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發瘋

  水月國的男子多喜歡女子柔情似水，端莊優雅，而她和這些毫不相關，甚至於完全相反，因此丁蔚藍這話，可謂是無中生有，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是個毫無意義的馬屁。

  她獨孤玉瑤才不吃這套。

  丁蔚藍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皇叔雖然生了一副得天獨厚的好皮囊，可惜這皮囊下面，都是些陰謀詭計。他視人命為草芥，下手狠辣，毫無人性，我們水月國的女兒家膽小，斷然不可能嫁給這樣一個人為妻。而且皇叔已經三十歲了，太老！一般的女子在皇叔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可以早戀了，年輕一些的也不想被皇叔老牛吃嫩草，所以如果不是公主大發慈悲，收了皇叔這個大齡剩男，他恐怕就要一輩子孤獨終老下去了。」

  獨孤玉瑤聽得一愣一愣的，齊王妃這許多聽過的沒聽過的詞語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好像憋了很久的樣子。

  不過……

  「你怎麼知道懷寧視人命為草芥，下手狠辣，毫無人性？難不成他殺過你的人？」

  丁蔚藍一頓，「沒有，我只是道聽途說。」雖說她很想把莫懷寧做過的事情曝光，不過林忠還在皇叔那裡，她不能太衝動。

  這樣的回答很明顯引起了獨孤玉瑤的鄙夷，她冷笑道，「本公主原本以為水月國是懷寧的母國，你們與懷寧同為皇室，必定不會苛待他。沒想到越是親近的人，越是這樣偏聽偏信，滿腹懷疑，一想到懷寧周圍都是你們這樣的人，本公主就恨不得立馬把他帶走。」

  「怎麼？公主並不是想嫁到水月國來，而是想帶著皇叔回大涼國？」

  獨孤玉瑤被她的語氣問得很是不悅，「有何不可？」

  丁蔚藍面露喜色，「沒什麼不可以，公主敢於追求幸福，不受世俗束縛，當真是難得，難得，做什麼都沒問題，希望公主馬到成功！」獨孤玉瑤要是真的能把莫懷寧帶回大涼國，那就真的是為民除害了！丁蔚藍興奮地想著。

  雖然她預測獨孤公主武功可能在莫懷寧之下不過大涼國是獨孤玉瑤的地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莫懷寧還能像現在這樣得心應手嗎？

  快把他帶走吧！哪怕是一小段時間也行，哦，對了，帶走的時候順便好好檢查一下莫懷寧名下的產業，看看裡面有沒有沒上戶口就私自在裡面居住的人，比如林忠什麼的……

  她這邊心思活泛，獨孤玉瑤卻覺得莫名其妙，她好像在憋笑的樣子。

  「祝公主心想事成。」丁蔚藍又衝著獨孤玉瑤一抱拳，由衷地祝福道，而後心情頗好地拉過旁邊的小太監，「皮皮蝦，我們走。」

  小太監匆忙之中衝著獨孤玉瑤行了一禮，茫然地撓了撓頭，他不姓皮呀……

  「王妃，您一個人進去吧，奴才剛剛說錯了話，怕七皇子看見奴才生氣。」到了門口，小太監懇求道，同時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裡面，他倒是不怕七皇子責罰他，只是剛剛一不小心提到了嫻妃娘娘之後，七皇子臉上的表情……雖然表面上是生氣，不過宮中知道內情的人，都能看出來這生氣後面藏著多大的委屈，他到現在良心還有些痛。

  見他再三交代，丁蔚藍也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她點點頭放了小太監離開，而後一個人上前扣門，聽見裡面的人應了，她才慢慢地推門進去。

  床上的人見到來人之後有一瞬間的驚喜，他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說話，丁蔚藍已經深吸一口氣，先他一步開口。

  「嫻妃娘娘說，她不會再見你了。」

  話音一落，莫凌雲還未來得及揚起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他臉色有些古怪，最後還是擠出一個笑容，「三哥剛剛轉危為安，母妃生我的氣是很正常的。」

  雖說這樣寬慰自己，但莫凌雲自己也知道，即便是三哥恢復如初，母妃也會心存芥蒂，永遠都記得他闖下的這個大禍。

  他入了夢一般喃喃自語，「母妃以前就對我不咸不淡的，我早就習慣了，現在不過是回到最初的樣子罷了。而且我還有三嫂，三嫂……」他伸手將丁蔚藍拉過來坐下，似掙扎求救一般將丁蔚藍的袖子一點一點攥進手心，緊緊地捏著。

  「三嫂，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不是我做的對不對？我是不會害三哥的，我和三哥是親生的兄弟，三哥最疼的就是我了，我怎麼可能會下手害他呢，還讓他昏睡好幾天，嚇得母妃都生病了……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我不會的對不對？」

