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齊王，神算啊！

  再者說獨孤顏除了皇上邀請之外，其餘時間都老老實實地待在會客司，甚至連房間都不曾出過一次，要麼品茶，要麼看書。根本沒見任何人出入會客司與他交流過。如果非說要有的話，那就只能是守在外面的侍衛，和會客司的官員。

  水月國內部的官員和別國皇子勾結，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大張旗鼓地解決。

  因此，會客司周圍的侍衛暫時撤掉了，只是所有的官員都被帶走問話，只留下了一些會客司原本的守衛。

  獨孤顏算是徹底清淨了，可是他抬頭四下觀望，卻還是能感覺到周圍氣氛的不同尋常。

  看來這水月國的皇帝還留了一手。

  旁邊無聲地落下一個黑衣人，來到獨孤顏耳邊低聲說了一陣，獨孤顏淡淡一笑，衝著黑衣人一揮手，黑衣人便一個閃身消失了，整個過程十分迅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獨孤顏端起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

  莫懷寧啊莫懷寧，想不到你最後還是出手了，你到底是有多想得到這個女人……

  事到如今，他似乎也沒有什麼留下的必要了。

  皇宮之中。

  「七皇子，救命啊啊啊……啊！」

  莫凌雲正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書本，突然聽見門口一陣怪叫，等他回過頭去，卻只看見一堆點心包裹。

  莫凌雲仔細分辨過，而後張口，「白杭？」

  「七皇子，是屬下！」包裹堆里伸出一隻顫巍巍的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了兩下，好像求救一般。

  但莫凌雲並不覺得白杭一個武功不錯的人會被幾個糕點包裹壓得站不起來，更何況就算他真的在求救，莫凌雲現在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救他。綜合以上兩點，莫凌雲自然而然地以為白杭此舉是為了給他變某種戲法。因此無動於衷，甚至還有些期待地，看著白杭自己一點一點爬出來。

  白杭覺得自己已經快散架了，他幾乎是跑遍了整個皇城，才把齊王說的東西買齊全。怪就怪他家七皇子平日裡遊手好閒的就愛四處遊蕩，別的東西不知道，對於吃這一方面可謂是頗有研究，偏偏他口味還很奇特，東家的蓮葉酥，西家的驢打滾，城邊的棗泥糕，還有郊外的豆腐腦！就沒有一家店能把這些東西都買到的，白杭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命苦，尤其他剛剛好不容易才爬出來，七皇子居然一點關心的意思都沒有，怎麼好像還有點失望？

  「七皇子，屬下失態了。」

  莫凌雲用了兩個呼吸的時間消化了一下白杭說的話，才明白過來他剛剛真的只是單純地被壓住動彈不得，而不是在表演什麼新奇的戲法。

  莫凌雲有些失望，但看白杭也很辛苦的樣子，他不忍心將這種失望表現出來，作為一個親和下屬的主子，莫凌雲還是決定給白杭一點鼓勵。

  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他正要張口說話的時候，腦子裡突然空白了一瞬，於是原本一個簡簡單單的「辛苦了」怎麼也想不起來怎麼說，最後莫凌雲只得退而求其次，憋出了一句，「爬得不錯。」

  白杭腳下一滑，差點摔了。

  爬……爬得不錯？難不成七皇子還想看他再爬一次？

  白杭嘴角抽了抽，回頭看著後面堆積如山的包裹，在腦子裡思考了一下如何爬才算美觀，思考了許久，最終得出結論——一旦他真的爬了，他在七皇子心中的形象必定轟然倒塌，從此碎成渣渣。

  他開始考慮著能不能請七皇子換個要求，舞刀弄槍的他很在行，七皇子要是在屋子裡悶太久想看點新鮮的，他去找兩個舞女也不是不可以……

  莫凌雲不知道自己只是隨口「誇獎」了一句，就讓白杭的思緒飛到九天之外去了，他也沒什麼心思去管地上那些包裹，只是一心想著三哥對他說過的話。

  三哥說，虧欠於他，可是回想起來，似乎從小到大，三哥對他一直都是不錯的。只是三哥的性子隨了父皇，多數時候沉默老成，若說虧欠，三哥又有什麼可虧欠的呢？

  真正虧欠他的，是……不，任何人都不曾虧欠於他。

  後宮多的是不受寵的皇子公主，有的從出生起至成年都不得見自己母妃一面，都由嬤嬤帶大，再帶給先生教養。他與他們相比，不知幸運了多少倍，只是有三哥在前，他便以為自己也能與三哥同樣。

  其實他早應該知道，若非是母妃受寵，他也只會被父皇扔給某個嬤嬤，每日學習皇宮禮法，研習四書五經，終日見不到父皇母妃一面，在牢籠一般的生活中度過自己的大好年華。

  能夠如現在這般，其實他已經無比幸運，至於自己孜孜以求，求而不得的，便只能順其自然。

  想到這裡，莫凌雲突然覺得有一絲釋然，便忍不住淺淺地笑出聲來。

  白杭嚇了一跳，七皇子平白無故地笑什麼？難不成是在房間裡悶得太久瘋魔了？不行，他得趕緊給七皇子找點樂子，舞刀弄槍，找舞女！他親自上陣也行啊！七皇子您別嚇唬屬下！

  「白杭。」莫凌雲突然開口，聲音平淡，但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怎，怎麼了，七皇子！」白杭趕緊立正站好，兩條胳膊繃得緊緊的。

