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國師相見

  獨孤顏將茶盞放下，微微嘆了口氣，笑道，「玉瑤你說得輕巧，那麼多的侍衛，豈是我們說走就能走的？」

  獨孤玉瑤柳眉一挑，對他這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行為有些不屑，「皇兄怕什麼，我們可是大涼國的皇子和公主，周遭的哪個皇帝有膽量扣押我們？他們今天這麼多人過來包圍這裡，已經是對我們不敬了。算我為了懷寧不跟他們計較，否則一定回去上報父皇，讓父皇出兵，給他們個教訓！」

  見獨孤顏還沒有動身的意思，獨孤玉瑤遲疑了一下，突然冷笑一聲，「皇兄，你遲疑不定，是還沒放下齊王妃，還是怕了水月國這幾個侍衛，不敢走了？」

  大涼國的男兒個個都是血性十足，獨孤玉瑤深知這一點，因此故意用言語激怒。可是她沒料到，她對面的是獨孤顏，大涼國所有皇子公主中，性子最軟的一個。

  聽見這樣挑釁，獨孤顏也不過淡淡一笑，「皇兄武藝不濟，對方又人多勢眾，真打起來，我們撈不到好處。而且這次我們背著父皇擅自來到水月國，父皇恐怕已經遷怒於我，如果再惹出禍來，恐怕皇兄回去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獨孤玉瑤啞口無言，她沒想到，身為大涼國的皇子，他居然這麼直白地承認自己的懦弱。

  她有些惱怒地盯著獨孤顏，「反正我就要回國，那群侍衛若是敢攔著我，我就讓他們去見閻王！」

  獨孤顏聽見這話，有些不贊同，「玉瑤，父皇偏愛你，不會重罰你不假，但是現在兩國之間平安無事，你最好還是不要惹是生非。」

  獨孤玉瑤冷哼一聲，「什麼叫惹是生非？水月國出了刺客，關我們什麼事？我們真想對誰下手？還用得著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手段？我看水月國的皇帝就是沒事找事，要不是他答應了我和懷寧的事情，我就掀翻他的皇宮！」

  水月國不過是個小國，怎麼能跟大涼國相比，獨孤玉瑤本想讓她這個不成器的皇兄明白這一點，即便他願意滅自己的威風，也別丟了大涼國的臉。

  可是她話說完，卻仍舊沒看見獨孤顏有什麼反映，於是獨孤玉瑤也失去了耐心。

  「你不走，我可走了。」說罷，也不管獨孤顏有沒有應答，逕自轉身出門。

  隨後，外面就響起了一陣混亂的聲音。

  「獨孤公主，皇上有令，你不能走。」

  「滾開！」

  「獨孤公主，屬下們都是奉命行事，還望公主不要讓屬下們為難。」

  「啊！」

  「再不讓開，本公主打斷你們的狗腿！」

  接下來，外面只是一陣嘶嘶的呼痛聲，便再也沒有任何人說話。

  等到院子裡再次傳來交談聲的時候，獨孤顏就知道，獨孤玉瑤已經離開。

  他不甚在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玉瑤是去是留，其實並沒有什麼影響，他記得很清楚，那個刺客是在他的房間附近出現的，就算有嫌疑，也只是他一個人。

  只是玉瑤這般肆意妄為，就算離了大涼國也還是不懂禮數，能夠平安無事的回去，還多虧了水月國的國君寬宏大量不計較，她能不能永遠這樣如魚得水，卻未可知。

  他放下茶盞，忽然聽見外面有一陣敲門聲，便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侍衛，見了獨孤顏，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十皇子，刺客的事情尚未調查清楚，我等奉皇上之命過來看守，還請十皇子……」

  「放心。」獨孤顏笑了笑，「在下會全力配合皇上調查。」

  御書房，守門的太監跪地行禮，雙手規規矩矩地貼著地面，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今天皇上要接見的貴客，正是多年以前曾經指導過皇上，建議其韜光養晦，隱藏鋒芒，等待水月國休養生息的國師。

  此國師身世神秘，無人知曉其出身，只是某一天突然出現在水月國，毛遂自薦，與皇帝一番交談之後，就被封為了國師。

  當時大涼國實力強勁，周遭國家為發展勢力紛紛招賢納士，也有不少的讀書人想藉此機會大展宏圖，因此國師這般舉動，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旁人只當他也是圖名圖利罷了。

  誰想到近年來水月國逐年壯大，這位國師反而像退隱了一般，幾乎沒有從皇宮中出現過。即便如此，皇上對這位國師還是十分尊敬，下人們又怎麼敢怠慢，個個都以五體投地的大禮迎接。

  然而他們等了許久，卻仍舊不見這位國師的身影，太監們雙膝冰冷，身子都跪得僵硬，心中卻不敢有半點怨言。這可是皇上最尊敬的國師，倘若得罪了他，恐怕比得罪了皇上還要嚴重。

