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古怪的德妃

  水若煙嫣然一笑，柔聲道：「若是少主喜歡，若煙願意日日侍奉。」

  夜寒臉色一黑：「你身負重任，這些事豈是你來做的？」

  「要你管！」白水若煙臉色一變，冷漠倨傲的衝著他揚揚頭，轉眼面對楚輕侯又是一副溫柔如水的樣子：「只要少主喜歡，若煙什麼都願意。」

  對於自己這兩個忠心耿耿的手下，楚輕侯也是無奈。這二人，一個是將她調教出來的影焰負責人，偏偏在常年相處下對她產生了異樣的情愫。另一個，卻是始終看不透自己的真心，明明是下屬身份，卻就喜歡和他作對。

  楚輕侯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書桌前，道：「夜寒，把書給我放好。」

  夜寒總算站起來，不再提受罰之事，他將之前楚輕侯看的那本《天道經》放好，垂臂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心思不覺又回到了之前的事上，楚輕侯劍眉一蹙，修長的手指捏住一支銀灰狼毫筆，在面前的桃花宣紙上悠然落下。

  鬢如裁，眉如削，盈潤光潔的額頭旁，幾縷黑髮慵懶而凌亂的垂在臉旁。楚輕侯長髮披肩，唇角含笑，仿佛他心情極好，筆下那一行行游龍矯健般的字體，悠然越於紙面。

  一時間，水若煙不禁看的有些痴了，眼中柔情滿溢。

  忽的，一個聲音響起：「少主，你說那唐姑娘要這麼多礦石做什麼？」

  手一頓，楚輕侯停筆思索，低垂的眸眼中宛如平湖青蓮，清雅幽然。片刻，他微微揚起的唇角，猶如玉上生花，綻放出只有天上才盛開的靈花風姿，那一抹醉人的弧度，帶著無比的溫柔。

  「不管她用來做什麼，你通知下去，這些東西若是有發現，就順便幫她收集一些。」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還能搗鼓出什麼東西。

  他手中得到的那一迭圖紙，研究了好幾天，他總算看出來應該是一件暗器了。只是，如此精巧繁複，他不是驚異於前匠王班輸的鍛造能力，而是唐溪的設計之才。

  若非他看過無數師父留下的孤本典籍，只怕連他都不明白那麼幾十件東西，最終竟然是縮小版的一件暗器。不但巧奪天工，而且還偽裝成一隻手鐲，若不提前防備，一旦發動，能全身而退的只怕沒幾個。

  水若煙一聽，不覺蹙眉：「少主如此關心唐姑娘，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頓時，一股酸溜溜的情緒湧上心頭，不覺咬唇。

  喜歡她？

  楚輕侯筆尖一頓，不覺在紙上點出一團墨跡，整張書寫的如輕雲蔽月、飄若流風的桃花宣頓時全毀。

  「怎麼可能？」他笑笑，撤去面前那張已經被污了紙，凝眉靜思，再次下筆。

  六月二十五，德慶帝五十大壽，大赦天下。

  如今身份不同，很快就要被封為郡主，唐溪即使再不喜歡這種場合，也不得不一大早就到了皇宮。這次唐萱無論如何也不敢跟著來了，況且她也沒有資格。

  好在宮人和值守的禁軍也知道唐溪的身份，客客氣氣的將她迎到了御花園。其他跟她一樣早來的朝臣帶著家眷，也早在御花園等候。隨處都能夠見到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和那些一見了她就誠惶誠恐的閨閣小姐們。

  勉強應付了幾人，唐溪很不耐煩再看這些虛偽的面孔，一時半會也沒有看見唯一能夠和她聊得來的季良辰，她直接叫過一個太監，問周圍哪裡有清淨人少之處。

  太監忙道，一直往東有座沁芳園，種滿了紅梅，不過現在正值盛夏，嬌艷鮮紅的梅花還是滿樹的綠葉，此時必定了無人煙。唐溪也不介意，只要清淨就好。

  還沒有走到沁芳園，迎面就走來一個抱著花盆的宮女。原本唐溪並沒有在意，但當那宮女走到近前，躬身給她行禮時，唐溪卻注意到了她抱著的那盆花。

  藍色的花朵，像薔薇那般大小，層層迭迭的盛開，很是嬌艷。若是在尋常人家中，這樣的花也算精品了，但這裡是皇宮，什麼奇花異草沒有？一朵藍色的花，若不是唐溪看了，誰也不會多想什麼。

