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面子

  蘇益也在一旁陪笑，「皇上愛惜人才，不拘泥於那些繁文縟節，大人有大人的長處，皇上以禮相待也是應該的。」

  「那是自然。」時尹一揮手，「那樣絕世的寶貝，若是落在一個沒有能力的人手裡，最終只能淪為平常之物，豈不可惜？」

  絕世寶貝，齊王妃……蘇益略微想了想，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再加上這兩天齊王和皇上的反常表現，他心中慢慢有了猜測。

  思慮一番過後，蘇益又不動聲色地道，「想來也是緣分，好寶貝才能遇到識貨的人。」

  時尹不無感慨地道，「這還要感謝十皇子的知遇之恩和皇上的寬廣胸襟呀！」

  「是呀是呀……」蘇益斂去了臉上異樣的神色，沒再說話。

  他是不知情的人，說得太多有僭越的嫌疑，不過單憑這兩句簡單的談話，再加上他對獨孤顏原本有就懷疑，也不難猜測其中關竅。

  但他畢竟只是個奴才，真正做決定的還是皇帝，他只盡心盡力地做事就好了。

  然而蘇益沒想到，就這麼短短一段路，也能出現差池。

  兩個人走著走著，突然從旁邊衝出來一個太監，滿頭大汗，面色焦灼，見到蘇益，就仿佛見到救星一般，兩三步跑到近前。

  「蘇公公！不好啦！」他拿手指著來路，「七皇子他……他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怎……怎麼辦呀！」

  這事原本應該去找太醫，可是那小太監應該也是慌了手腳，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竟然走錯了路，撞上了蘇益。

  蘇益剛剛見識過七皇子獨自一人受苦的樣子，心裡正擔心，猛然聽見這話，又是「咯噔」一聲。

  「太醫呢？」他忙問。

  小太監卻好像忘記了怎麼說話，支支吾吾半天一句沒說明白，弄得蘇益也跟著著急。

  「公公，要不您去看看吧。」小太監憋了半天，終於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蘇益當即就跳了起來，「那怎麼行，我這還當著差呢！」

  「那七皇子怎麼辦？七皇子要死了……」小太監說著就開始哭天抹淚，蘇益嚇得一下子捂住他的嘴，瞪著眼睛教訓，「皇宮裡亂說什麼胡話？想砍頭呀！」

  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時尹，「對不住，大人，小太監不懂事……」

  時尹眼珠轉了轉，突然道，「蘇公公看樣子是有事，要不這樣，讓他帶著我去皇上那裡，公公就請便吧。」

  「那怎麼行呢……」蘇益剛要說話，還被捂著嘴的小太監就嗚嗚嗚地不知道說了什麼，臉上已經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了。

  時尹見狀又勸道，「不過就是帶個路，公公何必這麼緊張，我也不是第一次進宮了。」

  「可是……」

  「公公放心，一旦皇上怪罪下來，我會幫公公求情的。」時尹臉上自信滿滿。

  蘇益心中有些不屑，這人才來皇城多久，能不能摸得清皇上的脾氣還不知道呢，就敢說這樣的大話。

  不過他畢竟擔心莫凌雲多一些，嫻妃娘娘一向不理會七皇子的事情，好不容易關係緩和些了又鬧出這樣的事，現在齊王妃也不在宮中……

  正在他猶豫間，小太監突然掙脫了他的手，著急地喊道，「求求蘇公公快些吧，七皇子已經燒暈了，還在說胡話，現在齊王妃不在宮中，齊王又……總之只能指望您了啊！」

  蘇益原本還有三分猶豫，聽見這話，立馬來了精神。

  但他還不至於一高興就得意忘形，想了一下，擅離職守最多被皇上打一頓，關一段時間，總好過讓七皇子一個人在病榻上煎熬。

  於是他又仔細地跟小太監交代了一番，確保他明白了應該做什麼。期間時尹催促了好幾次，覺得蘇益有些小題大做，自己都說了求情了，還這麼擔心，這不是擺明了不信任自己？

  看著時尹已經有些不高興了，蘇益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等拐過彎來，蘇益轉念一想，反正這位時尹大人都這麼信誓旦旦了，估計也怪不到他頭上，因此他便放下了負擔，甩開拂塵就開始一路小跑起來。

