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 居然是他

  只能將購買鐵礦的理由找出來，唐溪好說歹說，總算打消了季良辰的懷疑。

  「原來這樣啊？」季良辰似乎還有些惋惜，「我還以為你心儀上官公子呢，可惜了……不過，你不喜歡他我也能夠理解。」

  她忽的又笑了起來，拉著唐溪的手輕聲道：「你成天跟在楚先生身邊，楚先生這般宛如神仙中人的男子，盛京城中不知多少女子仰慕他，就連公主也……你看慣了楚先生的風姿，自然對上官公子……呵呵，要差那麼一點了。」

  季良辰俏皮的捏捏手指，難得調侃唐溪一次。

  唐溪卻心裡有鬼，莫名的一緊張，「你該不會喜歡楚……喜歡我師父吧？」若真這樣，季良辰註定失意了。

  就算她沒有和楚輕侯在一起，依照楚輕侯的性子，他也不會喜歡季良辰這般中規中矩的女子。不是說季良辰不好，而是二人性子上差別太大，從一開始就註定沒戲。

  出乎唐溪意料，季良辰眉頭一蹙，似有些尷尬的一笑：「唐溪，我給你說，你可別給你師父說啊？」

  「楚先生的確是謫仙一般的人物，醫術更是出神入化，相貌堂堂，比起我哥來，也是要俊上三分。不過……我對楚先生只有敬仰之情，絕對沒有別的心思。楚先生這樣的人，幾乎就是超脫了人世，完美的讓我感覺不真實。若不是親眼看過他，還聽說了這麼多他的事，我真的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會有楚先生這麼完美的人。」

  「完美有什麼不好？」唐溪不解了。

  話一問出，本還顯得落落大方的季良辰，忽然飛過一抹紅暈，即便掩飾的很快，但也被唐溪看個清清楚楚。

  季良辰左右看了看，似乎是不想引起的唐溪的誤會，終於湊到她耳邊，細弱蚊蠅的說了幾句，片刻已經是面紅耳赤，羞得滿臉緋紅，卻又正經八百的樣子。

  「良辰，你居然……」唐溪幾乎沒有笑噴。

  想不到一直在她心中端莊高雅，文靜大方，閨秀典範的季首輔的孫女，被人戲稱為盛京四大美人的季良辰，居然會對楚輕侯評價出這種話，簡直是破天荒。

  被唐溪笑的面紅耳赤，即便周圍沒有人，季良辰也尷尬不已，緊抓她手腕焦急道：「唐溪，我剛才說的……你一個字也不許給別人說，若不是你說我……說我喜歡楚先生，我怎麼會……討厭啊，你要是說出去，我可沒臉見人了！」

  「好了好了，」看季良辰急的都快哭了，唐溪也不笑話她了，抱著她拍拍後背安慰兩聲：「我保證不對外人泄露一個字，好不好，放心好了。你若不是相信我，怎麼會給我說這些？」

  「你知道就好。」季良辰嬌嗔一聲，頗是後悔。

  「好了，不說這些了。」唐溪趕緊轉移了話題，免得她一直記掛著這事：「這風雅園我來過幾次，但都沒有好好看看，也不知道哪裡最好玩，難得今天有時間，良辰你帶我四處看看吧。」

  「嗯，好。」

  總算是很快平復了下來，季良辰道：「今天十五，正是風雅閣里舉辦樂會的日子，今天應該有許多官家小姐和公子都來了，就在前面暢音閣，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還有樂會？」

  唐溪沒有太在意，但既然目的是找藉口解除季良辰的尷尬，她也不妨去看看好了。若是那些無病呻吟，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們獻藝，再一群無聊的公子哥們讚賞討好，大不了再走就是了。

  ……

  老遠就看見了暢音閣三個字，一陣急速的琴弦撥動，從前面用假山石堆砌而成的月門中飄來。雖然還稱不上大家之音，但也讓人覺得悅耳動聽，唐溪一笑，若是這種水準，聽聽也不妨。

  似乎已經到了結尾之處，一個女子嬌柔的聲音飄忽響起：「獻醜了……」隨即就是一陣掌聲，帶來無數讚美之聲，有男有女。

  唐溪和季良辰走進了暢音閣，遠遠望去，前方一座露天紅瓦琉璃亭台，周圍妝點的繁花似錦，無數年輕的男女分坐兩旁，被自己丫頭或下人伺候著，正衝著一個從亭台中走出來的年輕女子議論稱讚。

  那年輕女子身後的丫頭抱著一隻琵琶，與有榮焉的跟在她身後，女子相貌也不錯，聽見眾人的誇讚，矜持的點點頭，一副自謙的樣子。

  「那是鴻臚寺少卿畢大人的千金畢初雪，猶擅琵琶，她也是經常來參加樂會的。」季良辰明顯都認識這些人，知道唐溪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便給她介紹。