  「等等，」看那宮女就要抱著花盆離去，唐溪叫住了她，「這花叫什麼？」

  「回唐姑娘，」宮女小心翼翼的道：「這是依米花。」

  依米花？

  果真如她想的這般，這花叫依米花。只是這花很稀少，除了桑乾河流域，基本其他地方是沒有生長的。不過，如此稀少的花，若是要供德慶帝今日大壽擺放，一盆卻有些少了。

  唐溪不覺多問了一句：「這花是準備御花園擺放的嗎？」

  她不過隨口問一句，沒想到那宮女卻搖頭：「回唐姑娘，這花是德妃娘娘讓奴婢拿去扔了的。」

  德妃娘娘？

  唐溪一下子回想起前陣子的事，唐家因進貢藥丸獲罪，好像毒害的就是這位德妃娘娘。今天還真巧了，她幾乎都忘了這個被牽連進來的後宮女人，沒想到今天居然聽到了她的名字。

  宮女，偏僻之地，依米花，德妃娘娘……

  唐溪瞬間就將其中的關係串聯了起來，這宮女正巧出現在這裡，只怕是有心之人安排的。目標，自然是她！

  反正無聊，她不如去看看。無論是自投羅網，還是黃雀在後，不等到最後誰都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

  「你是德妃娘娘的宮女？」唐溪問道。

  「是。」

  「今日陛下大壽，想必德妃娘娘也會來吧？」

  「娘娘前些日子……」這宮女似乎知道些事情，看著唐溪有些期期艾艾，不敢直說，「娘娘身體一直不大好，陛下已經許了娘娘不用來了。這會兒，娘娘應該在玉雪殿休息。」

  唐溪問清楚玉雪殿怎麼走，便讓那宮女走了。

  帶著疑問和警惕，唐溪面色淡然，狀似遊玩賞景一般，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玉雪殿。

  老遠就感覺到一陣清幽之氣，並沒有看見宮女太監。唐溪走了進去，寬廣的大殿前雖然打掃的乾乾淨淨，但卻透著一股子蕭條冷清。若不是還能看到牆邊盛開的幾株木槿花，她還以為自己誤入了冷宮。

  才走到大殿門口，唐溪就見一位宮裝女子倚靠在迴廊柱子旁，神色落寞的把玩著小手指上的一枚紅寶石鏤空指套，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這女子三十六七的樣子，風韻猶存，膚白如雪。只是她的鼻樑比起唐溪平時見過的女子要挺直高翹一些，而且眼眶深邃，睫毛捲曲修長，竟似……她前世見過的那些混血兒一般。

  她就是德妃？

  故意加重了腳步，那女子立即發覺了，飛快的站起身轉過頭來。一看清唐溪的樣子，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轉瞬即逝。

  「你是……唐姑娘？」女子明明已經認出她來了，偏要裝出不能確認的樣子。

  「是，唐溪見過德妃娘娘。」

  湊得近了，唐溪才發現她額上籠罩著一些黑氣，分明是病體未愈。想來是前段時間中了毒，至今還未養好身體，難怪她今日沒有去參加壽宴。

  不管她是何用意，唐溪只當沒察覺。她淺笑著走了過來，一副流連這景色一般，笑道：「娘娘宮中景致優美清雅，我不知不覺走到這裡來了，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德妃笑著朝她招手：「唐姑娘太客氣了，你一路走來想必累了，來本宮這裡歇息一會吧。」

  唐溪正要順勢上前，身後卻走來了兩名宮女，對德妃娘娘道：「娘娘，奴婢去問過賢妃娘娘了，她沒空過來，說要參加陛下的壽宴。」

  另一個也道：「娘娘，奴婢去了御膳房，管事公公說今日沒空給娘娘熬阿膠紅棗粥，說要不娘娘就忍一忍，要不就自己花銀子請小廚房的公公們做。」

  兩名宮女雖然對德妃口稱娘娘，但言辭中不但沒有恭敬，反而帶著一絲不屑，毫不顧忌旁邊還有人。

  出乎意料，德妃掃了一眼唐溪，面色微有些尷尬，卻還是假做不在意的樣子：「那就算了吧， 你們下去，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

  「娘娘，您貴體欠安，我們哪敢離開啊。」一宮女怪聲怪氣的道：「我們就在一旁伺候著就好，娘娘有什麼吩咐我們也來得及。」

  沒有再理會她們，德妃直接下了台階，頗有些無奈的看著唐溪：「不好意思，唐姑娘，這些宮女平時被本宮寵慣了，沒大沒小的，讓你見笑了。」

  「快進來歇歇腳吧。」

  「多謝德妃娘娘。」唐溪跟著德妃走了進去，眼角的餘光卻掃見那兩名宮女眼中的嘲諷。

  心中更是奇怪了，這玉雪殿明明清幽寬敞，卻偏偏透著一股死寂。德妃身邊的宮女看似很關心她，但那不屑嘲諷的眼神和話語，她就算毫不知情也聽的出來。偏德妃又是那副樣子，身居高位還替那兩位宮女說話，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

  依照這位貴妃娘娘的品級，今日德慶帝的壽宴她是應該參加的。但她卻沒有去，還用那種古怪的方式將自己引來，唐溪越來越覺得其中有問題。

  裝作不知，唐溪坐在德妃下首，喝了一杯茶，和她閒聊了幾句，就做出要離開的樣子。

  一看她要走了，德妃再也忍不住道：「唐姑娘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