  另一邊，時尹走了一段，突然開口問小太監，「看來七皇子很依賴那個齊王妃啊……」

  小太監靦腆一笑，「七皇子一向跟齊王親近，愛屋及烏。」

  時尹「哼」了一聲，「畢竟還是個女人，哄孩子有一套，做不得大事。」

  小太監聽了，心裡很不舒服，倒也沒說什麼。

  他按照蘇益的指示給時尹帶路，一路上低眉順眼，倒是時尹提了好幾次關於齊王妃的話題，小太監要麼點頭，要麼搖頭，要麼就說不知道。偏偏這番反應，弄得時尹越來越好奇。

  一個在水月國出生，多年以來和離魂玉之間毫無聯繫，無用到讓水月國的皇帝看到他的時候眼睛裡都能放出那般驚艷的光芒，齊王妃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廢物？

  可能由於時尹越說到後面說話越不客氣，甚至以為丁蔚藍和莫凌雲之間過分親密可能是做了什麼有違禮法的事情，小太監到了後面終於忍不住了。

  「時尹大人，齊王妃自從出閣之後一直深居簡出，和七皇子的交情也都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而且這些都是皇上默許的，皇上若是真心不想王妃和七皇子過分親近，恐怕齊王妃連七皇子的面都見不到。就像您，如果皇上今天不召見您的話，您能不能進宮還兩說呢。」

  時尹一聽便來了脾氣，雙目圓睜，「你說什麼？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居然敢這麼說話？」

  小太監冷笑道，「宮中都傳說了，您的到來和一個重要的寶貝有關係，您是個人才這大家都知道，但若是沒有皇上允許，恐怕您連那個寶貝的面都見不到。」

  聽見這話，時尹更是火冒三丈，這小太監到底是不會說話還是故意的，先拿齊王妃和七皇子的事情說事，又提起他和寶貝，這不就相當於在說，他和齊王妃都是聽從皇上的安排，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了嗎？

  開什麼玩笑！他是誰？怎麼能和一個二十多年還沒和離魂玉產生感應的人相提並論？

  他氣得咬牙，心中想道，他是以客人的身份來到水月國，而且水月國皇帝愛惜人才。就憑這兩點，他就比那個什麼齊王妃多出一些特權。齊王妃沒了皇上的指令就不能見到七皇子，但是他時尹就算沒有皇上的指令也一樣可以見到離魂玉！

  想到這裡，時尹特意賭氣偏離了原來的路線，故意在皇宮中開始瞎轉悠。

  「大人，您……」小太監想說什麼，被時尹一個眼神瞪了回去，這等無知的人，跟他說話也是浪費時間。

  小太監無奈只得跟著，每到一處，小太監都得辛辛苦苦地去跟附近的守衛解釋此等現象的緣由——畢竟一個眼生的男人大白天的在皇宮中肆無忌憚地走來走去，實在是一種讓侍衛手癢的信號，欲抓之而後快。

  最終時尹在皇宮中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離魂玉。

  這東西不是大街上的石頭，隨隨便便摔個跟頭都能糊到臉上，皇帝必定已經好好地藏了起來。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另外一個原因，時尹雖然不懂水月國的禮節，但不問自取是為盜，偷拿別人東西總是不好的，因此時尹氣消了，自然也沒有再瞎逛下去。

  小太監也沒有勸阻他，任由他閒逛，等他逛得差不多了，小太監才沒事人一樣，接著把他往皇上的方向帶。

  這一耽誤，兩個人必定是遲去了好久，獨孤顏也早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意外的是，莫懷煜並沒有責怪兩個人的意思，甚至好像都不知道兩個人剛才失蹤了約一炷香的時間似的。

  他臉上帶著不咸不淡的笑容，沒有太過熱情也不至於過分冰冷，「時尹大人特意前來，一路上辛苦了，快坐。」

  說罷，又看向時尹身邊的太監，有些驚訝地問，「你是誰？蘇益怎麼沒來？」

  小太監戰戰兢兢，只好把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七皇子病重，沒人去看，奴才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慌不擇路的就碰見了蘇公公，所以……」

  莫懷煜一聽眼睛一眯，「蘇益竟然敢擅離職守，看來是板子打得少了。」

  旁邊的時尹立馬把話頭接過去，揚聲道：「皇上不要責怪蘇公公，是我出的主意，讓這小太監帶路的。」

  蘇益「哦」了一聲，看著時尹，沉思良久，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既然是時尹大人的主意，那朕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時尹聽了這話，心中更是得意，確定自己在皇帝心中分量不輕，虧了那個蘇公公怕成那個樣子，在皇宮中當了那麼多年的差，還是這般膽小如鼠。

  他仰起頭，和莫懷煜平視，「不知皇上此次召見所為何事？」