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大駕光臨

  今年的雪稍微來的比往年早，大多數人還沒有預料便已經降臨。郡主府本就換上了一片素色，如今看來更顯得應景。

  一盞盞白燈籠挑上屋檐，一片片白紗隨風輕舞，就連府上的下人丫頭也不敢穿紅著綠，臉上雖然沒什麼悲切之色，但也不敢大聲喧譁。一個個走路都放輕了腳步，生怕一不小心惹的侯爺惱了。

  原主母李氏和大小姐唐萱死的太慘了！

  這是所有下人丫頭在私下議論的時候，都會如此表示。

  非但沒有屍首運回來，而且還聽說她們是亂軍包圍下被箭射死的，某些不知道去哪裡聽了小道消息回來的下人，一個個說的繪聲繪色。

  說什麼當時獵場突發狀況，唐萱大小姐害怕便到處逃，結果被叛軍一劍洞穿身體。前大夫人李氏尖叫一聲，衝上去想要救女兒，結果被亂箭射死。渾身的鮮血，死前的慘狀被描繪的活靈活現，猶如親眼所見一般。

  眾人免不得聯想起曾經在玉珍樓發生的事。

  當時前大夫人李氏可是親口賭咒發誓了的，若是她誣賴了現夫人林氏，就罰她萬箭穿心而亡。現在……誓言居然應驗了，這難道真的證明李氏是在胡說八道造謠？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要懲罰她了，看來是罪有應得。

  不管信不信，是不是上天降罪，反正李氏和唐萱是死了。

  唐俊卿畢竟對髮妻和女兒還是有一份感情，又愧疚若非他將她們趕出去，二人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連屍首都沒有找回來。因此，他特意給唐溪說了，悼念一番，府中食素三天。

  唐溪絲毫沒有感觸，這對母女死了最好，省的以後再生事端。這本就是她預料中事，即便二人沒有出事，她也會讓二人有事，這也了結了她被這對母女欺負多年，設計多次的恩怨。連帶她們欺負她娘的仇，也一併報了。

  但既然是父親開口，唐溪自然不會拂了他的意思，如此也可以讓唐萱李氏的死傳揚出去，證明當初在玉珍樓上那場誓言。因此，府中下人丫頭的傳言和碎嘴，她並沒有禁止，由得他們去說吧，這才更顯得那對母女是作惡多端，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洗漱一番，唐溪走到大廳準備吃早飯，只覺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林氏一個人坐著，端著一碗粥在喝。她穿著一身素白底帶青梅的妝花褙子，外面罩了件杏色的小夾襖，低頭微垂眼帘，那一彎秀氣的下巴輪廓分明，連雪白的脖子也露了一小截出來，越發顯得皮膚細嫩。

  旁邊站在丫頭瑞雪，小心伺候著，只是不見父親唐俊卿的身影。

  自從沒了李氏的刻薄，她娘越發顯得漂亮年輕了。唐溪微微一笑走了過去，輕聲道：「娘，爹呢？」

  「溪兒，你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看見唐溪，林氏顯得很高興，拉著她坐在自己身旁。

  自從唐溪回到盛京，朝中如此劇變，就連大皇子都被殺了，有關獵場的事是怎麼都隱瞞不下去的。加之一眾大臣女眷們的親身經歷，如今整個盛京城都是人心惶惶，更不要提本就膽小的林氏了。

  好在唐溪安然無恙的回來，她又刻意將自己的經歷說的輕描淡寫，根本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反而被鐵翼衛救了出去，保護的好好的，林氏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想著這麼多天奔波勞累，又是驚嚇，林氏怎麼也捨不得女兒再去明溪館了，就連宮中有傳喚，只要不是德慶帝親招，她都讓唐溪能避就避，好好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

  這幾日，唐溪才真的是睡了吃，吃了玩，好在閒暇時間多，她也有空將後續的事情整理一下。夜間無人之時，她也能夠認認真真的練習一下月舞煙波。

  「來，娘讓廚房做的紅棗小米粥，你嘗嘗味道如何，喜歡就多吃點。」林氏將旁邊的空碗拿過來，親手盛好放在唐溪面前，看著她吃了幾口，才說起唐俊卿的事。

  「你爹一大早就回老宅去了，說是祭拜一下，順便讓人去城郊做個衣冠冢，也省的她們淪為孤魂野鬼。唉……怎麼會這樣呢？」

  林氏的聲音有些黯然，她是個從不記恨的女人，即便是李氏如此對她，死者為大，她絲毫沒有將以前的事放在心上，反而為李氏真心有一分惋惜和悲嘆。對於唐萱芳齡早逝，更是心疼。

  「嗯，這些事就交給爹處理吧，娘，你可不要傷心了，女兒會心疼的哦。」淡笑著將話題轉開，唐溪故意詢問林氏等會準備做什麼，如何消磨時間，要不要出去走走，讓她從感慨追憶的思緒中脫離出來。

