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親自去看看

  然而就算偷偷地去，還是有諸多顧慮，比如水月國的王爺剛剛還朝，為何又突然消失了；比如皇帝那裡如何交代；比如剛剛在水月國紮根，根基尚且不穩的那些兄弟們怎麼安置，再比如……

  默認王爺決定去大涼國了的夜鷹開始了重重擔憂。

  莫懷寧默默吐出一口氣，抬手喚過旁邊的馬兒。

  馬兒低頭，用頭頂在莫懷寧的手心蹭了蹭，頭頂的鬃毛划過，有些痒痒的。莫懷寧修長的手指在上面撫摸了兩下，這匹馬，正值壯年……

  正值壯年的馬兒，卻要隨著他回到水月國，日日困於馬廄之中，一食一飲之間，消耗掉剩餘的生命，未免可惜。

  莫懷寧心中微動，那馬兒好像讀懂了他的情緒，便轉身過來，側身對著莫懷寧，莫懷寧翻身上馬，馬鞭一揚。

  「駕！」

  「啊？又來！」夜鷹雙目圓睜，雙膝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

  算了，自己選的主子，跪著也要追隨。夜鷹生無可戀地爬了起來，旁邊馬兒早已經慢條斯理地溜達了過來，在他旁邊打了個響鼻，乖巧地停下了。

  馬自己過來了，夜鷹卻並沒有多開心，他總感覺這匹馬在用鄙視的眼光看著他。

  夜鷹試了兩次，才勉強爬上馬，沒等他下一步動作，馬兒已經自己揚起蹄子跑了起來。

  「王爺您等等……」話說到一半，馬兒突然撒起了歡，於是夜鷹到嘴邊的話也硬生生地變了。

  「王爺您救救屬下啊啊啊！」

  兩個人回到軒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夜鷹把馬拴上，用盡最後的力氣衝著白天鄙視他的那匹馬冷笑一聲，「風水輪流轉啊，馬兄。」

  馬兒只顧低頭吃草喝水，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於是夜鷹又覺得自己自找沒趣，拖著快要廢掉的兩條腿，轉身往前院的方向走。

  正走到一半，忽然聽見樹蔭掩映之下，有兩個人在竊竊私語，他耳朵一動，只聽見斷斷續續的幾個詞語，似乎有一句提到了齊王妃。

  於是夜鷹直接跳過去把說話的兩個人揪了出來。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

  房間中，一隻碩大醜陋的黑鳥停在桌子上，提起一隻腳，在燭火閃爍的蠟燭旁來回跳躍，屋子裡的燈光也忽明忽暗，搖擺不定。

  莫懷寧看了一陣子信件，卻看不明朗，遂抬頭，目光落在那隻青羽的身上，眼神涼涼，暗藏殺意。

  某隻鳥渾身的羽毛一炸，瞬間把正在跳躍的腳收了回去，卻因為它原本就是一隻腳站立。於是整隻鳥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旁邊的濃墨濺出幾許。

  似乎是意識到了危險，青羽圓圓的眼睛中露出幾分驚恐，遂張嘴發出一陣十分悽厲辣耳朵的聲音，撲騰起翅膀，預備起飛。

  「噗」的一聲巨響，漆黑的羽毛飄落，一個黑色的影子直線飛到了牆上。

  剛剛聽了十分勁爆的消息，火急火燎地進來報告的夜鷹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他剛剛是不是眼花了，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

  「王爺！」他快步來到近前，顧不得臀部和大腿的疼痛，開口，「王爺，皇城中的怡紅院新調教出了許多姑娘。」

  莫懷寧淡淡看了夜鷹一眼，眸中有些不解。

  夜鷹還未來得及解讀王爺眼神里的意思，突然一個泛著金光，一指長短的東西飛了過來。

  夜鷹下意識伸手接住，展開一看，是一截小小的金條。

  「王爺，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夜鷹趕忙解釋，他今天被王爺騎馬溜了半天，一直到晚上才回來，哪裡還有這個心情。

  「屬下是想說，那些姑娘，都多多少少地跟丁姑娘有些相似。」

  話音一落，夜鷹感覺周圍的溫度都冷了下來。抬頭一看，王爺臉色更是有些發黑。

  「王爺！」夜鷹抬手抱拳，準備謝罪，卻突然覺得手中空空如也，伸開手掌一看，哪裡還有什麼金子。

  「王爺，屬下是想說，這件事情有些蹊蹺。這裡是皇城腳下，就算哪家青樓想錢想瘋了，也不會如此喪心病狂地去拿王妃做噱頭，十有八九是背後有人操控。屬下覺得還是調查一下比較好，以免有人從中作梗，耽誤了王爺的事。」

  莫懷寧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心中大為不快，青樓是什麼地方？那些去尋歡作樂的臭男人，難不成腦中想的都是丁蔚藍的臉？