  一邊說，二人一邊順著青石小道往前走，前方是一座假山石拱，繞過去之後便能夠進入暢音閣了。正巧走到石拱處，從假山上垂下盛開的正濃的鐵線牡丹枝枝蔓蔓，粉白相間的花朵清雅動人，阻擋了二人視線。

  還沒有走出花海，便聽到『錚』的一聲低沉之音，幽怨而沉肅，唐溪微微一頓，只覺心頭被什麼撥弄了一般，剎那風起，秋意漸涼。

  「平湖秋思！」一聲透著濃濃的驚喜，季良辰眸眼一圓，竟然快步沖了出去。

  「良辰，怎麼了？」見季良辰如此激動，唐溪一驚，飛快的跟在她身後一掠而過，如風般追了上去。好在季良辰也沒有跑多遠，只出了石拱假山的遮擋處便停了下來。

  她痴痴的望著亭台中，面頰上已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霞，嬌若春水，眸光瀲灩，櫻唇中輕輕吐出幾個字：「慕公子……」

  一看季良辰這般嬌羞的樣子，唐溪哪裡還看不出來。

  良辰分明就是一副芳心暗許的樣子，不過才聽到這人的琴音，便不顧一切的沖了出去，還喃喃念著那人的名字。實在讓她想不到，良辰沒有喜歡上官遙遠，就連楚輕侯也沒被她傾慕，居然喜歡上一個叫什麼『慕公子』的男子。

  何等男兒，才能讓季良辰動了心？唐溪實在好奇。

  順著季良辰的視線，唐溪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亭台中撫琴的白衣男子。

  長髮披肩，頭微垂，看不清樣子。他面前擺著一張伏羲七弦琴，指尖拂動下，琴音時而松沉曠遠，渾厚如鍾，時而輕清鬆脆，如風中駝鈴。一壓一轉間，滑音柔和如風，忽的又變為嘹亮纖細，仿佛從琴音中飛揚出一隻雲雀，高歌入雲。

  周圍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琴音之中，無論男女，一個個如痴如醉般望著亭台中，仿佛已經夢牽魂縈，追隨在樂聲的意境中，如夢似幻。

  那些女子，面露愛慕之色，臉色微紅，連呼吸都快停止，只痴痴的看著。

  唐溪深深吸了一口氣，無怪如此，這男子的琴技，幾乎能夠方濯塵的笛聲相媲美了，就連她也震撼不已，可見此人之能。她總算從那琴音中脫出，一看季良辰，目不轉睛的看著，眼中的愛慕之色，瞎子也看得見。

  「良辰，」拉了拉她的衣袖，唐溪道：「這位慕公子……」

  她不過才離開盛京一月，什麼時候出了個如此才華的男子了？

  季良辰這才清醒過來，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但好在面對的是唐溪，她只低頭羞澀的道：「我實在沒想到今天慕公子回來，一時太過驚喜了，你別誤會啊。」

  「誤會什麼呢？」唐溪促狹一笑，湊到她耳邊道：「你不用解釋，我什麼都看出來了。」

  季良辰脫口而出：「我哪有……」

  「你哪有什麼？」唐溪抬眸掃了一眼不遠處依舊在撫琴的男子，笑道：「我只看到，有人一聽到這聲音，沖的就出來，還羞答答的說什麼慕公子……太驚喜了。良辰，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這位慕公子？」

  直接挑明的話，讓季良辰臉紅不已，想要拒絕承認，卻又不願欺騙，更不想說不是。

  耳旁只響徹著綿長不絕的琴聲，流暢如歌，綺麗纏綿，一眼看著那白衣撫琴的男子，季良辰輕輕撫著心口，聲音輕柔如水：「慕公子，我……」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卻礙於矜持始終無法宣之於口。

  終於她低下頭去，輕輕道：「我也不知道。」

  如此含羞帶怯，不用說唐溪也明白。季良辰家教嚴格，知書達理，能夠對著男子表現出如此舉止，已經是愛慕到極點，不由自主的表現了。

  「走吧，過去近點聽的更清楚，也看的更清楚。我倒要好好看看，這位慕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夠將我們良辰迷得神魂顛倒。」

  唐溪笑著便來拉季良辰，後者佯嗔一聲，本是薄薄一層胭脂的俏臉上，已經嬌艷欲滴，絕勝芳華。

  好在走到前方亭台處還有一小段距離，二人快要走到時，季良辰已經基本恢復了常態。恰在這時，琴音已盡末尾，白衣男子指尖一挑，一曲悠悠遠揚園中，帶出綿綿餘音，男子似極為滿意，緩緩抬起了頭。

  那張臉，俊美如畫，白皙英挺，優雅中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但唐溪陡然一看，眼眸一縮，猶如被一道天雷劈中，當場呆住。

  這……這白衣男子，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