  吃完早飯，唐溪和林氏順著迴廊回攏翠閣。

  早上雪總算是停了，迴廊上早已經被清掃的乾乾淨淨，只有外面花圃中依舊一片雪白，看起來涼涼的，卻又賞心悅目。

  唐溪挽著林氏的手，一邊走一邊道：「娘，我看你最近臉色不錯，身體比以前好多了。等會我再給你把把脈，開個方子出來，你再鞏固一下。」

  「還需要吃藥嗎？」想起以前自己吃了十多年的毒藥，林氏瞬間又有些擔心了。

  「娘，不用擔心。」哪裡看不出來林氏又多想了，唐溪笑道：「有你女兒我這個大神醫在，還用擔心什麼嗎？娘體內的餘毒早就清理乾淨了。」

  「不過……」

  緊了緊林氏的手，唐溪輕聲道：「娘，以後你可不要再做傻事了，有什麼事你都告訴我，知道嗎？特別是……是他，若是他再來找你，娘可不要再心軟了。」

  「嗯，我知道了，溪兒，娘都明白的。」

  看著女兒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林氏眼中一片慈愛，摸了摸唐溪的臉龐，她笑道：「放心，娘還要養好身體，看著我的溪兒出嫁，以後娘還要照顧我的乖孫孫的……」

  沒想到林氏會說到她身上，腦中瞬間浮現那個人的臉，唐溪頓時羞的臉紅：「娘，看你說什麼呢，女兒還不到十六，嫁人的事太早了……」

  「怎麼會早呢？」林氏頓時來了精神，眼睛一亮：「別家的女孩子，十四都出嫁了，我溪兒這般漂亮，又聰明能幹，連陛下都如此賞識你，娘才捨不得將你早早嫁人了。不過前些日子我和你爹商量過，也應該給你說一門親事了。」

  「溪兒，你也不是成天關在家中的，經常進宮，還跟著陛下去了狩獵，認識的人也多，可有意中人了？給娘說說，娘讓你爹托人去問問，若是真適合，對你又好……」

  半點沒有想到爹娘已經操心起她的婚姻大事了，唐溪根本不敢透露半點，只能撒嬌似得說這事還早，既不說沒有，也不說有，勉強將林氏糊弄了過去。

  回到攏翠閣，母女二人進了屋，暖洋洋的熱氣撲面而來，寒氣一消，不禁渾身都舒服起來。

  「娘，既然你都為我考慮的這麼周全的，怎麼就沒想過你自己？」唐溪坐在林氏身旁，讓瑞雪去泡一壺玫瑰茶來，將她之走了。

  「女兒總有一天要出嫁的，遲早不能一直陪在娘身邊盡孝。所以娘，我看你和爹感情這麼好，就應該乘著年輕，再給我生個弟弟。」

  林氏臉上飛起兩團紅暈，有些不好意思跟女兒談這種話題，聲音又低又細：「曦兒，娘有你一個女兒就夠了……」

  「怎麼會夠？娘覺得夠了，爹也覺得不夠啊。」

  唐溪握著林氏的手，看著她已經泛起了一絲魚尾紋的眼角，憐惜道：「娘，爹現在不在，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其實你和爹都知道，我並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將我養大，視我如親生，女兒自然不會忘記你們的養育之恩的。」

  「可是娘，你們終究還是應該有個自己的親生孩子。我知道爹和你和感情好，就算你一輩子不再生，他對你也不會變心的。可是現在大姐也……爹心裡難過，我看的出來，娘，你若是能夠給爹生一個，一定能夠沖淡爹的傷感。而且等我真的有一天出嫁了，你們也不至於膝下孤單，冷冷清清的，對不對？」

  「……溪兒，你能為爹娘考慮這麼多，真的長大了。」林氏已經有些哽咽起來，唐溪知道因為自己以前怯弱膽小的性子，才讓林氏為她擔心了這麼多年，以至於現在還轉換不過來。

  既然林氏也不反對，唐溪便重新給她把了脈，寫了一副方子，交給瑞雪讓她去熬藥。

  「娘，說定了，等這服藥喝完，我可想聽到娘的好消息哦。」唐溪俏皮的笑笑，驅散了林氏心中僅有的感慨和過往回憶。

  母女倆又說了一陣，唐溪終於回了自己的玉照居，才準備想想前幾天給夜寒承諾的武器，便聽到遠山進來道：「郡主，五皇子來了。」

  方哲耀？他不是正應該忙著收歸方凌玄的勢力，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嗎？他居然會來？

  唐溪點點頭，遠山出去了。

  片刻，一臉容光煥發，器宇軒昂的五皇子方哲耀，身著紫金蛟龍蟒袍，頭戴金冠，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一隊護衛宮女，春風得意，緩步邁入了玉照居。

  半點沒有之前的落魄，唇邊含著自信的笑意，方哲耀一見到唐溪，臉上的笑容更是無限放大，朗聲笑道：「沒有事先告知一聲本王就自行前來，郡主可不要怪我。」

  「五皇子大駕光臨，我怎敢怪罪，來人，上茶。」

  唐溪施施然坐在上首位置，並沒有因為方哲耀如今已成炙手可熱的太子人選而有所改變。方哲耀似乎也沒有介意，隨意撩起衣袍坐在左邊下首客座上，一副瀟灑從容的姿態。

  幾乎客套的寒暄之後，唐溪放下手中的茶盞，淡笑道：「我還以為五皇子最近很忙，也不敢打攪，卻沒想到五皇子還有空閒來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