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護駕

  第四天，下午未時時分，暢遊了大半天的德慶帝終於累了，身後浩浩蕩蕩的臣子和各家兒郎們，還有隨行的兩百禁軍，回到了營帳轅門處。

  魏皇后連忙率嬪妃和女眷們迎了上去，又是一陣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德慶帝解開披風遞給魏皇后，隨即吩咐廚子們準備晚宴，心情很是愉悅：「哈哈哈，皇后你絕對猜不到，前幾天朕不是說有一頭大黑熊嗎？今天可算是又碰著了。」

  德慶帝高興，眾人自然也是一副笑臉，很是好奇的樣子。魏皇后攙扶著德慶帝坐下，一邊幫他輕輕捶腿，一邊問：「難道陛下這次獵著了？」

  「不是朕，是季卿啊！」

  方凌玄不露痕跡的看了一眼旁邊候著的季鴻卓，笑道：「母后可沒看見，今天這畜生突然出現，兒子還因為它是想要報仇的，那高大的身軀立起來，就連兒子的馬都驚了，好些人嚇的掉頭就逃。」

  「只有季府丞，不慌不忙，張弓搭箭，一箭正中那畜生的眼睛……」

  「那吼聲，只怕母后聽了都會嚇著。」一旁的方哲耀也淡淡掃了方凌玄一眼，看著魏皇后道：「好在有季府丞，又一箭射中了那黑熊的咽喉，才算解了眾人的圍。」

  眾人議論紛紛，似乎對當時的事還心有餘悸，但總算是突然發生，頃刻間便解決，沒有半點危險。一時間所有人都回憶起來，大多是稱讚之聲，說季首輔的孫子臨危不亂，有大將之材。

  「原來又是季首輔家的公子啊。」魏皇后道：「如此之才，陛下可要賞季府丞？」

  「不過獵頭熊罷了，微臣已經得了陛下重賞，當不起再賞。」季鴻卓沉聲道。

  「嗯，季卿的本事，朕是心裡有數的，等再過兩年磨鍊磨鍊，那就更適合了。」想到當時的情形，德慶帝大笑，口頭讚賞了季鴻卓，並吩咐御廚那兩隻熊掌一定要好好燒制，他今晚要品嘗。

  「嗯，打了幾天獵，朕也累了，明天就讓那些臣子們去吧，朕想歇歇了。」

  早就有想法的狄賢妃湊了過來，端著一碟子已經洗的乾乾淨淨的紫玉葡萄，餵了一顆在德慶帝口中，笑道：「陛下，不如我們去西山行宮泡溫泉啊，臣妾來的時候就念著，可是陛下光顧著自己玩，倒把我們給忘了。」

  「好好好。」撫摸著狄賢妃春蔥般的嫩手，德慶帝點頭，笑的眼都眯上了：「那明日就去？朕記得去年來的時候，愛妃你也是惦記著這溫泉。」

  「妹妹肌膚如此嬌嫩，想來便是平時喜歡泡溫泉吧？本宮也很想試試啊。」魏皇后微微一笑。

  「陛下你看，」狄賢妃拉著德慶帝，嬌嗔道：「就連皇后姐姐也想去呢。」

  「好，一起去。大家都去！」德慶帝看著下首放淡笑的南魏國大皇子趙吟澈，「大皇子可對西山之行有興趣？」

  「恭敬不如從命，謝陛下。」趙吟澈彬彬有禮的起身拱手。

  一陣嬉笑，眾人很快都知道了明日轉移地點，開拔西山行宮，有心急的已經開始讓丫頭收拾東西，不少宮女太監也忙活了起來。

  唐溪不過四處走走，偶爾去季良辰那裡逛逛，對於明天的行程也表現的有些興趣的樣子。但她心中卻是知道，只怕等晚宴之後，德慶帝絕對沒有再遊玩的心思。

  隨行的御廚們動作很快，不過申時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除了德慶帝特指的一雙熊掌，還有各種打到的獵物。雖然眾人已經吃了兩天，奈何御廚們的手藝實在好，難得有品嘗御廚手藝的機會，而且每日的花樣菜式皆不同，大家依舊興致勃勃。

  最中間的草地上夾起了一個大鐵架，下方篝火熊熊，金色的火光碟機散了傍晚的寒氣。鐵架上幾隻已經烤的泛著油光的山豬和野鹿等已經冒出了香氣，讓人食慾大動。幾個御廚不停的忙著刷油，調味，拿出了十八般本事，賣力的伺候著。

  天變已經擦黑，整個營帳間已經充滿了肉香，飄蕩在空氣中。一隊隊宮女不停的穿梭席間，酒水瓜果，各種隨車帶來的糕點一應俱全。半點不像身處野外獵場，就像平日在宮中一般，卻又多了一分別樣的情調。

  「陛下請用。」御廚將已經燒制好的蜜香熊掌呈了上來。

  劉泰正要上前，德妃已經裊裊起身，上前接過了裝有熊掌的細白瓷大盤，放在德慶帝面前的桌上，嫣然一笑，一雙刻意打扮過的臉充滿了異域風情的魅力：「可否由臣妾伺候陛下和姐姐用膳？」

