股舒心暢快：「明白了嗎，父皇，你還是老老實實在聖旨上簽名蓋章。」

  從來都沒有覺得這般無助，被人控制的無法反抗，德慶帝顫抖著手摸了過去，等看清甚聖旨上的內容，頓時一股狂怒，猶如怒濤般洶湧而來，猛地將聖旨扔了出去：「滾，滾！」

  「方哲耀，你敢逼宮篡位！」

  剛從床榻上站起來，德慶帝才做出想要打人的舉動，手才揚起來，已經被方哲耀一腳踹在腿上，跌坐了回去。腿上的劇痛猶如要斷了一般，德慶帝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一臉猙獰的兒子，只覺得他猶如變了個人。

  「什麼逼宮篡位，這都是你逼我的！」

  傷痛和仇恨席捲全身，父與子的對峙，二人心思各不相同，但卻不例外的都深深痛恨著對方。一個即將被奪去皇權，一個失去了至親和尊嚴，曾經是最親近的血脈至親，如今卻猶如生死仇人般，對彼此再無絲毫手軟。

  心中好恨，當初沒有下旨將這逆子殺了，如今的德慶帝悔恨交加，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方哲耀，手持已經提前寫好了的詔書，居高臨下的站在面前，冷聲道：「你寫……還是不寫？」

  「你滾！」

  手一動，方哲耀一把扣住德慶帝的咽喉，惡狠狠的道：「最後一次，寫不寫？」

  「呃……」被捏的話都說不出，德慶帝拼命亂動，卻立即被兩個衝上來的鐵翼衛按住了手腳，不得動彈，只除了拼命鼓脹這眼珠，滿臉怨毒的盯著方哲耀，什麼都無法。

  「你若是不寫，難道我不會等你死了之後，讓人模仿你的筆跡，然後再用你的私章蓋下，這不是一樣嗎？只不過到了那個時候……」

  聲音無比陰沉，絲絲殺機迸現：「只不過那個時候，父皇你想要頤養天年，好好活著，只怕已經不可能呢。父皇，我問你，你想死嗎……如果想，兒子一定給你風光大葬。」

  「你……你敢……」明顯語調低了下來，德慶帝臉上已經看不到兇狠，只剩恐懼。

  他不想死，他還沒有活夠，怎麼想死呢？

  他還想再活一百年，成為全天下的始皇帝，豐功偉績，萬代傳頌，他怎麼能夠死呢？

  很明顯的看出了德慶帝的心態，方哲耀猶如勝利在握，大感得意的笑了起來：「父皇放心，兒子可沒有你的心狠，只要你將皇位傳給兒子，兒子自然奉你為太上皇，一輩子頤養天年，豈不甚好？」

  「來人，拿筆來。」

  片刻後，方哲耀將筆遞給德慶帝，陰陰一笑，催促道：「父皇，請吧。」

  正在這時，殿外匆匆進來一個鐵翼衛，連忙道：「五皇子不好了，禁軍統領張紹書和兵部尚書狄大人，如今正糾集了全部禁軍，說是要進宮擒賊，捉拿亂黨，保護陛下，如今已經到了乾坤門，馬上就要到長生殿了。」

  方哲耀渾身一震：「什麼，禁軍……」

  狄嘯康，他竟然也和自己一樣，都在今晚動手？他控制了鐵翼衛，狄嘯康竟然也掌握了禁軍？該不會他連宮中三萬禁軍全部都掌握了吧？若是這樣，那他手下僅僅帶了一千鐵翼衛，究竟勝算如何？

  心頭一動，不管如何，先拿到最重要的東西，到時候就算狄嘯康來了，一切都完了。

  「馬上給我簽字蓋印，馬上，聽到沒有！」方哲耀著急起來。

  「哼，你妄想，逆子！」聽到狄嘯康的動靜，德慶帝頓時反應過來，之前的隱忍哪裡還會再有。狄嘯康想要做什麼，他很清楚，既然這兩人目的相同，他反而能夠居中制衡，或許還能有一線希望。

  一絲殘忍的笑意浮現於面上，德慶帝桀桀笑了起來：「逆子，你也沒有算到還有這一幕吧？狄嘯康……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啊，你們兩個，朕今晚倒要看看究竟誰輸誰贏，狗咬狗，真是很有趣啊。」

  「你……」

  才說出一個字，外面已經隱隱約約聽得到喊殺聲，方哲耀再也無法顧忌聖旨未完，朝殿外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