  於是他們只能閉口不言，就這樣乾巴巴地等著，心中卻期盼著國師趕緊到來，拯救一下他們即將僵硬斷掉的雙腿。

  而他們望眼欲穿盼不來的國師，此刻卻不請自來，到了另外一個宮殿裡。

  「百里宸給齊王，齊王妃請安。」

  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聲音似風過竹林，頗有一種超脫塵世，俯瞰萬物之感。丁蔚藍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聽見這個聲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好好聽的聲音！

  「是誰？」

  莫凌風有些詫異，他不應該這個時候來的，他已經聽說了父皇要接見國師，此刻他應該在御書房才是。

  「是國師。」他定了定神，回答道。

  「齊王不請微臣進去，可是不歡迎微臣？」外面的聲音帶著些笑意，說罷，兩人突然聽見一陣推門聲，隨後就看見一截白色繡雲紋的衣擺，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長相俊美的中年男人。他眉眼彎彎，唇際帶笑，目光落在兩個人身上，便再次拜道，「微臣百里宸，給齊王、齊王妃請安。」

  「國師不必客氣。」莫凌風順勢打量了一下百里宸，才發覺他和幼時的印象幾乎完全重合，沒有任何變化，他不由得再次心生驚嘆，便問，「不知道國師此次前來，有何貴幹？」

  百里宸笑道，「微臣閒雲野鶴，沒什麼俗事纏身，只是猜測齊王可能有事找微臣，因此才不請自來。」

  話音一落，丁蔚藍看了莫凌風一眼，完了，咱們找國師串通騙皇上的事情暴露了。

  「齊王妃不必擔心，微臣這次前來，並沒有任何人知曉，就連門口的守衛，也不知道微臣在此。」

  他怎麼能知道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丁蔚藍更加驚訝了，忍不住就問了一句，「你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微臣是從英華殿後院的狗洞爬進來的。」百里宸仍舊笑得眉眼彎彎，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丁蔚藍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爬……爬狗洞？這麼仙氣飄飄的一個國師居然去做爬狗洞這麼丟人的事情！正欲吐槽，卻忽然瞥見他身上衣服纖塵不染，怎麼可能是剛爬過狗洞的？於是丁蔚藍斷定了這位國師是在戲耍自己。

  「呵呵呵呵呵……國師還真是會開玩笑。」有事相求，丁蔚藍自然也不能抬槓。

  莫凌風有些擔憂地問，「國師此刻在英華殿，皇上那裡……」

  「放心吧，齊王，微臣只是順路過來，皇上不會發現的。」

  莫凌風未等鬆口氣，突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正好對上百里宸一臉的笑意。

  莫凌風有些不自然地道，「看來本王心中所想，國師都已經知曉了。」

  「人心多變，微臣怎麼能夠全盤皆知呢？」百里宸客氣地衝著莫凌風彎了彎腰，「也正因為如此，微臣才要特意來這裡一趟，為的，就是王爺親口告訴微臣，王爺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莫凌風沉默，這國師果然厲害，他還尚未開口，他就已經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國師是忠於父皇的人，他還是小心為上。

  「齊王。」百里宸收了一些笑意，嚴肅地道，「微臣雖然是皇上的臣子，但微臣立志不參與凡塵俗事，只是有些人被迷霧遮住了眼睛，微臣才會提點一二，至於如何抉擇，全看別人內心的想法。因此齊王大可不必把微臣和那些勾心鬥角的朝堂大臣相提並論，倘若微臣想要告密的話，齊王裝病，齊王妃假孕的事情，皇上早已經知道了。」

  「你到底是誰？」聽見這話，丁蔚藍猛地一下坐了起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百里宸回，「微臣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王妃心中如何。王爺，您的意思微臣已經清楚，不過微臣要提醒您一句，禍福相依，得到的同時必然要失去，您真的願意為了討王妃的歡心，而失去十分重要的東西嗎？」

  「什麼重要的東西？」莫凌風有些茫然。

  百里宸沒說話，只是看了旁邊的丁蔚藍一眼。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匯，丁蔚藍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這個國師什麼都知道，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她和莫懷寧的事情。不過誰知道這人到底是真的有本事還是裝神弄鬼，她自己不能先亂了陣腳。

  於是即便察覺到百里宸的視線在打量她，丁蔚藍也十分淡定地任由其打量，甚至還報以微笑，問，「國師此言差矣，王爺做的決定，並不是為了討誰的歡心，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上現在是什麼處境，我們只不過是想為皇上排憂解難罷了。」

  這兩句不咸不淡，沒有任何意義的官話，說了跟沒說沒什麼兩樣。

  百里宸仍舊淡淡一笑，「是非對錯本在人心，到底為了什麼，王妃也不必和微臣解釋，微臣只問王妃一句，這個決定，是否是出於您的本意？」

  「當然是出於本意，難不成還有人會威脅我……」話說到一半，丁蔚藍沉默了。

  深夜，車夫，詭異的死法，渾身冰冷的身體。

  想起這些景象，丁蔚藍不由得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