  早聽德妃說過來意的魏皇后，此時卻臉色微變，沒想到她居然說的和做的完全不同，竟然當著她的面討好爭寵？

  但當著德慶帝的面，她卻不能表現出什麼，還沒張口，德慶帝已經勾起了面前女子的下頜。乍見的驚艷和新鮮，瞬間勾起往日的記憶，他點頭笑了起來，指尖在她臉上一划：「德妃？好，就由你來伺候。」

  德妃一使眼色，旁邊一個宮女已經將準備好的器具擺了上來。

  拿起一柄銀光閃閃的小叉，就著同樣小巧的銀刀，德妃熟練的將一對熊掌剔骨分開，再切成小塊送到德慶帝面前：「在臣妾家鄉，我們都是用銀刀銀叉給最尊貴的客人分食，今天臣妾也這般伺候陛下，陛下說可好？」

  握著她那雙白玉般的小手，德慶帝眼睛微眯：「德妃可真手巧，皇后，你可也有德妃這般手藝？你看，這一塊塊熊掌肉大小均勻，入口正適合。」

  夾起一塊送入口中，耳旁傳來了魏皇后佯嗔的聲音：「臣妾哪會做這些，陛下真是取笑臣妾了。」

  一道冷寒的視線射在身上，德妃仿若未查，依舊淡笑著慢慢將切好的熊掌肉夾到德慶帝的盤中，唇角的笑容卻閃過一抹快意。

  吃吧，吃吧，吃的越多越好。

  唐溪給她的那一顆藥丸，她已經用水化開，塗抹在這刀叉之上了。就連這盛放的西瓷白盤，她也早就塗抹好了藥水。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但唐溪既然答應過她，那就絕對不會給她一顆糖丸。或許立刻，德慶帝就會倒下，又或許明天，後天他就會毒發……

  一想到忍了這麼多年，今天終於可以報仇，德妃伺候的越是殷勤，笑容越發柔美。不管魏皇后如何冷嘲熱諷，她都沒有半句回應。

  若非要跟著出來參加這次狩獵，她怎麼會對魏皇后低頭下小，並將自己珍藏了多年，陪嫁那套珍貴的羊脂飛鳳碗也送給了她？等她殺了德慶帝，就算死都不怕了，難道還會在乎她一個皇后？

  天色越發黑暗，正中間的火堆猶如一顆明亮的太陽，散發著光和熱，照映的眾人笑語連連。有別於宮宴和平時的府宴，在這露天席地，天高草長，夜風颯爽，眾人仿佛都忘記了朝中的爭鬥黑暗，盡情享樂。

  「陛下，這鹿肉粥味道可好？」狄賢妃細聲細氣的問著。

  「嗯，不錯不錯，果真是和在宮裡嘗到的味道不同。」德慶帝端著白玉小碗，慢慢的品嘗著。許是有些累了，吃飽喝足後覺得有些困倦起來，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去西山行宮泡溫泉，好好休息幾天。

  想到這裡，德慶帝一邊點頭一邊揮手：「來人，將剩下的賞賜下去，那位守衛的禁軍們也辛苦了，還有鐵翼衛，讓他們也嘗嘗這些。」

  魏皇后笑道：「陛下真是體恤下臣，連侍衛們都想得到。劉泰，聽見了嗎？」

  「是，陛下，娘娘。」劉泰笑呵呵上來，吩咐小太監們將沒有吃完的食物分下去。

  慢慢的站了起來，德慶帝顯得有些慵懶，伸了個懶腰：「嗯，朕困了，散了吧……」

  伺候了一個多時辰的德妃也蹲的腿軟了，一看德慶帝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動。難道藥性發作了？前幾次也是這個時候，可德慶帝絲毫沒有這般神情，今晚卻……當真是那顆藥的緣故？

  「陛下，酉初了，也該歇息了……」魏皇后連忙扶助他：「明天還要去西山行宮呢，陛下今晚好好休息。」

  方凌玄和方哲耀以及眾臣連忙道：「恭送……」

  話音未落，那熊熊火堆之上陡然躍過一道黑影，直接落在德慶帝不遠處，隔著御桌只有兩丈遠。這突然起來的變故，大多數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有人更是連看都沒看見。

  德妃一直精神高度集中，一轉頭就看到了那跳出來的黑影，匍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一雙綠油油的眸子猶如鬼火般，直勾勾盯著德慶帝。

  黑豹？

  德妃心頭頓時劇跳，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在唐溪身上，她卻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旁邊已經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尖叫：「啊——」狄賢妃花容失色，躲在了德慶帝身後。

  「天啊，哪裡來的豹子？」也有人發現了突如其來的這隻黑豹，頓時大驚失色。

  德慶帝眼瞳一縮，剛想要躲開，頓覺渾身酥軟無力，仿佛疲倦到極致，連說話都懶洋洋的不想張嘴。他心頭大驚，旁邊扶著他的魏皇后也叫了起來：「啊——」

  「來人，護駕！」用盡全力，德妃張口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