  他眸子一眯，眼中神色更冷。

  「背後之人就算了，去樓里點這些姑娘的，還有青樓里的老鴇，通通給本王抹殺掉。」

  「王爺？」夜鷹大驚，王爺自從回到水月國之後，很少主動提起殺人的事情，這次是怎麼回事？

  「王爺，這裡可是皇城腳下，貿然動手，恐怕會引起皇上的懷疑，我們已經和皇上決裂，若是再讓皇上抓住把柄……」他試圖給王爺分析一下利弊。

  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無論是青樓里的老鴇，還是那些逛青樓的男人，都是水月國的人，他們也並不是哪裡得罪了王爺，這一出手，必定要血流成河。從前殺人是為了自保，為了壯大，如今怎麼能因為王爺的無名之火，就濫殺無辜？王爺從前絕對不會這樣的，難不成……王爺也變得暴戾起來了？

  夜鷹心中開始胡思亂想，思緒紛飛之際，突然頭頂又一陣涼涼的聲音落下，「皇城中的人和本王無親無故，本王也不在乎他們的生死，你只管給本王去辦，倘若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讓皇帝查出來是我們做的，那本王也是白培養了你們這許多年。」

  夜鷹心中一涼，王爺這話說得就重了。

  真的要殺嗎？

  此時此刻，他也說不出反駁或者勸阻的話，只能低低地道一聲「是」，便退了下去。臨走的時候，還把牆上的青羽扣了下來，一併帶了出去。

  房間裡重回平靜，氣壓卻低得出奇，莫懷寧身側的手攥緊，鬆開之時，手心浮現出一股淡藍色的內力，轉瞬即逝。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有如此的怒氣，青樓里的女人都是假的，與哪些男人同床共枕，這種事情，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可就是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怒氣，讓他心煩意亂，剛剛的決定，也確實有些欠考慮。

  莫懷寧深深吸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一個人冷靜了一會。

  桌子上的信件還沒來得及銷毀，上面正是青羽剛剛送回來的消息，段嵐已經釋放，請求莫懷寧接他回去。這次倒是簡潔，沒有大段的溢美之詞，想必他在極北之地受了不少苦，也沒心情去拍他馬屁了。

  莫懷寧將信拿起，放在蠟燭上點燃，忽然想起，自己剛剛並沒有交代夜鷹去安排接段嵐回來的事情。

  夜已深，夜鷹剛剛接到命令，想必此刻已經下去執行，畢竟，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是滿滿的血腥，最知道動手的最佳時機是什麼時候。

  莫懷寧懊惱地捏了捏眉心，起身出門，希望夜鷹還沒有走遠。

  他以為夜鷹倘若不是親自動手的話，至少會對下屬們下一些命令，誰想到他剛出門沒多久，就聽見牆根底下一陣哀哀怨怨的聲音，十分熟悉。

  莫懷寧眉心一皺，放慢了腳步，慢慢湊近，側耳傾聽，只聽見夜鷹帶著些幽怨的聲音傳過來，「王爺要開始濫殺無辜了，王爺以後不會越來越嗜血吧……王爺要是取代皇帝，登上皇位，不會是個暴君吧……」

  莫懷寧：「……」

  「夜鷹。」他淡淡開口，語氣已經平緩了許多。

  夜鷹沒料到王爺居然會跟出來，聽見這聲音，嚇得直接跳了起來，「王王王王……王爺！」

  莫懷寧瞥了他一眼，夜色下，他小麥色的臉上有些可疑的暗紅色，衣服也都皺巴巴的。

  莫懷寧嘆了口氣，「人，不必殺了。」

  夜鷹一愣。

  「段嵐要回來了。」莫懷寧話鋒一轉。

  夜鷹腦中警鈴大作，段嵐？

  「王爺，段嵐此次去極北之地，不知到底有什麼收穫，您不能不有所防備。」

  「本王知道。」莫懷寧已經習慣了夜鷹對段嵐厭惡的樣子。

  「離魂玉在極北之地出現，與那裡必定有很多淵源，段嵐再無能，也必定不會一無所獲，此次去接他的人，都謊稱是獨孤顏的人，段嵐並不知情。」

  莫懷寧今天的話要比平常多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鷹的錯覺，他覺得王爺這話里話外的，怎麼都帶著點安撫的意思，因為知道他討厭段嵐嗎？

  好在夜鷹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並沒有當場做白日夢，只問，「那我們是否還要另外派人去接應段嵐？」

  莫懷寧回答，「之前接應的人會把段嵐送到水月國的邊境，找些人去那裡接應，順便探探段嵐的反應。」

  夜鷹眼前一亮，「王爺的意思是？」

  「獨孤顏在大涼國，雖然明面上與世無爭，但背地裡的實力錯綜複雜，難探其深淺，比想像中的更加狡猾，更何況他原本就是大涼國的皇子，和本王一個不得勢的王爺比起來，誰更有吸引力？」

  夜鷹聽見這話，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難不成王爺之前就已經決定試探段嵐了？

  真是的，不早說！

  見夜鷹的情緒好了一些，莫懷寧才交代，「去邊境的事情就交給你來做，本王知道你對段嵐有意見，但你要知道公私分明。」

  「是，王爺！」夜鷹十分痛快地答應了下來，感覺身上的痛感都少了不少。

  等到夜鷹心滿意足地退下了，莫懷寧抬頭望了望天色，一輪明月高懸，萬里蒼穹星光閃爍，如溪水波光粼粼，在這樣的美景下安眠，似乎有些辜負。

  青樓……莫懷寧略微思索，轉身回了房間。那些冒牌貨到底是什麼貨色。他還是親自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