  「我餓了，我要吃蓮葉酥，驢打滾，棗泥糕，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膏，如意糕，吉祥果，還要喝豆腐腦！現在就要！」

  白杭重重地吸了一口氣，齊王，神算啊！

  「七皇子，屬下已經買回來了。」

  咦？買回來了？在哪裡？

  「七皇子，這裡這裡！」白杭揮了揮手，把莫凌雲的視線引到那一堆糕點包裹上面去。

  莫凌雲往那邊一掃，只見一堆包裹亂七八糟地堆在地上，有兩個還被踢到了牆角，還有一個破了個邊，露出了裡面的金黃色酥皮。

  莫凌雲的心「啪嚓」一下碎了。

  白杭還不明所以，特意上前交代了一句，「七皇子，這是齊王吩咐屬下買來的，齊王對您的口味還真是了如指掌呢。」

  話音一落，莫凌雲心中滔滔江水一般的委屈戛然而止，回頭看著白杭，眼神似乎是在尋求肯定。

  「是，三哥的吩咐？」

  「是！」白杭猛點頭，他剛剛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把七皇子最愛吃的糕點扔在了地上，還摔了兩下，踢了一腳，出來的時候還順便用手抓了兩塊，很明顯已經足夠七皇子掐死他一百遍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白杭自然要尋求一個靠山。既然是齊王讓他去帶糕點的，那就選齊王來靠吧。

  事實證明白杭這次是對的，莫凌雲聽見了肯定的回答，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吩咐他儘快把地上的東西收起來，白杭忙不迭地答應，屁顛屁顛地就去收了。嗯，看來有了齊王的心意，連歌舞都可以省了呢！

  白杭很快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好，並且挑了幾樣易入口助消化的，用精緻的青花瓷盤裝了上來。

  莫凌雲順手將書扔在一邊，接過青花瓷盤，開始一塊接一塊地吃了起來，不光速度極快，而且毫無形象，看得旁邊的白杭一愣一愣的，七皇子這是有多長時間沒吃飯了？而且一口氣吃這麼多東西，不會噎嗎？

  「白杭！」

  「啊啊？七皇子，喝茶！」白杭下意識遞了一盞茶過去，對上莫凌雲有些迷茫的眼神，白杭才想起來七皇子根本沒說要茶。

  「什麼事，七皇子……」白杭端著茶盞有些尷尬。

  「去叫太醫，我要趕緊痊癒，我要出宮！」

  「啊？出宮？幹什麼去？」

  莫凌雲正把最後一塊糕點吞下去，抽空給了白杭一個「多事」的眼神，「你去不去？」

  「去，去……」白杭慫了，生怕七皇子一個不高興，再跟自己計較剛剛扔糕點的事情。

  白杭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順便還貼心地幫莫凌雲補充了糕點，帶上了門。

  莫凌雲用兩指夾起一塊糕點叼在嘴裡，等傷好了就去找三嫂吧。

  書房。

  莫懷煜在面前人身上掃視了一圈，淡淡笑道，「看來你的身子已經恢復了不少，這麼著急來找朕，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莫凌風垂下眸子，拱手解釋道，「父皇，丁蔚藍擔心青瑛的病情，已經先行出宮。」

  「朕知道。」宮中的事情，沒有什麼能逃得出他的視線。

  「兒臣想要知道，父皇打算如何處置時尹。」

  時尹的事情關係到丁蔚藍，之前莫凌風與他的爭吵也源於此事，他現在再問一句，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

  莫懷煜也沒有懷疑什麼，如實道，「朕會徹查時尹的底細，倘若他欺騙朕，朕會按照律法處置。」

  莫凌風沉默了一會，道，「父皇，兒臣覺得按照水月國的律法處置，有些不妥。」

  「為何？」莫懷煜順勢坐在主位上，擺弄著手中的玉扳指，問莫凌風。

  莫凌風道，「時尹並非我水月國的人，就算是交好鄰國的臣民，可以適當處罰，也應當留下性命，交給他的國君處置。更何況極北之地並不與我們交好，貿然殺了極北之地的人，恐怕會引來禍端。」

  「朕早已經調查清楚，時尹在極北之地不過是一個宵小之輩，根本不值得興師動眾。」

  「話雖如此，但就怕有心人從中做文章，挑起事端。」

  莫懷煜聞言，低頭沉思一陣，也覺得莫凌風說得有理，如今水月國越發崛起，就連曾經送去大涼國的質子都已經接了回來，其他的君主看見難免會有一些想法。

  「既然如此，你覺得應該如何？」

  莫凌風頓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只是道，「恕兒臣身子初愈，不能替父皇排憂解難，兒臣相信父皇的判斷，也接受父皇的任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