  他急切地搖晃著丁蔚藍的袖子，催促她來回答。

  丁蔚藍嘆了口氣，「當然不是，你是為了幫我……」沒想到會激怒嫻妃娘娘到如此地步。

  她反握住莫凌雲的手，「等到……我早晚會替你解釋的。」現在還不行，她要平安地離開皇宮，現在說出真相一定會讓皇上震怒，她要先送青瑛去桃花谷。

  她也覺得自己的承諾有些蒼白無力，沒想到莫凌雲的回答更是前言不搭後語，他似乎沒聽見丁蔚藍的話，仍舊重複著剛才的那個問題。

  「不會的，我是不會傷害三哥的，我不會傷害人命，不會的，不是我，不是我……」

  「云云？」丁蔚藍察覺到不對勁。

  「你手怎麼這麼涼？」她猛地一下抓起莫凌雲的手，又順著手腕往胳膊摸下去，發覺不光手心，整條胳膊都是涼的。一探額頭，沒有發熱，卻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丁蔚藍喊了兩句，莫凌雲也只是重複剛才那幾句話，好像他只記得這幾句似的。

  丁蔚藍這才有些慌亂，忙衝著外面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寢宮內外頓時亂成一團。

  齊王昏迷不醒好幾天，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好不容易今天人才醒，剛剛有了起色，結果七皇子又發了瘋，滿口胡話，渾身冷汗直流，甚至於連人都不認識了，拉著齊王妃的手，卻張口直喊母妃。

  被宣進宮的太醫背著藥箱，一隻手還直抹汗，齊王這一通怪病，差點把他們的腦袋連帶官帽一塊從肩膀上請下來，他們在家裡求神拜佛的，總算是上天保佑齊王醒了，誰知道七皇子又發瘋。

  親娘啊，這兩位金貴的祖宗到底是犯了什麼太歲啊！

  太醫們一邊心中叫苦不迭，還不忘了一邊走一邊客氣地互相說「請」，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幾個同仁再死不是？同樣是太醫，要死大家一起死！

  於是一群太醫心裡七上八下地涌了進去。

  這次的病情並不需要對外保密，比起莫凌風來，莫凌雲的寢宮門口可謂是人挨人人擠人，這都得益於莫凌雲平日裡交友廣泛，無論是宮女太監還是侍衛，都想來看一看七皇子發瘋是什麼樣子——探病是不可能的，七皇子若是臥床不起，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被皇上打了板子，另外一種就是：裝的！

  過去因為大大小小的理由，七皇子裝過多少病？小到傷風感冒，大到斷手斷腳，除了女人懷孕的樣子沒辦法裝出來，能裝過的病都被他裝了一遍，不過這裝瘋還沒聽說過。

  新鮮，有意思……要不是皇上不允許，他們估計連瓜子都帶好了。

  外面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姿態，裡面卻忙得腳不沾地，因為莫凌雲除了最初的說胡話之外，還出現了口吐白沫，手腳抽搐的情況，可把一群上了歲數的老頭子嚇壞了，他們遣散了附近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準備親自上陣照顧，只有丁蔚藍，由於身份擺在那裡，沒有一個太醫敢開口讓她走。

  不過就算他們不開口趕人，丁蔚藍自己都覺得多餘了，一群大夫把脈的把脈，扎針的扎針，根本沒有她插手的份，就算在旁邊鼓掌加油，她還怕自己一個巴掌拍重了，嚇得扎針的太醫手一抖，直接把莫凌雲送走。

  不能幫忙就算了，當攪屎棍就不好了，丁蔚藍決定不再添亂，正準備走，突然被一個太醫拉住了。

  「王妃留步。」

  丁蔚藍停住腳步，問，「怎麼了？」

  那太醫便把丁蔚藍拉到一邊，低聲道，「王妃，七皇子剛剛，可是聽到了什麼話，或者看見了什麼事，受了刺激？」

  丁蔚藍心裡一突，怪她自己多嘴，本來以為能夠以毒攻毒來著，她實話實說了，有些擔心地看了莫凌雲一眼。

  太醫嘆了口氣，「怪不得，怪不得，這都是心病啊……」

  丁蔚藍疑惑，看太醫這個樣子，好像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似的，她問，「能治好嗎？」

  太醫嘆了口氣，「想必王妃您也知道這句話，心病還須心藥醫，七皇子雖然平日裡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嫻妃娘娘的冷淡也並不在意，不過都是沒表現出來罷了。」

  丁蔚藍有些狐疑地看著他，這種秘密的事情，他是怎麼知道的？

  可能是看出來了丁蔚藍的疑惑，太醫主動解釋道，「不瞞王妃說，七皇子這病，並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

  太醫看了一眼裡面，眾位太醫已經脫離了最初的慌亂，開始有條不紊地忙活起來，他這才放心下來，道，「七皇子十歲那年，和齊王外出賽馬，結果因為七皇子頑皮，讓齊王的馬受了驚嚇，兩個人都受傷不輕。嫻妃娘娘在安撫了齊王之後，立馬找到了七皇子。」

  丁蔚藍正想感嘆，原來嫻妃娘娘並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麼偏心的，結果太醫又接著道，「嫻妃娘娘厲聲斥責了七皇子，並且命令他不許再和齊王一同外出。七皇子當時摔斷了腿，嫻妃娘娘也未曾關心一句，就把七皇子扔在了寢殿，只留下微臣和另外一個太醫照顧。一晚上之後，七皇子就變成了和現在相似的樣子。」

  丁蔚藍微微驚訝，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所以啊，王妃，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太醫在旁邊感嘆道。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丁蔚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